天空,仿佛一幅被過度水洗而略顯蒼白褪色的陳舊畫卷,終于勉強收起了連日不絕的陰沉。
久違的陽光,像個膽怯羞澀、初次登臺的少年,猶豫著、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從厚重沉悶的云層縫隙間悄然濾過。光線懶洋洋地、如同流淌的稀薄蜂蜜般,灑落在教室里那些布滿了歲月劃痕的課桌上,卻也僅僅只能勉強勾勒出幾道溫暖、卻又顯得并不那么真切的模糊輪廓。
窗外,那片被雨水浸泡得濕漉漉的操場,正在緩慢地、無聲地蒸發出氤氳的水汽。幾叢生命力極其頑強的野草,在若有若無的、帶著潮濕氣息的微風中輕輕搖曳著它們卑微的身軀。空氣里,彌漫著雨后特有的、那種清新醒神、卻又略帶一絲苦澀意味的泥土氣息。
教室里,自習課的氛圍依舊如同被施了魔咒般,彌漫著一股獨屬于周一清晨的、那種無所事事的倦怠與難以言喻的松散。書頁被手指翻動時發出的“沙沙”聲響,與那些被刻意壓抑著的、如同蚊蚋嗡鳴般的竊竊私語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沒有固定旋律、全憑心意隨性哼唱的、散漫的輕曲。
張甯的肩背,挺得筆直!如同一株在風雨中也絕不彎折腰身的、倔強的白楊,紋絲不動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但她的眼神,卻如同凝結了一整夜寒霜的、鋒利無比的刀鋒!銳利而又冰冷地、毫不留情地掃過身旁那個還在為自己剛才的“機智”而沾沾自喜的彥宸!像是在用目光,直接發出一道無聲的、卻又極具威懾力的、冰冷的警告:
適可而止!別再得寸進尺!
彥宸那副得意洋洋、仿佛已經勝券在握的笑臉,瞬間僵硬在了半空!
上一秒,“免費情書包你心動”的輕佻挑釁,還如同未散的煙圈般掛在他的嘴角;下一秒,就被她這記冷冽如冰、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目光,瞬間擊得粉碎、徹底凍結!
他下意識地、帶著幾分狼狽地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臉上,如同打翻了調色盤般,飛快地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尷尬。如同一只剛剛還在因為得到主人一點關注而興奮地、瘋狂搖著尾巴,卻在下一刻就被主人用嚴厲目光狠狠瞪了一眼的小狗,悻悻地、極其不情不愿地收起了那副得意忘形、近乎張狂的樣子。
張甯見狀,嘴角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向上揚了一下,如同冰封河面裂開的第一道細紋。但她的話音,卻依舊清脆冷冽,如同寒冬臘月里,風中輕輕顫動的、細小的瓷鈴。帶著顯而易見的、毫不掩飾的嘲諷,她輕輕挑眉,說道:
“喲,這么快就通貨膨脹了?”
“你的‘曠世大作’,都已經貶值到需要免費送貨上門、捆綁促銷的地步了?”
“省省吧!你那些廉價得如同路邊野草般的甜言蜜語,還是留給那些真的會在操場上、傻乎乎為你排起長隊的傻瓜吧!”
她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如同冰珠落入玉盤般的冷笑。話語,如同山澗中清冽的泉水,急速淌過那些光滑堅硬的卵石。聽起來優雅悅耳,實則每一個字,都如同淬了冰的針尖,裹挾著冰冷的、銳利的尖刺!毫不留情地、徹底瓦解了他剛剛那點自以為是的、沾沾自喜的“殷勤”!
緊接著,她卻又如同技藝精湛的劍客般,極其自然地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落回到桌面那本攤開的、厚重無比的《資本論·中》。語調,也隨之變得平淡如水,仿佛剛才那場充滿了火藥味的、短暫的言語交鋒,根本從未發生過一般。
她低聲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如同卸下了千斤重負后的、不易察覺的疲憊,卻又同時蘊含著一種對未知領域、難以抑制的探尋渴望:
“說點正經的。”
“這三卷磚頭厚的《資本論》,我總算是硬著頭皮啃下來了……真是夠累人的。”
“接下來……我是不是應該嘗試一下那本《證券分析》?格雷厄姆那本,不是挺有名的?”
她輕聲問道,仿佛只是在客觀地陳述一個事實,或者尋求一個簡單的建議。但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卻悄然閃爍著一種如同星辰般、躍躍欲試的璀璨星光!像一個剛剛成功征服了一座險峻無比的山峰、卻又已經迫不及待地將目光投向另一座更高、更具挑戰性山峰的、不知疲倦的旅人!
彥宸聞言,眼睛瞬間“噌”地一下亮了起來!如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被驟然點燃的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仿佛立刻抓住了一個可以徹底扳回一城、重新向她展示自己“淵博學識”的絕佳機會!
他立刻興奮地、如同彈簧般將身體向前猛地一傾!手肘重重地撐在冰冷的課桌上,動作極其夸張地比劃著,語調也變得如同街頭巷尾那些拼命吆喝自家祖傳秘方的小販般,充滿了熱情洋溢的鼓動性:
“《證券分析》?!哎呀!我的師父!聽我一句勸,千萬別!!”
“那玩意兒,晦澀得就跟孫猴子鉆進了八卦爐似的,繞來繞去全是迷宮!格雷厄姆那老頭寫的東西,讀起來就跟讓你干嚼沙漠里的石頭一樣!又硬又硌牙!保證讓你懷疑人生!”
“再說了!那書也只是‘價值投資’這一個門派的‘武林秘籍’,視野太窄了!太局限了!《漫步華爾街》里不也提了嘛?沒必要!真沒必要一開始就悶頭扎進去撞南墻!”
張甯那秀氣的眉梢,如同最靈敏的雷達般,極其敏銳地向上一挑!像一只經驗豐富、瞬間就嗅到了對手話語中巨大破綻的、精明無比的獵手!
她并沒有立刻開口反駁,而是帶著明顯揶揄的、如同刀鋒般銳利的鋒芒,慢悠悠地、如同欣賞戲劇般斜睨著他。故意拉長了語調,如同在吟唱一首意味深長的歌謠:
“哦——?說得倒是頭頭是道,一套一套的。”
“那你自己,不是也在硬啃那本死貴的、全英文版的《證券分析》嗎?”
“現在,又跑到我這里來裝什么‘大尾巴狼’,扮什么‘門外漢’了?”
她的話語,如同一陣突如其來的、帶著涼意的清風,輕盈地、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卷起了地面上散落的枯黃落葉。看似溫和無害,實則每一片被卷起的葉子下面,都藏著鋒利的、足以傷人的鉤子!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的笑意,像一朵含苞待放、卻又帶著幾分得意與挑釁意味的、危險的花!
彥宸的臉色,瞬間如同被石灰刷過般,猛地一僵!仿佛被她這記精準無比、直擊要害的回馬槍,正正地釘在了靶心!狠狠地戳中了他最不愿意承認、也最想掩飾的那個軟肋!
他立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般,有些慌亂地、連連擺著手,急忙開口辯解道。語調,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好幾度,如同一串被突然點燃的、劣質的小鞭炮,噼里啪啦地在空氣中急促地炸響:
“哎!哎!我哪有在讀啊!絕對沒有!”
“那書!那書是我費了好大的勁,托了好幾層關系,才從滬上那邊淘換來的古董!純粹!純粹是為了擺在書架上裝門面、提高格調、唬人用的!”
“你想想!全英文的!密密麻麻跟天書似的!我這英語水平,我自己心里還沒點數嗎?能看懂才怪了!”
“真的!我試過的!隨便翻兩頁,保證就能讓你進入深度睡眠!效果比安眠藥還好!”
他用手指,極其夸張地比劃著,拼命想要撇清自己“撒謊吹牛”的嫌疑。眼底深處,卻依舊閃爍著一抹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促狹與難以言喻的心虛。
張甯的目光,再次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般,猛地一滯!仿佛被他這種近乎無賴的、卻又坦誠得讓人無言以對的態度,狠狠地撞得一個趔趄!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如同被電流擊中般,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隨即,發出了一聲混合著深深的無奈與幾分被逗樂的好笑的、如同風中飄散的嘆息般的輕哼:
“行吧……我認命了。”
“跟你這家伙,就是沒辦法較真兒。”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連自己都覺得荒謬可笑的、自嘲般的余韻。像是終于徹底放棄了要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和他繼續糾纏下去的念頭。
“你這家伙……原來買的書,全都是用來當擺設的道具啊?”
“就這,還敢跑來跟我大言不慚地聊什么投資?”
她頓了頓,不再理會他那些試圖蒙混過關的插科打諢。目光,重新聚焦,如同鎖定目標的鷹隼般,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說道:
“那就先看《漫步華爾街》吧。”
“總不至于……比馬克思還要難啃。”
她的眼神,再次如同被擦亮的鉆石般,亮了起來!如同漆黑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顆啟明星!仿佛已經牢牢地鎖定了下一座需要她去攀登、去征服的、充滿了未知與挑戰的思想山峰!
彥宸見她終于做出了決定,立刻咧開嘴,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臉上的尷尬與心虛,如同被陽光驅散的晨霧般,一掃而空!
他畢恭畢敬地、如同獻上稀世珍寶般,用雙手捧著從那個鼓鼓囊囊的書包里掏出的、嶄新的《漫步華爾街》,極其殷勤地、甚至帶著幾分諂媚地遞到她的面前。
隨即,仿佛又抓住了一個可以繼續賣弄自己那點半吊子“學識”的寶貴機會,他極其舒服地、向后重重一靠椅背,再次咧著嘴,用一種輕快得如同在琴鍵上跳躍的音符般的語調,說道:
“哎!師父英明!這本書選得絕對對!”
“寫得特別明白!通俗易懂!簡直就是為咱們這種入門級選手量身定做的!”
“里面呢,既詳細介紹了格雷厄姆那一套‘價值投資’的理論核心,教你怎么像去菜市場挑大白菜一樣,去挑那些又便宜又好的、被市場低估了的好公司股票;當然了,也提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流派,叫什么‘技術分析’,就是那些天天神經兮兮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些紅紅綠綠的K線圖,瞎折騰、搞預測的那幫神棍!”
“哦,對了!說起格雷厄姆,我前幾天看報紙上說,他最厲害的那個關門弟子,叫什么……巴菲特!對!巴菲特!就靠著他師父教的這套看起來土得掉渣的路子,現在已經是美國最有錢的那幾個大佬之一了!你說厲不厲害?牛不牛逼?”
他興奮地、唾沫橫飛地比劃著,語調如同在向空中拋出一串五彩斑斕、絢爛奪目的彩球!帶著屬于少年人獨有的、對于財富神話和成功人生的、那種模糊而又熱烈的憧憬與抑制不住的得意!手指,還在冰冷的課桌上,畫了一個大大的、象征著財富與夢想的圓圈!像是在勾勒一個遙遠而又無比誘人的、金光閃閃的美夢!
張甯的眉頭,如同被什么東西輕輕撓了一下般,微微一皺。仿佛被“巴菲特”這個聽起來……嗯……有點奇怪的名字,引發了一絲微妙的聯想。
她抬起眼,用帶著幾分明顯的狐疑、如同用一根極其纖細的探針,小心翼翼地刺入某個未知領域的語氣,問道:
“巴菲特?”
“……怎么聽著,像咱們樓下菜市場那個賣韭菜的大爺的名字?”
她的話語,如同一陣看似和煦的清風,卻悄然無聲地裹挾著無數細微的、卻又極其硌人的砂礫!帶著明顯的、毫不掩飾的戲謔與足以致命的鋒芒!眼底深處,如同狡黠的狐貍般,飛快地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仿佛是故意要在他最為得意忘形、飄飄然的時候,狠狠地、不留情面地砸一下他的場子!讓他從云端跌落!
彥宸正在興頭上的、如同夏日驚雷般的笑聲,猛地一頓!戛然而止!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冰水,從頭頂毫無預兆地澆下!瞬間熄滅了他心中所有熊熊燃燒的興奮火焰!
他立刻!故作憤慨地、如同被冤枉了的竇娥般,大聲嚷嚷起來:
“賣韭菜?!大姐!人家是投資之神!股神!GOD!懂不懂?!”
“算了算了!跟你說不清楚!你這學霸腦子,除了你的馬克思爺爺,也得能容納下其他大神的位置啊!不能這么偏科!”
他極其夸張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抓著自己的頭發,滿臉都是“對牛彈琴”、“明珠暗投”的、深深的抱怨與無奈!
但抱怨歸抱怨,他的手指,卻已經極其麻利地、如同條件反射般,重新拿起那支看起來頗為華麗的鋼筆。低下頭,繼續在另一張干凈整潔的方格稿紙上,奮筆疾書起來。那流暢得如同行云流水、奔放不羈的字跡,仿佛正在爭分奪秒地,完成剛剛那封被打斷的“情書”最后的、也是最關鍵的收尾工作。
片刻之后,他“啪”地一聲,利落地擱下手中的鋼筆。再次抬起頭,眼神亮得如同兩簇被重新點燃的、跳躍的火把!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炫耀意味,高聲宣布道:
“嘿!搞定!又一封情書大功告成!”
“這兩天,靠著這項‘高附加值’的業務,我都快成咱們班里的隱形土豪了!”
“兩塊錢一封!十封就是二十塊!夠我吃整整一個星期的、校門口那家最好吃的蛋烘糕了!”
他用手指,如同在清點戰利品般,在空中比劃著一本根本不存在的、厚厚的賬本。嘴角,勾起一抹掩飾不住的、小小的得意弧度,像是在炫耀一場來之不易的、輝煌的勝利。隨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情,補充道:
“要不……明天我請你吃?”
張甯的目光,輕飄飄地、如同羽毛般掃過那張剛剛寫完的、墨跡尚未完全干透的稿紙。上面的墨跡,在透過布滿水汽的窗欞、艱難射入的陽光下,泛著一層幽深神秘的、如同藍寶石般的光澤,仿佛是倒映在午后平靜湖面上的、那些細碎閃爍的星光。
她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聲比剛才更加不屑的、如同冰塊碎裂般的冷哼。話語,帶著明顯的、毫不留情的戲謔,如同山澗里最清澈、也最冰冷的泉水,濺落在堅硬頑固的石頭上:
“喲,土豪?”
“這才賺了區區二十塊錢,就敢這么飄了?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小心!到時候那些不滿意你‘產品質量’的買家,聯合起來打上門來退貨!讓你把吃進去的蛋烘糕,連本帶利地、全部都給我吐出來!”
她的話語,聽起來低沉平緩,如同情人間的低語。卻帶著一種她獨有的、殺人不見血的、令人膽寒的“毒舌”快意!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如同敲打著喪鐘般,輕輕敲擊著。節奏舒緩,如同平穩流淌的時間,卻又像是在為他那短暫而“輝煌”的“破產之路”,無情地敲響著倒計時的鐘聲!
她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掠過他那顆因為興奮而微微起伏的、不安分地敞開著的襯衫扣子。用更加戲謔的、帶著幾分“善意”提醒的語氣,說道:
“說真的,你這‘情書代筆’的地下生意,還打算干多久啊?”
“別到時候,被班主任抓個現行,知道你小子在學校里偷偷摸摸干這種‘不正當’買賣,直接叫你去辦公室,好好給你念一念‘緊箍咒’?!”
她輕輕地、如同風鈴般笑了一聲。眼底那抹揶揄的笑意,如同雨后天邊那一抹久久未曾散去的、絢爛的云霞。柔和,溫暖,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銳利的鋒芒。
彥宸的肩膀,如同被高壓電流精準地擊中般,猛地一抖!仿佛被她這句話里潛藏著的、那赤裸裸的威脅,精準無比地“電”到了最敏感、最疼痛的那根神經!
他的眉毛、鼻子,瞬間如同遇到了強酸般,極其夸張地皺縮成了一團!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凄厲的哀嚎:
“哎呀!你說得對啊!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
“看來!看來這買賣,真是高風險、高收益,但是……做不長久啊!”
“唉!我還以為,終于發現了一條可以躺著賺錢、實現財富自由的康莊大道呢!誰知道……誰知道這么快就要面臨該死的‘政策風險’了?!”
張甯看著他被自己這精準的一擊命中要害、瞬間變得愁眉苦臉、如同霜打茄子般的窘態,嘴角終于勾起一抹帶著幾分狡黠得逞的、如同狐貍般的弧度。
她再次輕輕挑眉,用一種仿佛在點評某種極其劣質的、不合格商品的、那夾雜著冰霜的、清泉般的語氣,說道:
“康莊大道?”
“就你這種純手工、一字一句碼出來的、效率低下的‘情書流水線’……”
“難道,不是跟那些早就該被時代徹底淘汰的、家庭手工小作坊一樣,效率低下得令人發指嗎?!”
她輕笑一聲,話語優雅悅耳,卻又尖銳無比,如同無數根細小的冰刺。手指,輕輕點了點面前那本厚重的數學課本,像是在為他的“商業模式”,敲響最后一記沉重的、宣判死刑的警鐘!
彥宸的臉,瞬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徹底垮了下來!像一堆被無情冷水徹底澆滅了所有火星的、濕漉漉的柴火。卻還在那里,不甘心地、做著最后徒勞的掙扎:
“喂!喂!行啦!知道你厲害!別再打擊我脆弱的心靈了!”
“我這……我這好歹也算是‘原創藝術’!凝聚了我的心血和智慧!”
“多少……多少還是有點‘知識產權’和‘增值潛力’的吧?”
他不服氣地、用力抓了抓自己那頭有些凌亂的頭發,眼神里,依舊閃爍著不肯輕易認輸的、如同殘存火星般的倔強光芒。
張甯輕哼一聲,目光意味深長地、如同掃描儀般掠過他那張皺得如同苦瓜般的臉。最后,帶著幾分戲謔、幾分督促、也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期許,說道:
“藝術?”
“等你什么時候,能把你那慘不忍睹的試卷上的分數,也整出點‘藝術感’來……”
“……再說吧!”
她的笑意,如同終于徹底穿透了厚重云層的、溫暖而明亮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落下來。驅散了空氣中最后一絲陰霾。卻依舊如同帶鞘的利刃般,藏著恰到好處的、令人無法忽視的尖刺。
為這場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的、充滿了少年人獨有活力與智慧交鋒的、青春的言語游戲,畫下了一個輕快而又意猶未盡的、充滿了無限可能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