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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青矜夢回少年時

第48章

午后的陽光,已不似正午那般熾烈,化作無數(shù)條柔和的、金色的絲線,執(zhí)拗地從學(xué)校那棟略顯陳舊的辦公大樓三樓的窗戶縫隙間悄悄鉆入。圖書閱覽室,像一座被時光遺忘、塵埃覆蓋的孤島,安靜地藏匿在三樓走廊最深、最不起眼的那個角落。陽光先是被走廊外茂密的梧桐樹葉篩過一遍,變得斑駁而柔和,再透過積了些許灰塵的大樓玻璃窗,掙扎著在光線不足、略顯陰涼的走廊地面上投下跳躍變幻、形狀不定的光點,卻始終無法徹底照亮通往這里的樓梯間那持續(xù)的、帶著涼意的昏暗。

張甯和彥宸如同在迷宮中探索,在安靜得只剩下彼此腳步聲、曲折迂回的走廊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將近十分鐘,憑著模糊的記憶和指示牌的引導(dǎo),才終于找到了那扇門框邊緣油漆有些剝落、略顯厚重的木門,門上貼著一張用毛筆書寫、字跡已有些褪色的“閱覽室”白紙牌子。

張甯的神色依舊如同出發(fā)時那般平靜無波,仿佛周遭的環(huán)境如何都影響不了她內(nèi)心的恒定。烏黑的長發(fā)被她用發(fā)繩在腦后利落地束起一個簡單的馬尾,素白棉布襯衫的袖口一絲不茍地挽至手肘處,露出白皙的小臂,整個人透著一股清冷、簡淡,卻又不容置疑的倔強氣息。相比之下,彥宸則顯得輕松許多,單手抓著書包帶子,腳下那雙沾了點泥印的籃球鞋踩在水磨石地板上,發(fā)出格外清晰的“吱吱呀呀”的抗議聲。他嘴里還在哼著《張三的歌》那略帶憂傷卻又向往自由的調(diào)子,眼睛卻像兩顆被雨水洗刷過的晨星,閃爍著興奮而好奇的光芒,仿佛不是來承擔(dān)苦役,而是闖入了一座傳說中堆滿寶藏的神秘洞窟。

張甯熟練地從那串冰涼的鑰匙中挑出看起來大的那一把,對準鎖孔,輕輕插入。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噠”聲響,鎖芯應(yīng)聲而開。閱覽室的面積并不算太大,幾排深棕色的長條木質(zhì)課桌和配套的木椅如同沉默的衛(wèi)兵,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空曠地等待著學(xué)生的光臨。靠墻的幾個開放式金屬書架上陳列著過期的報刊雜志,旁邊則是一個小小的、裝著玻璃隔斷的借閱窗口,窗口后面影影綽綽連接著內(nèi)側(cè)更為寬敞的藏書室。窗外的蟬鳴依舊在執(zhí)著地、不知疲倦地低吟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高一期末那沉甸甸的、迫在眉睫的緊迫感,卻絲毫無法撼動這方仿佛凝固在時光之外的、厚重的靜謐與沉寂。

幾乎是兩人踏入閱覽室的第一步,那雖然有所預(yù)料、但依舊觸目驚心的混亂景象,便毫不留情地映入了他們的眼簾:報刊架上,嶄新的《人民日報》被胡亂地、帶著粗暴的折痕隨意堆疊著,沉重地壓在一本封面已經(jīng)卷角的《青年文摘》上,仿佛宣示著某種無序的權(quán)力;幾張長條課桌上,散落著揉成一團、或是被撕扯過的廢棄草稿紙,黑色的、藍色的墨跡在紙上肆意暈染開來,像是一幅幅無人問津、也無人能懂的抽象涂鴉;靠墻角落那個本就不大的垃圾筐,早已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甚至溢了出來,皺巴巴的廢紙團在筐口搖搖欲墜,而筐子周圍的地板上,還散落著好幾團明顯是扔偏了的紙屑,像是一場技術(shù)拙劣、無人喝彩的失敗投籃表演。

張甯的眼神瞬間沉了下來,那溫度仿佛盛夏晴空驟然卷起的刺骨寒風(fēng),她的嘴唇也下意識地緊緊抿成了一條倔強的直線。彥宸則好奇地探頭探腦,夸張地吹了聲響亮的口哨,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與調(diào)侃:“這啥情況?前幾天的輪值是擺爛大賽嗎?留這么大一灘給我們?”

推開那扇連接閱覽室與藏書室的、同樣材質(zhì)的連通門——這扇門低調(diào)地嵌在兩個區(qū)域中間那堵厚實的隔離墻的一側(cè),在門旁邊就是借閱窗口,像是一座分隔開兩個世界的、小小的關(guān)卡——眼前這混亂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巔峰景象,才算是真正地、毫無保留地揭開了它的序幕。

藏書室的面積目測至少是外面閱覽室的三倍,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高大書架,如同沉默肅立的暗影巨人,排列成一座龐大而復(fù)雜的迷宮,散發(fā)出濃郁的舊紙張和歲月沉淀的味道。幾乎每一個書架之間的狹窄過道里,都橫七豎八地堆滿了本應(yīng)歸位的、各種厚薄不一的歸還書籍,有的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起,危險地維持著平衡,有的則干脆放棄了掙扎,滑落在地,書頁散開。無數(shù)張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借閱卡片,如同深秋被狂風(fēng)掃落的枯葉,毫無生氣地散落在書籍之間、地板之上,還夾雜著不少顯眼的灰塵與毛絮,隨著兩人開門帶起的微風(fēng),在布滿塵埃的地板上無力地打著滾。地板上,那層肉眼可見的灰塵,厚得像一層凝固不散的薄霧,只有幾條被反復(fù)踩踏過、顏色稍深的腳印匯集成的路徑,依稀顯現(xiàn)出一點點地面本來的顏色,像是在這片被遺忘的土地上,探險者們留下的、艱難行進的痕跡。

張甯這次連眉頭都沒皺,只是輕輕地、帶著一絲疲憊地嘆了口氣,語氣冷得如同清晨草尖上凝結(jié)的寒霜:“這就是前幾天的輝煌戰(zhàn)績。”她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帶著點顯而易見的無奈,眼神卻閃過一絲決然,像是面對一道棘手的物理題。

彥宸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從這升級版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語氣依舊夸張,甚至帶上了點憤憤不平:“不是吧?!這是想要‘劣幣驅(qū)逐良幣’嗎?前面的人擺爛,我們來擦屁股!”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抱怨,試圖將這混亂的局面定義成一場不公平的冒險,卻依舊掩蓋不住他眼底深處那一絲唯恐天下不亂的壞笑。

張甯輕輕搖了搖頭,束起的馬尾辮隨之在腦后輕晃了一下,語氣依舊淡漠,卻如同手術(shù)刀般精準,藏著銳利的鋒芒:“是風(fēng)險積累超越閾值后的爆發(fā)。”她的措辭嚴謹?shù)萌缤谡n堂上回答老師的提問,帶著點對前幾任輪值同學(xué)那懶散和僥幸心理的毫不留情的揶揄。

彥宸一愣,隨即“啪”地一聲拍了下手掌,做出恍然大悟狀,叫好道:“哇!師父圣明!分析得太精辟了!”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彎下腰,擠眉弄眼地湊近張甯,用氣音說道:“那…那咱們現(xiàn)在咋辦?很明顯啊,前面那些人就是在比誰更能忍,誰更能裝瞎,反正只要自己輪值那天沒事兒,爛攤子總會有人收拾的。要不……咱們也假裝看不見?”他的語氣輕快狡黠,像是在積極地想把這個燙手的山芋、巨大的爛攤子,原封不動地踢給下一輪倒霉的值日生。

張甯咬咬唇,閉眼深吸一口氣,像是將心底的煩躁壓下,她睜開眼,決然開口:“我忍不了。去打水!”她的聲音并不高亢,甚至有些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力量,像是在向這片令人絕望的混亂,正式宣戰(zhàn)。

彥宸嘿笑,立正敬禮:“得令嘞,師父!”他動作麻利地抓起靠在墻角的一個布滿灰塵的舊水桶、一把拖把頭都快散架的拖把和幾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抹布,腳下的籃球鞋再次踩得地板“咚咚”作響,一陣風(fēng)似的沖向走廊盡頭的水龍頭,那急切而興奮的背影,與其說是去打掃衛(wèi)生,不如說是奔赴一場他期待已久的操場投籃大賽。

張甯搖頭,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隨即,她轉(zhuǎn)過身,不再去看那堆積如山的混亂,而是首先面對閱覽室里那個相對容易的報刊架。她伸出纖細卻有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開那些被揉皺、疊亂的報紙和雜志,耐心地按照日期和類別,一份份重新歸整、撫平、疊好,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易碎的藝術(shù)品,卻又帶著一股不容妥協(xié)的認真與執(zhí)著。她的后背襯衫已經(jīng)被細密的汗水微微浸濕,幾縷不聽話的額前碎發(fā)也被汗水黏在了光潔的臉頰旁,如同盛夏清晨沾染在花瓣上的露珠,在透過窗戶斜射進來的光線下,折射出晶瑩的微光。

沒過多久,彥宸拎著滿滿一桶清澈的水回來了,走得太急,水花濺濕了他大半的鞋面,手里那濕漉漉的抹布被他甩得像一面即將沖鋒陷陣的戰(zhàn)旗。他一眼瞥見張甯正全神貫注地蹲在地上整理最下面一層的舊雜志,忍不住又“嘿嘿”一笑,試圖活躍氣氛:“我說,寧哥!你猜…這些厚得能嗆死人的灰塵,會不會是以前那些書里面跑出來的‘學(xué)問’啊?咱倆這算是在清掃前人的智慧吧?”

張甯正吃力地將一摞沉重的過期雜志搬起來,聽到他這沒營養(yǎng)的話,頭也不抬地冷哼了一聲,毒舌再次出鞘,如同一柄淬了陽光的鋒利短刃:“傻瓜,你的智慧才會這樣漫天飛舞吧?風(fēng)一吹就散,就算想掃,都掃不回來了。”

彥宸不甘示弱,立刻抓起那把看起來就不好用的拖把,蘸足了水,開始使出渾身的力氣,“吭哧吭哧”地猛拖起藏書室的地板。陳年的灰塵被濕拖把一攪和,立刻揚起一片,嗆得他連連咳嗽。他胡亂用胳膊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臉上卻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寧哥,地板我包了,等會兒你檢查的時候,可千萬別嫌棄我拖得‘太有藝術(shù)感’啊!”他一邊說,一邊更加賣力地揮舞著拖把,水花毫不意外地四處飛濺,在原本灰撲撲的地板上拖出一道道深淺不一、蜿蜒曲折的濕痕。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通紅的額頭上滑落,滴在地板上,那股蠻干的勁頭,像極了在烈日下的操場上揮汗如雨、不知疲倦的奔跑少年。

幾滴調(diào)皮的水花不出意外地濺到了正在旁邊擦拭書架的張甯干凈的鞋邊,立刻惹來了她一記毫不客氣的白眼。張甯哼了一聲,拿起抹布,開始仔細擦拭滿是灰塵的窗戶玻璃。隨著她的擦拭,溫暖的陽光終于得以更順暢地透過潔凈的玻璃灑入室內(nèi),將她烏黑的發(fā)絲都映得閃閃發(fā)光。不經(jīng)意間,她瞥見了彥宸那所謂的拖地“藝術(shù)”——地板上留下好幾道極具個人風(fēng)格的弧形水痕,那流暢的曲線,竟然真的有點像他在籃球場上投籃時,籃球劃過空中的拋物線。她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帶著幾分無奈,幾分好笑:“傻瓜,你拖地還是畫畫?掃地也救不了你的傻病!”

兩人并肩作戰(zhàn),迷宮般的書架間,那沉悶渾濁的空氣漸漸變得清新起來。藏書室里那堆積如山的書堆,在兩人的努力下,一本本、一摞摞地漸漸回歸到它們應(yīng)有的位置。布滿灰塵的地板,在彥宸那雖然笨拙、卻充滿力量的拖把下,也慢慢恢復(fù)了它本來的光澤。當(dāng)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透過被擦拭得干干凈凈的窗戶照射進來時,整個閱覽室都被籠罩在一片溫暖而寧靜的暖黃色光暈之中。

彥宸用力擦完了閱覽室的最后一扇窗戶,抹布甩得啪啪響,汗水浸透T恤,緊緊貼在年輕而結(jié)實的脊背上,臉上卻洋溢著一種完成艱巨任務(wù)后的、少年獨有的輕狂與得意:“搞定!寧哥你看!現(xiàn)在這圖書室,是不是整個都在發(fā)著金色的光啊!”

張甯也剛剛將找到的最后一本放錯位置的書,穩(wěn)穩(wěn)地插回書架上相應(yīng)的位置。她直起身子,輕輕舒了口氣,汗?jié)竦囊r衫同樣緊貼著纖細的皮膚,額頭上晶瑩的汗珠在暖黃的余暉映照下,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身,目光在空氣中相遇。然后,都笑了。彥宸的笑明亮如晨星,張甯的笑淺淡如月光,像是共享了一場無聲的勝利。

就在此時,放學(xué)的鈴聲恰好響了起來。清脆悅耳的音波穿過安靜的辦公大樓,清晰地傳到三樓這個偏僻的角落,如同一個完美的節(jié)拍器,為這場由混亂開始、以整潔結(jié)束的圖書室清掃行動,畫上了一個圓滿而及時的句點。

廢墟2333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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