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
李山急匆匆跑進來后，對著舉著大喇叭胡子拉碴壯漢喊道。
剛剛出去的兩個消防員，聽到翻了，二話不問，快速奔跑了出去。
史香注意到，外面只虛弱的校園燈光，遠處，漆黑一片。
“翻了！突然一陣狂風，救援皮劃艇，翻了！最少三艘！”
李山站定在大喇叭胡子拉碴壯漢面前，又激動地強調了一遍怎么翻了。
“靠！”
胡子拉碴壯漢擰住眉頭，罵了一句，轉而舉起喇叭對著禮堂里的眾人喊道：“男的，會游泳的，都去！體弱多病的，原地呆著！”
齊刷刷上來幾個人。
但都是老年人，中老年人，還有剛剛圍在一堆打游戲的小孩子。
史香姑姑史新，姑奶奶，奶奶，抱著孩子的江兒媳婦也走了過來。
“哎呀，我滴個媽呀！小孩不行，太老了也不行！”
史香舉手，說她會游泳。史新，江兒媳婦，姑奶奶，奶奶，也都說自己會游泳。
“太老了，不行！你，你，你，你，你，跟帥哥一起！”大喇叭胡子拉碴壯漢選了五個人。
被選中的有史香，江兒媳婦。
江兒媳婦把懷里的孩子遞給史新，跟著幾個人，在李山身后跑去。
“雨衣，雨衣！”
跟隨的幾個人都被要求披上了軍用雨衣。
李山幫著史香戴上了雨衣帽子。
兩個人再一次眼神堅定對視，堅定眼神下，藏不盡款款深情。
“哎呀，外面那么黑啊？看得到嗎？”
史香奶奶望著遠處漆黑的夜幕，擔心地皺眉道。
“應急照明快到了！放心！”
大喇叭胡子拉碴壯漢對著史香奶奶說道。
話音剛落，拿在這人另一個手上的對講機里傳來：“無人機應急照明已到位！各工種注意！前方做好應急調度！”
“明白！”
說完，大喇叭胡子拉碴壯漢也快步走出禮堂。
瞬時間，外面原本暗黑漆黑的夜幕，突然間光亮如晝。
“哇，無人機！”
禮堂門口幾個小腦袋，仰頭看向上空。
“哇，無人機！”
小佳兒也跑了過來，驚喜地抬頭仰望。
史新和姑奶奶她們也驚喜地仰頭看去。
奔跑著的史香李山他們幾個，也都興奮地邊跑邊仰頭看。
只聽，淅瀝大雨聲中，多了一股如蜂群般的嗡鳴聲。這種聲音，給原本絕望的天空，帶來了無限希望。
只見，三架無人機，三角陣型懸停。機腹處，高亮LED陣列，閃爍著刺目的白光，鋪設出如晝的光線。
校園操場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搭建的臨時板房，整齊地閃現出銀灰色的光芒。軍綠色帳篷搭建區，忙碌的身影，也都驚喜地抬望眼。
“抬望眼，仰天長嘯！”
禮堂里，禮堂大門口仰頭張望的幾個小腦袋里，不知道誰喊了出來。
隨后，稚嫩的童聲齊聲背誦：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寶兒，看到沒有？好好學吧！這技術進步的，簡直不擺了！這都是大哥哥大姐姐叔叔阿姨們研究出來的，未來就靠你們啦！”
不知道哪個孩子家長對仰頭張望的幾個小腦袋說道。
“牛掰！”
“牛掰！”
“太牛掰了！”
幾個小腦袋背誦完岳飛的滿江紅，都紛紛“牛掰”地喊。
“靠！現在技術這么進步了啊？！這次沒白來，開了眼了！”
史香奶奶也仰頭驚嘆道。
幾個小腦袋聽了，都笑著回頭看。他們沒想到是個老奶奶說出了靠字，都捂嘴偷笑。
“各工種，各就各位！救援的救援，建設的建設，做飯的做飯！休息的老老少少，各回各位，不要在門口聚集！”大喇叭聲再次響起。
史新抱著小孩子走回到孩子媽媽旁邊。這一路，小孩子依舊甜甜地睡著，一點沒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
“跟香香當初外遷那天一樣呢，那么嘈雜的環境，還是睡得那么香！”
史新笑著邊走邊和史香奶奶和姑奶奶說道。
“就是呢，多乖啊！”
“誒？香香呢？香香是去食堂做飯去了，還是去救援去了啊？”史香奶奶突然問道。
“應該是去救援去了。我看她跟在李山后面的！”史新說道。
說話間，史新已經抱著孩子來到了剛剛虛弱的孩子媽媽旁邊。
孩子媽媽伸出雙手，接過孩子，抱到了懷里：“謝謝！我好多了，謝謝，我來吧！”
重又進了媽媽的懷抱，小孩子張開了雙眼。亮晶晶的大眼睛，盯著她媽媽，咧開小嘴巴，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好乖哦！哎呦，跟香香小時候好像哦！”
……
禮堂里，歲月靜好。
禮堂外，風雨交加，爭分奪秒艱難救援。
還好有無人機應急照明的光亮。雨水，淚水，汗水……與光亮交織。
......
......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雨操場上，姑奶奶的老黑狗，來福，趴在綠色地坪橡膠地面，原本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淚眼，突然間身體支棱了起來，耳朵也豎了起來。
“吃飯嘍！”
就在風雨操場，臨時搭起了幾個飯桌。老人小孩坐著，其他人站著。
“哇，壩壩席哦！不錯啊！”
“哇，好久沒吃壩壩席了！”
“哇，還有涼面啊！”
“哇，還有酸辣粉啊！”
“哇，還有涼皮涼粉哦！”
“哇，還有涼拌折耳根啊！”
“哇……”
“哇什么哇，快吃，都快吃，哪那么多廢話！趕快流動起來，流動起來，一會兒救援的就回來了！”
大喇叭聲制止了首批坐席人的興奮。
“趕快，趕快，趕快流動起來！馬上回來了！”
“收拾收拾！老娘們兒！都上場了你們，收拾，洗碗，擺盤，快快快！”
“來了來了，麻利點，快快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吃飽了的老黑狗，突然間汪汪起了節奏。
汪汪聲下，走過來疲憊不堪，渾身濕漉漉，泥乎乎，不少雨衣上還粘滿殘碎枝葉的救援人員。
其中就有香香。
此時的她，好似是從垃圾泥水漿里出來的泥人一般。原本的丸子頭也已經散了，被橡皮筋胡亂扎了個馬尾辮。馬尾辮上，還掛著殘碎的樹葉。
疲憊不堪的李山，也是，臉上，身上，全是泥水污垢。托著沉重的步伐，抬起已經泡了泛白的手指，捏起史香馬尾辮上殘碎樹葉，扔到地上。
兩個人再次四目相望，互相投過去心酸疲憊但藏不住深情款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