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兒媳婦說先心病姑娘沒人要,連他傻兒子以后找媳婦,得過先心臟病的,都不要!史香聽了,哭著跑向臥室,史香奶奶聽了,氣急敗壞,勃然大怒。
“江兒媳婦!你……你那大嘴巴!我……尼瑪要是其他人,要是我年輕的時候,我尼瑪大嘴巴早尼瑪扇過去了我!可惜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了我,你,哎,大嘴巴呀!你改不了了啊,是不是?改不了了???”
“哎!舅媽?。∧茨f得什么話!我也是小輩,不跟您一般見識。我大嘴巴!”
指著自己涂滿紅唇膏的血盆大口,江兒媳婦氣道:“我這大嘴巴,天生的!就跟您,您那狗脾氣,天生的,一樣一樣滴!哼!”
史香奶奶和江兒媳婦,兩個人脾氣都屬于直來直去,經常這么說話,也是習慣了。但長期沒在一起了,江兒媳婦也覺得太過突兀,緩了口氣。
“哎,舅媽?。∥疫€不是為了香香好。我剛才說的,那都是現實?,F實就是這么殘酷!您比我年長,您應該更知道,現實,就是那么殘酷!香香那胸口一道疤,人家哪個男孩子家長知道了,不反對啊?先心病,那就是定時炸彈,不知道哪天,小命就沒啦!人家花那么多彩禮錢,白討個媳婦啊?定時炸彈啊那是!”
史香奶奶之前也是習慣了和江兒媳婦的嬉笑怒罵,笑罵道:“你那兩塊冰坨坨,才尼瑪是定時炸彈呢!”
笑罵完,史香奶奶也轉了平和口氣,給江兒媳婦解釋:“這先心病啊,有輕有重,我們香香是輕的,室間隔缺損6毫米,手術非常成功,恢復得好得很!人醫院專家都說了,修復好了,就是正常人,完全不影響正常生活?!?/p>
“哎,舅媽啊,專家,現在都被網友叫磚家,他們沒有普通人的現實生活啊,都是欠拍磚的!現實生活中,有幾個不怕的???即使是能正常生活,但生不了孩子啊!哪家敢娶???”
“誰說生不了孩子?。?!”晚要孩子的史新聽了,也是氣不過,“江兒媳婦,你這大嘴巴真是亂說!我找的是先心病治療頂尖專家,人家專家治好了那么多先心病患兒,都正常的很,結婚生子,跟正常人一模一樣!”
“哎!你們不信!”大嘴巴江兒媳婦信誓旦旦地說,“就我老家,兩個大姑娘,沒人要,現在成了老姑娘了!還有一個,有要的,結婚,生孩子,人醫生都建議不生,非得生,噶了!還有,就頭一陣,我送我傻兒子去他姥姥家,我們鄰居,都36周了,孩子都成型了!被迫終止!也不叫什么來著?妊娠合并先天性心臟病相關肺動脈高壓?我還去看了呢,哭得那個慘??!我這硬心腸的,我都跟著抹淚?。“?,沒辦法?。 ?/p>
又想起了自己曾經胎停的孩子,史新也突然間熱淚盈眶:“哎,沒辦法??!怎么辦呢?趕上了,還不得面對。但,你說的誘發肺動脈高壓的,屬于嚴重的。先心病有嚴重的和輕的,輕的治好了沒任何問題,和正常人一模一樣!”
“但是普通人不懂這些個輕的重的啊!新兒啊,普通人,我們就是生活在普通人當中啊!不是生活在專家圈里啊!所以,要我意見,先把瘢痕修復了,咱先一關一關的過,咱先嫁出去,一關一關又一關,關關難過關關過!”
“你這屬于隱瞞了,有病就得提前告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拉倒!”史新不屑道。
說完,史新繼續苦笑:“呵呵,真沒想到,先心病患者也成了被愛情遺忘的角落了,哎!”
此時,臥室里的史香已經哭成了淚人。被單已經濕透,擦著淚水的小帕子濕了一塊又一塊,小櫻桃口咬了一角又一角。
史香剛剛跑進臥室,躲到了小床上,用小被單蒙著腦袋不想聽??煽蛷d里說話的江兒媳婦,中氣十足,聲音穿透力極強,史香奶奶姑姑,也被帶動著大聲反駁,導致客廳里她們說的話,史香全都聽了進去。
其實關于先心病預后相關知識,史香從高中起,就自己偷摸找書看資料在網上看視頻了解過。
她從相關知識里也得知,她自己的室間隔缺損6毫米,算是先心病里非常輕的。她自己平時也和正常人一樣,沒有任何不舒服,只是太過勞累或心情太緊張的時候有點點心快加速,偶爾感覺氣不足。
但胸口一道疤,一直是她內心無法言說的暗痛。她和李山好了后,她自己也想著什么時候告訴李山的。可沒想到她奶奶率先揭了她的傷疤。
李山知道后也沒有對自己有異見,還說后續任何問題都會跟她一起面對,保護她。
她也曾經看過網絡新聞論壇,評論區知道不少先心病患者長大后,在情感方面不是很如意。她自己也曾經想象過,自己可能也不會被愛情光顧,那就勇敢獨自面對這個世界。沒想到她能和李山發展起愛情來,自己那么愛李山,她內心感覺李山也愛她。
可是,李山為什么那么決絕?是不是也是因為自己的先心???
李山雖然口頭說過,治好了就跟正常人一樣,會一直保護自己,但這會不會就是口頭說說而已?
按江兒媳婦的說法,現實生活中的普通人,也不管是輕還是重,只要聽到先心病,就先想象出各種嚴重的病例,接著就是拒絕。
會不會?李山會不會?他那么決絕,其實就是因為先心???
會不會?
淚水再次溢滿眼眶。
“哎!現實是很殘酷的!新兒啊,你說的被愛情遺忘的角落,我小時候聽過歌曲,好像是一部電影……我那時小,只聽過歌曲,印象里還有一晃而過的畫面,記不清了,記不清了!”江兒媳婦繼續嘆道。
“嗯,是,我那時也小,是電影,我頭幾天刷手機又刷到了。好像是峨眉電影制片廠1981年拍的,電影名字叫《被愛情遺忘的角落》。當時,當時被愛情遺忘,是因為封建,沒想到,現在,現在還有!可現在,完全就是因為無知!”
說完,史新控制不住地含淚哼唱起了《被愛情遺忘的角落》主題歌《角落之歌》(演唱:朱明瑛作詞:張弦凱傳作曲:王酩)
“誰知道角落這個地方
愛情已將它久久遺忘
當年它曾在村邊徘徊
徘徊
為什么從此音容渺茫
……”
史香屋里聽了更是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