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香確認李山爺爺現在ICU病房,才做了截肢手術后,眼淚奪眶而出。問了ICU地址,史香含淚來到了李山爺爺住的ICU病房前。
ICU病房前對面椅子上,史香看到,穿著快遞員服裝的李山,正捂臉低頭坐著。
李山低著的頭差點要碰到了膝蓋。
史香看了,突然間一陣心痛。
“李山!”
史香走過去,含淚輕輕喊道。
李山聽了,抬頭。此時,史香才發現,李山原本明亮的星目,已是哭得紅腫如桃。
看得史香心疼萬分。
心疼地,史香坐到李山旁邊椅子上,摟住李山的肩膀,臉蹭著李山臉,她想給他安慰。
可李山卻一把把史香推開。
史香并沒有生氣,本就充滿愛心的她知道,現在李山需要安慰。
輕聲地,史香含淚問李山:“爺爺,截肢了?”
李山凝視ICU病房房門,不說話。
看著李山紅腫的眼睛,凝重的表情,史香突然間悲從心起。
好似母愛泛濫一樣,史香又把李山的腦袋摟到自己懷里,她要給他溫暖。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被摟入史香懷里的李山,突然間嚎啕大哭,好似偎依在母親懷抱,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
史香眼淚也是如洪水般奔涌而出,“吧嗒吧嗒吧嗒”嘀嗒而下。
“嗚嗚嗚嗚”哭了會兒,李山起身,推開史香,邊擦拭眼淚,邊往樓下走去。
史香如乖乖女一樣,乖乖地跟著李山走。
來到了荷花池旁。
李山依舊是背對史香:“我們,分手吧!”
“……”
史香完全沒想到,李山會說出這句話來。
剛剛她拉李山入懷的時候,李山也沒有拒絕,還孩子般地哭了一陣。史香還想,李山可能后悔當初跟她分手了吧?
“我們,分手吧,我……給不了你美好生活……”
說完,李山抽泣了下鼻涕。
史香從包包里掏出紙巾,遞給李山。李山擤了擤鼻涕,把紙巾揉在手里。
史香去他手里拿,想幫他把紙巾扔到旁邊的垃圾桶里。
可李山依舊握在手里,不給史香,但轉身面對了史香。
看見史香梨花帶雨,李山劍眉微皺,眼睛微虛,鼻翼張了張……
又轉過身去,不去看她。
好似再多看一眼,他剛才說的話要全部收回一樣。
轉過身后,李山把紙巾扔到垃圾桶里。
史香看了,又遞過去一張新的手帕紙。
李山不再去接:“我,給不了你美好生活。”
依舊背對著史香,李山抽泣道:“我,我媽,多年不管不顧我的我媽,我在你們定縣的時候,他又去找了我。說她很難,讓我,給錢她……照顧她兒子,明年高考的兒子!靠!”
“什么?!”
史香也瞪大了眼睛,走到李山前面。她不愿意再看他的背影,她要直面他。
看到史香驚訝的表情,李山破涕為笑:“呵呵,我不會給的!但是,她肯定纏著我,我,我不想讓你接觸這些!這些污濁!”
突然間,激動地,李山雙手按在史香肩頭,柔弱肩頭。
史香感覺那一剎那,李山的手指又在輕輕顫抖,而自己內心,也在輕輕顫抖。
“我……”
看著史香含淚杏花眼,咬緊的小櫻桃口,李山劍眉擰成了疙瘩,放下按住史香肩頭的雙手,重又轉過身,看向荷花池,背向史香。
“我,給不了你美好……我的媽,親媽,是那么污濁!……奶奶,也找過我,那天你暈到那天,又罵了我……奶奶說,你先心病,受不了氣,受不了累,受不了委屈……是享受歲月靜好的,是享受美好的……而我……給不了你歲月靜好……給不了你美好……”
“不,我不要歲月靜好……我不要美好……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受得了!只要和你在一起!”
史香哭泣。
“呵呵,幼稚了,受氣受累受委屈,你不會再愛我的,給不了你美好,給不了你歲月靜好,我也妄為男人!”
激動地,李山又轉向史香:“我,不但給不了你歲月靜好,給不了你美好,我連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爺爺,我都給不了!嗚嗚嗚嗚嗚!”
再次淚流滿面,李山哭泣:“我爺爺,我爺爺本來和我計劃好的,把房子李子園賣了,離開這個地方,躲開我那媽,讓她永遠找不到我們!可,我爺爺,截肢,我爺爺,腿沒了!他要怎么走?要怎么離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李山突然間又是嚎啕大哭,哭著哭著,情不自禁地把臉埋到史香肩膀。
史香抱住李山,跟著嚎啕大哭。“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此時,齊秦演唱《大約在冬季》的音樂聲(齊秦演唱、作詞,陳志遠編曲),不知道又從哪里傳了來: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
請將眼角的淚拭去
漫漫長夜里未來日子里
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
……”
李山聽了,推開史香,大手擦了擦眼淚,“吸~呼~”長舒了一口氣。
抽泣著,李山故作鎮靜地說道:“分開吧,我們分開吧!我真的,我現在能力有限,我,給不了你美好,真的,你就也忘了我吧!”
“嗚嗚嗚,嗚嗚嗚,你,真的那么心狠嗎?我姑姑說,當過兵的,都是,心狠,手辣……你,真的嗎?對我,真的那么決絕嗎?”史香淚眼看向李山。
只見李山咬起嘴唇,劍眉又擰成了疙瘩,紅腫的眼睛盯向荷花池里小荷尖尖上立著的蜻蜓,咬牙切齒地說道:“對,姑姑說的沒錯,我,就是,心狠,手辣!”
說完,大踏步遠去。
淚眼盯著李山漸漸模糊的背影,史香又一番嚎啕大哭。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大哭中,《大約在冬季》的音樂聲繼續模糊傳來:
“沒有我的歲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問我何時歸故里
我也輕聲的問自己
不是在此時
不知在何時
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回到家,史香發現姑姑奶奶還沒回來,她去沖了個澡。
沖澡的時候,又看到了自己的胸口一道疤,摸著那道疤,史香又是一番嚎啕大哭,淚水混雜著洗澡水。
“啊!”
“為什么?!為什么?!”
抓著淋濕的頭發,史香瘋狂大喊:“為什么?為什么?!”
……
“誰啊?香嗎?香在洗澡嗎?怎么啦?”
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了屋的史新和史香奶奶,敲著洗澡間推拉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