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香看著看著，感覺頭突然有點暈。她想昨晚上一夜未眠，又哭了很長時間，還是早點回家吧，不看了。

想著，史香把資料書籍放回到辦公桌抽屜里。

史香所在的辦公區是大廳集中辦公區，網格化開放式工位，工位處配備了辦公桌和靜音萬向輪座椅。桌面有臺電腦，下方是抽屜儲物柜。工位間矮隔斷分隔，綠蘿擺在隔斷頂端。帶她的大姐，工位就在她旁邊。

帶她的大姐，關經理讓叫芳姐。史香放了資料書籍后，小聲地跟旁邊芳姐說，她要回家了哦。

芳姐說好的，她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吧。

兩個人收拾好東西后安靜離開。史香注意到，工位上很多人都沒走，還在加班。

經過關經理房間的時候，玻璃門，史香能看到里面的關經理也沒走呢，還在加班處理工作。

大氣不敢喘，史香和芳姐躡手躡腳出了辦公區。

走出寫字樓大門后，芳姐和史香都長嘆了一口氣。

芳姐嘆完氣后大笑：“哈哈哈，每天上班跟蹲監獄差不多，可下班了啊！”

說完，回頭看著燈火通明的寫字樓，笑道：“呵呵呵，996，711，鍵盤狗們，熬吧！我今天不熬了，跟新人聊聊天。”

“……”

芳姐是中年婦女，40歲左右。身材跟她姑姑史新有點像，胖，但比她姑姑瘦點。臉上有點油膩，戴眼鏡，因為油膩，說幾句話就要推下眼鏡框。

可能臉面油膩，加上天熱出汗多，眼鏡框總是下滑。

不等史香說點什么，快嘴快舌的芳姐，又噼里啪啦問了史香很多問題，什么結婚了嗎？有對象沒有啊？打算要幾個孩子啊？是獨生子女嗎？

每問一句就推下眼鏡。

看芳姐頻繁推眼鏡的動作，史香感覺有點滑稽。但面對芳姐真誠提問，史香每問必答。

一直“沒，沒，沒考慮，是”的回應著。

回答中，史香想，怪不得以前網絡上看過，說職場上遇到中年大媽，可是倒了霉了，祖宗十八輩都會被問出來呢。

芳姐還問了史香住哪里，史香回答后，說剛好一路，坐地鐵嘛！

芳姐說這個時間堵車最厲害了，說坐地鐵中還可以多聊會兒天。

雖說聊天，但大部分時間是這個芳姐自說自話，史香洗耳恭聽。

芳姐說，她們同事下班后，都喜歡走一陣再坐車。要不單位里大氣都不敢喘，就只沒上班時間聊聊，處理工作時小聲說點話，這一天天的，得憋死個人啊！

說這句“得憋死個人啊！”后，芳姐氣憤連推了幾次眼鏡框。

繼續氣憤，芳姐說，寫字樓別看外表高檔，那就是個……！

“偌大的辦公大廳，沒幾個窗戶，窗戶還是只能開一點點縫的那種窗戶，全靠所謂的新風系統通風換氣，美其名曰抽走的都是二氧化碳，換進來的都是清新空氣！我看，尼瑪抽走的都是711，996，鍵盤狗們的脾氣！靠！尼瑪，一個個的，卑微的很！”

氣憤連推了幾次眼鏡框，芳姐氣著突然問史香：“那個沙壁，找你麻煩了嗎？”

問得史香一愣。

見史香不知所以然的樣子，芳姐又推了推因油膩下滑眼鏡框：“沙壁！HR！”

“哦……”史香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沙壁就是她自己！靠，那玩意兒……她認為所有人都是沙壁，就她尼瑪聰明！其實，沙壁就是她自己！”

“整個單位，那個沙壁玩意，就尼瑪見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金錢龜，還有，懵圈！還有他們的親戚，笑，面對其他所有人，都尼瑪不得了的很的樣子！我尼瑪這輩子最討厭自以為是，不得了的很的人了！”

史香點頭，她也是。

但是，金錢龜，懵圈，是什么暗語？什么人嗎？

史香不知道芳姐口中的金錢龜，和懵圈，各代表誰，但她新人，也不敢多問。

不等史香問，芳姐推了推眼鏡框，說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金錢龜，是大老板，錢老板，常年海外，潛水……這里太熱了，冬天又冷沒暖氣，金錢龜一般一年只春秋兩季過來劃兩圈，真尼瑪跟金錢龜，大王八一樣，探個頭……糟老頭子，壞得很！”

突然拍了拍史香胳膊，芳姐哈哈大笑道：“糟老頭子壞得很！聽說這糟老頭子，海外不少私生子呢！……嗯嗯，這邊美女多，那糟老頭子順便春秋兩季選個雛……”

看了看史香，芳姐不安好心地笑道：“我看你，有點懸！哈哈哈哈！”

史香突然有點討厭這個芳姐了呢，好討厭！什么啊！

但她不敢說話，繼續洗耳恭聽。

“懵圈，孟總！你今天也見到了吧？今天他到我們大廳轉了一圈的，就是金絲眼鏡，白襯衣，西裝褲那個？”

史香聽了，想起來HR辦公室也見過，點頭。

“那玩意，孟總，就是個懵圈！職業經理人，聰明得很，有時候是故意懵圈……”

“哎，我們這么個大單位啊，復雜得很，你看一層樓都是我們的哈？海陸空一體化！多氣勢！但各自為政，根本不溝通！他們陸，空，我們都不認識，都不說話，就是陌生的單位。我們基層員工不說話沒撒子地，但我看我們關經理也不跟他們說話！海陸空可是一體化啊！也不玩的嘛玩意！”

“我們這個海運，哎呀，全靠了關經理啊！我們這個關經理，別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但是心可熱了，真是關二爺風范啊，正義凜然！能干的很！年輕時馳騁進出口國際貿易海運賽場，去過很多國家，會多國語言，兇得很！……可惜年紀大了，他這個位置被人惦記著了……”

說著走著，芳姐突然跑了起來：“到我們家門口的公交車到了！我不坐地鐵了，下了地鐵站還要走半個多小時呢，堵就堵會兒嘛！反正現在孩子也上大學住校了，不需要我趕回家做飯了……”

轉頭芳姐對史香喊話：“明天穿白襯衣西裝褲哈，你這衣服不行！”

“好的！”史香說道。

……

回到出租房，史香泡了包康師傅紅燒牛肉方便面后，把白襯衣西裝褲翻了出來。

翻出來時她想，多虧了她媽媽給她做的這套衣服，她當初還怪媽媽老古董呢。

想起媽媽給她做的衣服，史香又想起了給姑奶奶送褲子的事了。

史香想，打電話問下姑奶奶，有沒有李山新的電話，問李山家李子園賣出去沒，知不知道，賣掉李子園后，李山要遠走高飛去哪里？

被刪被拉黑的她，還是心有不甘。

撥通了姑奶奶電話，史香開門見山地問李山情況。

姑奶奶嘆道：“嗨！別提了，你走第二天，李山他那雞媽就找到李子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