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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小鎮第十四章

巷口外霧隱山的蕨葉掛著夜露,被風一吹抖個不停。江澈蹲在塊石頭旁,手指頭捅開老守衛給的油紙包,里頭的迷迭香餅還帶著暖乎氣,旁邊那張字條在月光底下泛著青灰色,像塊泡發的老樹皮。他瞇著眼湊近了瞧,只見上面寫著“縱火案真兇不是一個人!黑羽背后有個戴白手套的——”,字邊兒的水痕暈得老開,像是被誰掉過眼淚泡過似的。

小滿手里攥著銀哨子,銅扣都快被她磨出包漿了,忽然瞅見老守衛系哨子的藍線繩上,卡著半片蔫巴巴的山莓花瓣。她心里“咯噔”一聲——這花瓣兒不就是糖兒那丫頭平時標記密道用的暗號嗎?咋跑老守衛這兒來了?她趕緊抬頭掃了眼四周,蕨葉沙沙響得人心慌,霧氣濃得跟摻了糯米漿似的,啥也瞧不清。

“西瞳!你到底躲哪兒去啦?”小滿扯開嗓子喊了一嗓子,又怕驚著霧里的邪祟,趕緊壓低聲音。她伸手扒拉面前的霧氣,跟撥拉一碗冷粥似的,霧氣散了又聚,啥人影也沒有。

頭頂樹杈突然嘩啦作響,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垂下來。江澈和小滿抬頭,就見糖兒倒掛在樹枝上,花圍裙歪歪扭扭地系著,兜里的野莓直往下掉。一顆野莓“啪嗒”砸中江澈額頭,他下意識縮脖子,小滿卻忍不住笑出聲——可算見著熟人了。

“糖兒!你咋在這兒?”小滿快步上前,伸手幫糖兒解圍裙帶子。糖兒腳一著地就蹦跶著撲過來,圍裙口袋里掉出半塊帕子。江澈眼尖認出是黑羽書房的東西,剛要開口,糖兒先搶著說話:“我在這兒等你們好久啦!是西瞳姐姐讓我來的”

江澈看著糖兒鼻尖沾的野莓汁,想笑又笑不出來——打從老守衛出事,他倆在霧里轉得暈頭轉向,正愁沒個幫手,糖兒突然出現,心里頭踏實了些,可又忍不住發慌。這事兒牽扯到縱火案、黑羽、白手套,說不定還有所謂的鳳凰谷的秘密,哪是小姑娘能摻合的?

“糖兒,你……”江澈開口又頓住,瞥了眼小滿。小滿明白他意思,蹲下身跟糖兒平視:“這次的事兒有點麻煩,你要不先回驛站躲著?等我們……”

“我不!”糖兒跺腳打斷她,花圍裙上的暗紋晃了晃,“西瞳姐姐說你們需要幫手,我都記下貓頭鷹群的路線了,還能給你們望風!”她從兜里掏出木雕哨子,“你們看,這捕夢網能驅霧呢!”

小滿和江澈互相看了一眼。糖兒眼睛亮閃閃的,跟平時偷藏野莓時一模一樣。他倆心里暖烘烘的——這丫頭啥也不懂,就知道幫忙。可一想起信封上“引雪靈童”的字、老守衛字條上的血,又擔心得不行,怕把她卷進這攤渾水。江澈伸手摸了摸糖兒的頭發,本想說“太危險了”,話到嘴邊卻變成:“一會兒緊跟著我們,別到處跑。”小滿緊緊握住糖兒的手,指甲都掐進了掌心——只希望這丫頭能平平安安的。

正說著,糖兒忽然從兜里掏出個蠟丸,壓低聲音說:“西瞳姐姐讓我交給你們!她說白手套就是黑羽,千萬別靠近戴白手套的人。”

小滿的手猛地停住了。她想起老守衛在驛站小巷子里沒說完的話,明明說“黑羽背后有個戴白手套的”,可這蠟丸上的火漆印雖然是西瞳常用的山莓圖案,邊緣卻多了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渡鴉尾羽壓痕。江澈接過蠟丸,指尖摸到內側刻著的“3.15”——這不是老守衛布片上的日期嗎?兩人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懷疑。

“先收著,等見到西瞳再問。”小滿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七上八下,悄悄把蠟丸藏到了翅膀底下。糖兒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頭,用野莓在石頭上擺了個笑臉。就在這時,霧隱山的夜梟突然發出一陣怪笑,糖兒猛地轉身,圍裙口袋里掉出一個木雕哨子——哨身上的星軌紋路,跟小滿的銀哨子一模一樣。

江澈彎腰撿起地上的木雕哨子,糖兒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撲過來搶:“哎!別碰那個!”兩人扯來扯去,哨子繩尾的羽毛碎屑直往下掉。江澈眼尖,看見她指尖發抖,指甲縫里還卡著點紫兮兮的粉末——跟剛才月光菌冒的青煙一個顏色。

“這哨子哪兒來的?”江澈沒松手,故意把哨子舉高,“糖兒,你說實話,咋跟小滿的銀哨子紋路這么像?”

糖兒仰著頭夠了兩下,忽然泄了氣,往后退了半步,不停地絞著圍裙角:“就……路上撿的唄!那天我去給貓頭鷹送松籽,路過黑羽書房后墻根,看見這哨子掛在刺藤上,就……順道摘下來了。”她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幾個字跟蚊子叫似的,“西瞳姐姐說過,霧隱山藏著好多壞東西,讓我看見奇怪的玩意兒就帶著,萬一遇著危險能……能嚇唬人。”

小滿盯著她耳后新冒出來的紅痕,像一道剛結的痂,越看越像渡鴉爪子的形狀。她往前湊了湊,想聞聞糖兒頭發里有沒有西瞳草藥包的薄荷味,卻只聞到一股混著腐葉的怪味——跟昨天在小巷里聞到的怪味兒一模一樣。

“糖兒,你咋知道這是哨子?”江澈突然開口,“我瞧著就像塊破木頭啊。”

“我……”糖兒的臉一下子紅了,“我聽西瞳姐姐吹過銀哨子呀!她說這種帶星軌刻紋的都是老物件,能驅霧隱山的邪祟……”話沒說完,她突然指著半山腰的熒光喊起來:“快看!那兒有月光菌!金黃黃的,烤餅可香了!”

小滿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瞧,心里猛地“咯噔”響——哪是什么月光菌啊,分明是有毒的“鬼火菇”,在霧里泛著幽藍幽藍的光。她剛想張嘴提醒,糖兒已經蹦蹦跳跳鉆進了蕨類叢里。看著她花圍裙上的渡鴉暗紋在月光下一閃而過,小滿心里愈發不踏實,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藏在翅膀下的蠟丸,掌心全是黏糊糊的汗。江澈站在邊上,手里還緊攥著那枚木雕哨子,眼神直勾勾盯著糖兒消失的地兒,眉頭皺得能夾死只蚊子。兩人都沒吭聲,可心里都明鏡似的——這霧隱山里的事兒,怕是越來越邪乎了。

小滿盯著糖兒鉆進蕨類叢的方向,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霧氣里的腐葉味突然濃得嗆人,她剛想開口,草叢里突然撲棱出只小山雀,左翼染著團醒目的薄荷綠粉末——和西瞳藥包的顏色分毫不差。

“小心!”江澈伸手托住撲騰的小鳥,指尖觸到溫熱的羽毛時,山雀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正是西瞳的調子:“別信糖兒的話……白手套不是黑羽……是渡鴉!”

兩人渾身瞬間發寒,像被兜頭澆了桶冰水。江澈攥緊手掌又慌忙松開,生怕捏傷小鳥,聲音發顫:“西瞳?你咋……”

“渡鴉咒。”山雀急促地啄了啄小滿衣襟,黑豆似的眼睛盯著霧深處,“糖兒被篡改了記憶,蠟丸是陷阱——”話未說完,它突然劇烈顫抖,尾羽掃過小滿掌心,“毀掉蠟丸,去老槐樹找刻痕……”

“西瞳!”小滿壓低聲音,懷里的山雀卻已縮成團,只剩微弱的呼吸。遠處傳來枯枝斷裂聲,她猛地將小鳥塞進衣襟,沖江澈使眼色。兩人背靠背貼緊樹干,聽著那“簌簌”聲擦著蕨葉過去,冷汗浸透了后頸。

“渡鴉……”江澈喉結滾動,手按在腰間短刀上,“老守衛說黑羽背后有白手套,西瞳又說渡鴉才是……”

“噓!”小滿突然拽緊他袖子。霧里飄來斷斷續續的歌聲,正是糖兒的調子:“霧隱山的莓子甜呀……”可那聲音像繃在弦上的線,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江澈摸出銀哨子攥扁了藍繩,小滿盯著霧中晃動的花圍裙影子,心口突突直跳——糖兒往常走夜路,總愛扯著她翅膀尖哼這首歌,尾音會像野莓汁似的黏在風里,可此刻的歌聲卻干巴巴的,每句末尾都猛地往上挑,像被人用針尖挑著走。

紫光先于人影漫過來。月光菌在糖兒圍裙兜里明明滅滅,那光白得發青,映得她臉頰像涂了層死人粉。小滿攥緊衣襟里的山雀,感覺到小鳥渾身羽毛都豎了起來,尾羽在掌心掃出急促的圓圈,頻率快得像擂鼓。

“快趁熱吃呀!”糖兒蹦到近前,烤餅上的迷迭香碎簌簌掉落。她笑眼彎彎,可眼尾卻繃得筆直,像用刀刻出來的假笑。圍裙上的面粉沾了塊紫斑——正是月光菌的汁液。

小滿盯著她指尖捏著的餅,突然想起西瞳說過“鬼火菇烤餅會冒藍煙”。她余光瞥見糖兒身后的蕨葉被圍裙蹭到,瞬間發黑蜷曲,裂口處滲出紫液,和山雀左翼的粉末一個顏色。

“糖兒,你手咋沾了紫顏料?”江澈突然開口,拇指蹭過她指尖。

“啊?”糖兒猛地縮手,笑容僵在臉上,“沒、沒沾啥……就是野莓汁呀。”她抬手擦鼻尖,卻蹭得臉頰一塊青紫,“你們咋不吃餅?可香了……”

小滿按住江澈欲接餅的手,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汗。山雀在衣襟里輕輕啄了啄,她突然想起西瞳的叮囑,故意拖長尾音:“糖兒烤的餅,得先吹三口氣才好吃。”

“別吹!”糖兒脫口而出,慌忙捂住嘴。霧氣里突然傳來夜梟怪笑,她猛地轉頭,圍裙帶子掃過篝火,火星濺上她袖口的渡鴉暗紋,“刺啦”燒出個焦洞。

江澈盯著那洞,突然伸手扯開糖兒圍裙——里面的里子上,赫然用紫線繡著渡鴉抓著山莓的圖案,和西瞳說的“渡鴉咒標記”分毫不差。

“這是啥?”他捏住布料,聲音冷得像冰。

糖兒臉色煞白,往后退時絆倒月光菌,紫光映得她瞳孔發灰:“我……我不知道……是別人讓我縫的……”她突然捂住耳朵,“別吵了!白手套說……說吃了餅就能看見西瞳姐姐……”

小滿猛地掏出蠟丸砸進篝火,火苗“騰”地竄起藍焰,映得糖兒臉上的紫斑忽明忽暗。山雀突然從衣襟里飛出,啄向她圍裙口袋,帶出片帶字的碎紙:“靈童血——”

“夠了!”江澈拽過糖兒,卻發現她眼神混沌,像蒙了層霧:“渡鴉大人說……你們都是壞人……要拿我去祭門……”

小滿按住她顫抖的肩膀,聽見山雀在頭頂啼叫,叫聲突然變成西瞳的聲音:“老槐樹……刻痕……”她抬頭望去,霧氣里隱約露出棵歪脖子樹,樹干上有道新鮮的刀刻痕跡——正是西瞳常用的山莓圖案,旁邊歪歪扭扭寫著:“糖兒被下咒,渡鴉才是白手套!”

糖兒突然劇烈咳嗽,嘴角溢出紫沫。江澈摸出西瞳給的解毒丸塞進她嘴里,抬頭時撞見小滿發紅的眼眶:“渡鴉為啥要這么做?”

“為了鳳凰谷。”山雀落在老槐樹刻痕上,羽毛突然泛出銀光,“靈童血能開門,黑羽是幌子,渡鴉才是幕后……”話未說完,它突然化作光點消散,空中飄下片帶字的羽毛:“毀掉渡鴉圖騰,救糖兒!”

糖兒猛地攥住小滿的手,指甲掐進對方掌心:“小滿姐姐……我腦袋里有兩個人說話……一個讓我吃餅,一個讓我跑……”她眼淚大顆掉落,沾濕的睫毛下,瞳孔深處隱約閃過渡鴉的黑影。

小滿握緊她的手,抬頭看向老槐樹后的霧深處,那里有座渡鴉形狀的石山,鷹嘴處閃爍著和糖兒圍裙相同的紫斑。江澈摸出短刀,刀刃抵住渡鴉圖騰刻痕:“保護好糖兒,我去毀了那圖騰。”

“別去!”糖兒突然清醒般大喊,“渡鴉在霧里設了咒,進去就出不來了!”她拽住江澈衣袖,露出腕間新冒的紫痕——正是渡鴉爪印的形狀。

小滿看著那痕跡,突然想起西瞳的話:“渡鴉咒會隨恐懼生長。”她深吸口氣,解開銀哨子系在糖兒腕上:“聽著,糖兒,你是鳳凰谷的靈童,只有你能吹響雙哨破咒。”

“我……我不敢……”糖兒發抖的指尖撫過哨身星軌,突然聽見霧里傳來渡鴉的怪笑,和她夢里的聲音一模一樣。

“別怕。”小滿按住她手背,“西瞳說過,你的笑聲能驅霧。還記得你教我的那首野莓歌嗎?跟著調子吹。”

糖兒閉上眼,腦海里閃過西瞳在驛站后院的笑模樣。她深吸口氣,嘴唇貼上哨口,吹出個顫巍巍的音符。與此同時,江澈揮刀砍向渡鴉圖騰,石屑飛濺間,糖兒腕間的銀哨突然共鳴,發出清亮的長鳴。

霧氣如退潮般翻涌后退,露出渡鴉石山后的真相——黑羽倒在血泊中,手里攥著半張紙,上面寫著“渡鴉才是真兇”。糖兒睜開眼,看見自己掌心的山莓印記發出微光,正一點點驅散腕間的紫痕。

糖兒攥著小滿的袖口,指尖把布料絞出個皺巴巴的結:“小滿姐姐,我剛才好像做夢了……是不是說了好多胡話?什么靈童、白手套的……我真怕自己中了邪,變成壞東西……”她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幾個字被霧氣浸得發顫。

江澈往篝火里添了根干枝,火星“噼啪”濺起,映得糖兒臉上的淚痕明一道暗一道。他剛想開口,小姑娘突然指著烤架上的餅喊:“呀!餅快烤焦了!”

“慌什么。”小滿伸手替她擦掉眼淚,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像哄受了驚的小獸,“焦了就當脆片吃。”她把烤餅翻了個面,油星子滋啦作響,“快趁熱吃。”

糖兒盯著跳動的火焰,忽然安靜下來。霧氣退散后的山林透著股異樣的靜,遠處貓頭鷹的啼叫都顯得空落落的。小滿的掌心隔著布料傳來溫熱的觸感,一下下拍在她肩胛骨上,像塊小太陽,慢慢把她心里的冰疙瘩焐化。

“其實……”糖兒咬了口餅,焦脆的邊緣硌得牙齒發酸,“我剛才夢見西瞳姐姐了。她站在霧里沖我招手,可我怎么跑都夠不著她……她手里還拿著個渡鴉形狀的哨子,跟我撿的那個一模一樣。”

江澈和小滿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小滿的手在她背上頓了頓,又輕輕揉了揉:“夢都是反的。等找到西瞳,咱們一塊兒罵她,讓她以后別嚇人。”

糖兒點點頭,忽然把腦袋靠在小滿肩上:“小滿姐姐,你說要是我真中了咒,你們會不要我嗎?”

“傻話。”小滿捏了捏她的臉,“你江哥哥連烤焦的餅都肯吃,會嫌棄你?”

“嘿,我那是節約糧食。”江澈笑著遞來水囊,“快喝口,看你嘴上沾的,跟小花貓似的。”

糖兒“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忽然指著江澈手里的餅笑出聲:“江哥哥,你的餅比我的焦多啦!像塊黑炭!”

“黑炭就黑炭。”江澈咬得咯吱響,“吃完有力氣砍渡鴉圖騰,省得它再害你做噩夢。”

火光映得三人影子在樹干上晃啊晃,像幅會動的畫。糖兒看著小滿鬢角被火烤得微卷的發絲,忽然覺得心里沒那么怕了。她往兩人中間靠了靠,左邊是江哥哥手里的“黑炭餅”,右邊是小滿姐姐翅膀上的絨毛,暖烘烘的,比夢里的霧踏實多了。

“明天走兔子捷徑,我要摘最大的山莓撒路上。”她摸著腰間的木雕哨子,“西瞳姐姐說過,山莓汁能給霧里的石頭染色,這樣就不會迷路了。”

林小滿和江澈一愣,江澈趕忙問道:“糖兒,什么是兔子捷徑啊?為啥明天要走那條路?”

糖兒眨了眨眼睛,認真說道:“是西瞳姐姐告訴我的,她說走兔子捷徑能找到她,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啦。但西瞳姐姐不會騙我們,我們走那條路準沒錯!”

小滿和江澈對視一眼,心中雖明白糖兒所說都是騙人的,卻也知道事出有因,便不反駁了。

小滿接過餅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糖兒耳后多了道細疤,那形狀,嘿,就像三根細針扎出來的小鉤子。她心里猛地“叮”了一聲,暗自尋思:這形狀咋跟老守衛說的渡鴉爪子印兒一模一樣啊?不會真出啥事兒了吧?

江澈大大咧咧咬了口餅,腮幫子剛動兩下,眉頭就皺成了個疙瘩,五官都快擰到一塊兒去了,緊接著“咳咳咳”地捶起胸口,邊咳邊扯著嗓子喊:“這餅……咋有股子陳年老書的味兒啊?這啥怪味道啊!難不成是把書給烤了?”小滿湊近一聞,差點沒把鼻子皺起來,心里直嘀咕:可不是嘛,跟黑羽書房里那股子羊皮紙發霉的酸味兒一模一樣!再瞧糖兒,正捧著自己那塊餅,小口小口咬著呢,嘴角還沾著餅渣,看著跟平時沒啥兩樣,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我、我去擦個嘴哈。”小滿假裝撓撓臉,偷偷把餅掰成小塊,往草叢里一撒。幾只夜蟲“嗡”地飛起來,可又很快落回葉子上了,一點都沒吃那餅渣。她盯著糖兒晃來晃去的花圍裙,腦子里突然想起西瞳說過“渡鴉會篡改記憶”的話,心里頭就跟塞了團亂麻似的,糾結得不行:眼前這個蹦蹦跳跳給他們烤餅的小姑娘,真的還是那個會把最甜野莓留給他們的糖兒嗎?不會已經被掉包了吧?

糖兒突然歪著頭看向她,眨巴著大眼睛問:“小滿姐,你咋不吃呀?是不是我烤糊啦?我剛才光顧著看火,沒咋注意,可能……烤得不太好?你別嫌棄呀。”

“沒、挺好的。”小滿慌里慌張地把剩下的餅塞進兜里,指尖碰到糖兒耳后那道疤,涼絲絲的,嚇得她一哆嗦,像觸了電似的趕緊縮了回來。江澈在旁邊咳得臉都紅透了,突然伸手抓過她的水壺,猛灌起來。要知道,那壺里裝的可是西瞳配的解膩薄荷水,平時他寶貝得很,多喝一口都舍不得呢,今天這是被餅味兒給刺激壞了。

“糖兒,你耳后這疤……”小滿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看著糖兒眨巴著眼睛,眼巴巴等她說話的模樣,她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啥話也說不出來,心里頭滿是猶豫和不安。遠處的夜梟“咕咕”叫了兩聲,聽著就像在冷笑,仿佛在嘲笑她的小心翼翼。她低頭一看,自己剛才撒的餅渣上,不知啥時候爬了兩只小螞蟻,觸角碰了碰,又匆匆爬開了,似乎也不喜歡這餅的味道。

“哦,這個呀!”糖兒伸手摸了摸耳朵,大大咧咧地說,“昨天采野莓時不小心摔的,蹭到石頭縫里了。小滿姐你別擔心哈,西瞳姐姐給我涂了藥,可清涼啦!”說著,她還轉了個圈,裙擺飄起來,花圍裙掀起一角,露出裙角縫的小口袋,里面好像鼓囊囊塞著個硬東西,那形狀,跟老守衛給的木雕哨子有點像。小滿看著那口袋,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忍不住在心里琢磨:這里頭到底是啥玩意兒啊?

忽然,糖兒盯著江澈衣襟里露出的山雀尾巴尖,眼睛倏地亮起來:“呀!哪兒來的小絨球?”她撲過來時,圍裙上的渡鴉暗紋在月光下閃過一道冷光。小滿下意識側身擋住山雀,掌心全是汗——西瞳剛才在她耳邊啄了三下,這是“絕對不能暴露”的暗號。

“路上撿的傷鳥,看著可憐。”江澈故作鎮定地把山雀往衣襟里掩了掩,喉嚨卻發緊,“可能是霧里迷了路的普通山雀。”糖兒歪著頭盯著他發紅的耳尖,忽然伸手去抓山雀尾巴:“讓我摸摸嘛!毛茸茸的肯定好rua!帶回家養著唄,我給它搭個草窩!”她指尖擦過小滿翅膀時,那道冒過黑煙的灼痕突然又癢又痛,像有小螞蟻在啃。

小滿后退半步,強裝笑臉搖頭:“傷鳥沾了露水腥氣,你聞聞它翅膀,怕是染了腐葉病呢。”她故意把山雀往陰影里藏,卻瞥見糖兒耳后的爪痕又深了些,像新結的痂。糖兒突然噘嘴跺腳:“小氣鬼!以前我救過三只斷腿的知更鳥,都養得白白胖胖的!”她從圍裙里掏出顆野莓塞進山雀嘴邊,果肉卻在碰到山雀喙的瞬間冒起青煙——那是渡鴉咒的腐蝕痕跡。

江澈猛地按住糖兒手腕,聲音比往常高了幾分:“說了別碰!萬一傳染給你——”話沒說完就被小滿用翅膀輕輕拍斷。糖兒盯著自己掌心被野莓染紫的指腹,忽然咯咯笑起來:“逗你們玩呢!我才不喜歡臭鳥!”她轉身把月光菌堆到篝火旁,火光映得她瞳孔泛著詭異的金紅,“快睡吧,明天還要走兔子捷徑呢。”

夜里,小滿枕著江澈的銀哨子假寐,耳尖卻豎著聽糖兒的動靜。對面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卻混著極輕的“簌簌”聲——像有人在解圍裙帶子。她偷偷睜開眼,看見糖兒正背對著他們,指尖繞著那截木雕哨的繩子,逆時針紋路在月光下轉成模糊的圓圈。山雀突然在她衣襟里輕輕啄了啄,爪子塞給她片帶血的羽毛——正是糖兒圍裙上掉的。

“她在給黑羽傳信。”山雀的聲音輕得像霧,“原來是這樣——渡鴉咒把她的記憶腌成了毒蘑菇,現在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小滿攥緊羽毛,指甲掐進掌心。遠處的夜梟又開始笑,這次聽起來像人在低低啜泣。她轉頭看江澈,發現他也沒睡,手里捏著從糖兒帕子上蹭到的線頭,正在月光下比對老守衛字條上的水痕。

當第一顆星子爬上中天時,糖兒的呼吸終于變得綿長。小滿悄悄起身,把山雀塞進江澈懷里:“盯著她,我去周圍看看。”路過篝火時,她瞥見糖兒藏在圍裙下的手——掌心的渡鴉印記正在發光,像塊燒紅的炭。江澈突然按住她肩膀,往她手里塞了顆迷迭香餅:“小心月光菌,紫色的有毒。”他的指尖在餅面輕輕敲了三下——這是“速回”的暗號。

小滿剛鉆進蕨類叢,就聽見身后傳來布料摩擦聲。她猛地轉身,看見糖兒正站在篝火旁,木雕哨抵在唇邊,逆時針的哨音像條冰蛇鉆進耳朵。江澈攥著山雀后退半步,銀哨卻在這時突然發燙——兩枚哨子的紋路在霧中交疊,竟拼出渡鴉的輪廓。山雀突然振翅飛出,翅膀掃過糖兒眉心,她瞳孔里的豎線瞬間碎成星芒。

“小、小滿?”糖兒的聲音突然變得顫抖,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我剛才……好像夢見自己在吃毒蘑菇……”她低頭看見掌心的渡鴉印記,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它又在我腦子里說話了……說要把西瞳姐姐的翅膀做成標本……”小滿沖過去抱住她,聞到她發間混著薄荷和腐葉的味道——那是渡鴉咒和西瞳草藥的氣息在打架。

江澈舉起銀哨,順時針的光芒照亮糖兒耳后的爪痕,那里竟滲出淡金色的血——是鳳凰血脈在抵抗詛咒。山雀落在糖兒肩頭,用喙輕輕啄她鎖骨的淡金斑:“別怕,你的星光還在呢。”糖兒顫抖著摸向山雀,這次它沒有躲開,反而用翅膀蹭了蹭她指尖。遠處的霧突然變薄了些,露出獵戶座第七星的微光,像塊被擦亮的銀箔。

“我們不睡了。”小滿握緊糖兒的手,發現她指甲縫里卡著半片渡鴉羽毛,“趁天亮前走完兔子捷徑,去找西瞳問清真相。”江澈把迷迭香餅掰成三塊,卻故意把帶紫色菌汁的那塊留給自己。糖兒突然抓住他手腕:“別吃那塊!月光菌和迷迭香混在一起會……”她猛地捂住嘴,眼睛里閃過掙扎的光,“會讓嗓子變啞的……我以前試過……”

霧氣在草莖間游走,像被揉皺的灰緞子。渡鴉在遠處枯樹上發出礫石摩擦般的啼叫,糖兒指尖的羽毛突然輕輕顫動,仿佛有看不見的風掠過。江澈咬碎餅屑時,碎屑落進石縫里,驚起幾只熒光小甲蟲,它們撲棱著飛向漸亮的天際,在天幕上劃出細碎的銀線。兔子捷徑盡頭的白樺林開始滲出乳白色的晨露,西瞳的木屋尖頂刺破霧靄,窗縫里漏出的光忽明忽暗,像誰在暗處眨動著眼睛。糖兒的指甲深深掐進小滿掌心,遠處傳來木板吱呀的輕響,不知是門軸,還是某種更隱秘的東西,正在蘇醒。

女巫西瞳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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