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谷口,谷主顏濟與眾長老并列成行,靜待太子車駕。
谷內弟子來報,祁長老有事要辦,來不了了。
“祁長老煉器總是如此勤奮,我等真是望塵莫及啊”劍宗長老繆無聲說道。
“太子登基后首次到訪,她不該這么沒有禮數?!鳖仢D頭望了望眾人,“池硯也勤奮去了?”
“回谷主,池長老在棲霞院護法?!钡茏哟鸬?。
“成何體統!祁清夢手底下弟子不夠用嗎?偏要他一個丹修長老護法?”谷主面上有了怒意。
“他們倆畢竟是同門,走得近些也是常事?!?/p>
“再怎么關系好也不該在這種場合缺席,你去把池硯給我叫過來!”
弟子應聲進谷,眾人已遠遠瞧見了太子儀仗。
只見有一人先于儀仗向谷口走來,腰間懸著一刀一劍。
顏濟上前抱拳施禮:“青山兄,好久不見?!?/p>
青山回了一禮,道:“太子殿下特意讓我先行一步,請諸位莫要如此多禮,各位都是前輩,他承受不起?!?/p>
“殿下如此謙虛,真乃社稷之福啊?!?/p>
二人寒暄之間,儀仗已經到了眼前,眾人簇擁下走下馬車的正是魏君堯。如今他已經用回了本名——玄昭。
顏濟拱手上前,滿臉笑意:“見過太子殿下?!?/p>
玄昭立刻伸手虛扶:“還請前輩像往常一樣相處,莫要因為身份變了便生分了。”
“那是自然,殿下請?!?/p>
顏濟與玄昭并行,儀仗及風雷谷長老隨侍在后。
“前番皇城之事如今已經傳為一段佳話,都說二月二龍抬頭,倒真是抬出一尊真龍來。”
“不過是見百姓涂炭,情急之下血脈覺醒?!?/p>
“帝王血脈召喚真龍降水的場面自古便有傳說,只可惜當時老夫不在現場未能親見?!?/p>
“也是那日場面慘烈,蒼天不忍罷了,非我一人之功?!?/p>
“好在一切都有了好歸宿,百姓得救,帝王找回了流落在外的血脈,實在是大梁之幸啊?!?/p>
“只是我那妻子被惡人擄走,至今下落不明?!?/p>
“此事我倒是隱約有些耳聞,只是不知個中緣由?!?/p>
此時一行人已經到了大殿,玄昭與顏濟在上位落座,長老們才紛紛坐下,弟子上前奉茶。
“我與妻子在長街切磋相識,成親之日卻被惡人從中作梗,鬧出這樣一場禍事。她以金鈴法陣守護百姓,卻終究不敵?!毙褔@了口氣,“我此番前來,一是代父皇感謝各大門派這些年為大梁百姓的付出,二來也是私心,想要請各位掌門幫我留意妻子下落?!?/p>
“太子殿下夫婦伉儷情深,我等自然要鼎力相助。不知可有畫像?”
青山將畫像卷軸遞上,顏濟展開仔細查看一番,遞給身旁的繆無聲:“傳閱下去,見到了立刻來報?!?/p>
繆無聲接過卷軸便往殿外走去,剛一出門就碰見了換班歸來的谷口守衛弟子,他順手將畫卷遞給那弟子道:“你將這畫像交給眾弟子傳閱,外出遇到此人立刻上報?!?/p>
弟子接過卷軸,順手展開來看,“咦”了一聲:“這姑娘…不就在谷中嗎?”
棲霞院中,弟子們已列隊成陣,池硯居于陣眼。
爭流御劍沖進院里,口中喊著:“拿來了拿來了!”托著丹藥便直奔房中。
沈拾此時盤坐于塌上,冷汗直流。祁清夢將融雪丹喂入她的口中,剛一咽下便覺得一股清涼之意自胸口擴散,暫時舒緩了體內亂竄的靈力。
只是才過片刻,暴走的靈力便有再起之勢。
祁清夢掌心貼上她的后背道:“疏通時會有些痛,你忍耐一下。”
一股溫潤的靈力如流水般緩緩渡入,順著沈拾的經脈推進,所到之處暴戾的靈脈被一點點撫平捋順。
每推一步沈拾便震顫一分,她雙手緊緊握拳,唇間有血緩緩溢出。
外面傳來一陣吵嚷之聲,似乎是爭執起來了。沈拾睜開眼睛望向窗外。
“不要分神,現在停止你此生再難修行?!?/p>
沈拾點點頭,繼續閉眼凝神。窗外的聲音卻是阻擋不住傳入耳中。
“我管他是誰,師姐煉器從不許任何人打斷,谷主來了也不能進?!?/p>
“你今日無故缺席的事情谷主已經生了氣,再任性下去必有重罰?!?/p>
繆無聲帶著兩名弟子站在棲霞院外,被池硯死死攔住。
“我受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背爻幉换挪幻?,顯然并不把繆無聲的威脅放在心上。
“我只是找祁長老問幾句話,你要是這樣阻攔便是真的有事了?!笨姛o聲沒了辦法,語態也軟下來幾分。
“繆長老請回吧,師姐忙完了自會去找谷主回話,不必勞您急赤白臉地追到門口來問?!?/p>
“你放肆了!”繆無聲飛劍脫鞘而出,直指著池硯,“再不讓路我就打進去了!到時候大家都難堪。”
“那便請吧?!背爻幊槌鲅g精鐵折扇,擺起迎敵之勢。
“你一個丹修跟我劍修對打又是何苦?你不怕輸我還嫌丟人?!?/p>
“哈哈,繆長老還有怕丟臉的時候?”池硯咯咯笑了起來。
這一笑讓繆無聲徹底著了惱,飛劍直沖出去,池硯折扇一張擋在臉前,扇面抵住劍尖,人卻絲毫不退。
一時間外院“乒乓”打斗聲不絕,房內沈拾聽到祁清夢的聲音:
“師妹,外面的人八成是沖你來的,你六師兄只能抵擋一時,靈脈沖開之后我馬上送你離開?!?/p>
“師姐,我好像可以感覺到玉竅刀就在附近。”
“只差一步,先不要喚它。”
靈力渡入驟然加快,直沖最后一道關隘,沈拾只覺胸口一陣劇痛,悶哼一聲,最后一口血噴涌而出。
“氣沉丹田,運轉周天。”祁清夢起身開始在房中翻箱倒柜,“我不知道你在皇城發生了什么事,但當今太子與裴驚鴻針鋒相對,如今局勢你留在風雷谷只怕會有危險?!?/p>
“這是我重新煉制的儲物囊,兼具隱藏修為與儲物之用?!彼醭鲆粋€小盒子,里面放著一只與沈拾頸上一模一樣的玉兔項鏈,“里面有你六師兄煉制的丹藥,其他物件我就不再一一細說了。”
外面打斗聲越來越近,聽得出池硯已經逐漸抵擋不住。
“爭流已經把馬牽到了后院,這匹馬識得出谷的小路,你可以直奔流瑛谷?!彼痔统鲆粭l青色發帶,幫沈拾將長發綁成馬尾,“你的發帶放在我手里,一有消息我就會傳信給你,且放寬心吧?!?/p>
沈拾此時靈力終于漸漸平息,歸轉于丹田,重新于周身流淌起來。
她睜開眼睛望著祁清夢道:“謝謝師姐?!?/p>
“快走吧,我要去幫他了?!逼钋鍓襞牧伺乃氖直?,指了指后門的方向,便起身往前門走去。
沈拾將玉兔項鏈換下,正要打開房間后門,前門“轟”的一聲炸裂開來,房間粉塵彌漫,視線一片模糊。
繆無聲站在門口,以手為扇揮開眼前的塵土,聽到房內傳來一陣嗆咳聲,以及女子溫柔的說話聲:
“師姐,有刀嗎?”
他心道:“祁清夢果然藏了人?!?/p>
正得意時,粉塵中一道刀氣飛出,他哪里來得及閃避,刀氣正中胸口,一瞬間傳來外袍與血肉撕裂的聲音,一股霸道之氣將他直撞出去幾丈遠。
他連連翻滾,及至穩住身形停下來,已是滿身泥污血漬,狼狽不堪,房門口影影綽綽看見一人,手握橫刀站在那里。
一個多月來所有的委屈與不甘終于爆發而出,沈拾顧不得其他,提刀便向繆無聲沖過去,繆無聲立刻收劍抵擋,刀劍相撞又彈開,火星四濺。
“你是何人?敢在風雷谷造次!”
“你又是何人?我師姐也是你隨隨便便就能欺負的?”
沈拾靈力翻涌,注入刀身,只聽那橫刀發出噼里啪啦的光電聲,隨即抬手又是一個橫掃,繆無聲飛身躍起。
她緊追上去縱劈,繆無聲不得不落地閃躲,見她似是不要命地下手,毫不留情步步緊逼,他也漸漸生了懼怕之意,側身想要逃離,卻被橫刀一個挑刺,扎破了右臂。手中長劍跌落到地上,人也一個趔趄倒了下去。
沈拾此時血氣上涌,根本收不住手,舉刀便要取他性命,卻聽身后祁清夢喊道:
“師妹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