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輩,我讓你三招。”黃岐道。
“多謝前輩,讓我先手就夠了。”
話音剛落,沈拾于身前微垂的刀尖劃向空中。
黃岐飛身閃避,從側面持刀直逼沈拾面門:“這么大口氣,那我就不客氣了。”
沈拾仰身避過,順勢抬手將橫刀拋至空中,引動心念,刀尖直指黃岐,自空中落下。
黃岐目光被橫刀吸引,沈拾趁機掃他下盤,卻被他察覺,迅速后躍:“好一個聲東擊西。”
沈拾抬手接過空中落下的刀柄,提著刀腳下一蹬飛身向前,自下而上撩起,黃岐將刀橫于身前迎了上去,兩刀相撞“鏘”地一聲迸濺出火花。
而后兩人各自彈開。
此時天空落起雨來,沈拾將靈力匯聚于刀身,握刀的右臂展平,蓄力片刻后,突然以刀身將空中雨滴拍向對方。
沾染了靈氣的雨水瞬間化為雨箭,向黃岐簌簌飛去,黃岐只得揮刀在身前劃出一道靈力匯聚的盾。
沈拾卻是在此時突然閃身到他的身后,舉刀便是一個斜刺。
黃岐心道不妙,緊急轉身,左手伸出刀鞘面對刀尖迎了上來,只見刀鞘精準地接住了刀尖,一股吸力將沈拾的刀卡住半截。
沈拾擔心發力掙脫損傷了師姐的云纓,當下松了手,后退幾步抬手施禮道:
“多謝前輩賜教。”
因著轉身動作太過突然,短短幾招之間黃岐已經閃了腰。
再打下去恐怕自己就要吃虧了。
他單手扶著腰,眼睛緊盯住她望了一會,問道:“你是什么人?”
“晚輩百草園云雀。”
“沒問你這個。”他拿著沈拾的橫刀來回打量了一番,“你跟它還沒有磨合好。若用你自己的刀我倒未必能贏。”
“前輩過譽了,只是僥幸多走了幾招……”
“別跟我繞那些有的沒的,你的刀呢?”
“丟了。”
黃岐眉毛一挑:“刀都能丟?你練的哪門子的武?”
“長老……我就是個煉丹的。”
“我對你的真實身份不關心,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問了。”黃岐將刀遞還給沈拾,“沒事多來斷浪居玩,一天天的快被那幫小崽子氣死了。你陪我練練,松松筋骨。”
“好。”沈拾收刀入鞘,重新捧起小木盒遞了過去,“這里面是引氣散、生肌丸,還有一些納元丹。斷浪居弟子習武受傷都是常事,黃長老日后有需求盡管開口。”
“你日日守在丹房里實在可惜啊!可惜!”
沈拾笑道:“雨要下大了,晚輩先告辭了。”話罷放下盒子便走出了斷浪居。
谷中弟子來來往往,沈拾獨自行走在長街上,耳邊卻還回響著方才黃岐的話:“刀都能丟?你練的哪門子的武?”
“是啊…我練的哪門子武。”她任由雨水打在臉上,悶頭前行,嘴里細碎地念著。
忽然之間雨好像停了。沈拾抬起頭,只見一把紙傘遮住了半邊天。她忙轉過頭來,七師兄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手握傘柄,眼睛上還覆著一層薄紗。
“打得很漂亮。”謝瀾亭道,“我喜歡看你打架。”
“師兄每次出現都悄無聲息。”沈拾想到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是在醉仙樓,也是悄無聲息站在她的旁邊,被她誤以為是個眼盲的凡人。
他沒有答話,她也沒有追問。兩人撐傘走在長街上,沈拾覺得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與他同行,卻好像熟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即使沉默不語也讓人覺得松弛和舒適。
“你看起來變了很多。”他淡淡說著,像是在聊今天天氣不錯。
沈拾有些吃驚對方不但記得自己,還看出了變化。不由轉頭望了他一眼,只見他雖然輕紗覆面,側臉卻有些許眼熟。
“這幾年我與云崖去了一趟東海,今日回來才聽池硯講了你的事情。”
“東海?是去尋神仙嗎?”
他笑起來:“尋一些鑄造材料。”
“鑄造…是給四師兄鑄劍吧?”
“沒錯。”他不知從哪里掏出一顆閃閃發光的水滴形冰晶,托在手中,“在東海遇到了鮫人,它臨終前贈我一滴淚晶,讓我交給與它有緣的人。”
“何為有緣?”
“伸手試試?”
沈拾依言把手伸出來,謝瀾亭將淚晶放入她的手中,只見淚晶內部水紋流動,仿佛要化為流水,倒像是真的見到了鮫人流淚的場景。
也不知是為了什么,看到這滴淚,沈拾心中一陣觸動,眼淚倏地流了出來,她忙用另一只手去擦。
謝瀾亭見狀立刻從她手中將淚晶取走,那淚中的水紋也馬上停止了流動。
他道:“這淚晶嵌在武器上可以打出滄海潮生的幻影,它既認了你,你就收下鑲嵌在刀上吧。”
“我連刀都沒了,哪還有鑲嵌的必要?”
“我不相信你會一輩子藏在風雷谷。”謝瀾亭轉頭望向沈拾,沈拾也剛好望向他。
“老七你能不能把那眼罩取了?”池硯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百草園外,“現下在風雷谷已經不需要再遮臉了,讓旁的弟子看到兩個盲人對視實在是怪得很。”
“我瞎了十幾年突然復明就不怪了?”謝瀾亭反問道。
“是啊,風雷谷誰不認識老七,總要讓他慢慢來的。”祁清夢笑著從丹房走了出來,“師妹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沈拾三步并作兩步鉆到祁清夢傘下,攬住她的手臂問道:“什么事?”
“跟我去一趟冶煉臺,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帶上這個。”謝瀾亭將淚晶遞給了祁清夢,祁清夢點了點頭,帶著沈拾離開了。
池硯望著兩人走遠,也三步并作兩步鉆到謝瀾亭傘下,謝瀾亭皺眉道:“你來湊什么熱鬧?”
“你可看到她的刀法了?”
“行動很果決,難怪妙真會選她做關門弟子。”
“她這兩年在丹道上進益頗快,未來接管流瑛谷,多一分能力就多一分威信,這大概也是妙真愿意看到的。畢竟她當年是想選你接任的。”
“她知道我不會讓流瑛谷入世,但沈拾一定會。”
池硯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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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另一邊冶煉臺的沈拾打了個噴嚏。
祁清夢道:“近日花粉亂飛,屬實是有些擾人。”
沈拾點了點頭,又接了一個噴嚏。
祁清夢招呼她上前來看,沈拾湊到器爐前,只見那直通地火的深臺內有一塊烏黑中泛著藍色的玄鐵,烈焰灼燒之下依然保持著原始的形態。
“這是你兩位師兄從東海帶回來的龍髓寒鐵。”祁清夢道,“若能將它煉化,足夠制成兩把兵器。”
“聽說四師兄是要鑄劍的。”
“叫你來是要告訴你,今日起我就要閉關了。待到將它煉化之時,便是一刀一劍,你要給那把刀一個名字。”
沈拾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我?給我?”
“這幾年云纓你用得并不趁手,如今有這龍髓寒鐵,我是定要為你量身打造一把刀的。”
“這是四師兄和七師兄千里迢迢從東海帶回來的,打造出的兵器合該他們倆一人一件才是,怎么就輪到我頭上了?”
“你可見到老七帶兵器了?”
沈拾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他用不著這個,你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