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拾趁著夜色,迅速將玉兔項鏈塞進了衣領。
“此處乃是禁地,未得批準不可在此修行,你是怎么進來的?”那修士質問道。
“這位小哥,我初來乍到并不知這里是禁地,你們可有立牌子結界?”沈拾語態誠懇,仿佛真的不知情一般。
這話便將事情引到了觀星殿守衛失職上,那修士臉色變了變,支支吾吾道:“總之你快些離開吧,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話音剛落,此人身后悠悠轉出一人,正是青山。
竟然如此出師不利,剛一出門就撞見了熟人。
沈拾當下便有些心虛,低了低頭,生怕被他認出來。
青山行至她面前,盯住她的臉望了片刻。
這一望,讓她后背沁出汗來。
“你是從哪里進來的。”他問。
“大概是那邊吧,天太黑記不清路了……”她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今晚整座山上布滿結界,連只蚊子都不能進出,你是早早就藏在山上了吧。”
這下沈拾更心虛了。
還未作答,那觀星使就上前解圍道:“瞧她一個弱女子,應該也受不住這更深露重的。”
“來人,帶回觀星殿審問。”
青山二話不說,召人將她押了下去。
既來之則安之,觀星殿審訊室也是觀星殿,好歹也算混進來了。
沈拾坐在審訊室四下觀望,這里她不久之前剛剛來過,是周瞳當年審問謝瀾亭的房間。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袍角一閃,進來一人,沈拾險些張口叫出他的名字——林正。
林正見她表情興奮,好奇多掃了她兩眼,面生得很,倒是神態仿佛在哪見過。
他坐到不遠處的書桌后,提起筆來,問道:
“姓甚名誰,籍貫何處?”
“姓凌……名字……”名字滄溟也沒說。
林正抬起頭審視起她來,半晌沒見她往下說,催促道:“叫什么?哪里來的?”
“姓凌。四海為家。”她隨口一編,“大人是專在觀星殿做審訊的嗎?”
林正從前可不是做這活的,他是裴驚鴻重要的左膀右臂。
“也不知受審的是誰。”林正提起筆也不知道該寫什么,索性把筆撂下,起身往門外走去。
房間里再次安靜下來,沈拾望著書桌上的宣紙,心道就叫凌萱吧。
很快房門又被打開,門外的人一陣風似的快步走到她面前,身形一定,沈拾瞬間瞳孔緊縮。
是玄昭。
他望著她不發一言,右手搭上她的左肩,一股靈力灌注進來,一瞬間體內血脈激蕩,那種忽冷忽熱的感覺又來了。
沈拾自己并不知道,此時她的瞳孔金光流轉,豎瞳之中迸發出凌厲之氣,頗有一種妖冶駭人的氣勢。
“帶到樓上取血。”
玄昭收了手,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沈拾不明所以,又被帶到了樓上。
在審訊室時她尚且放松,隨時可以想辦法脫身,但觀星殿樓層越高守衛越森嚴,連窗口都是有結界的。
她開始運轉內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隨時做好與人動手的準備。
沒過多久,房內走進來兩名修士,瞧著身板都不是能打的,甚至神色還有些戰戰兢兢。
其中一名女修講話頗為客氣:
“姑娘忍一忍,我們取些血,不會傷著您的。”
沈拾見她握著柳葉刀的手都有些顫抖,不由心軟下來,主動將手伸了出去。
女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用刀輕輕在她指尖劃出一道小口。
血液順著指尖低落在面前青瓷容器中,容器內原本盛放的黑色液體在接觸到血液后流動起來,容器上方泛起絲絲白氣。
女修連連道謝,與另一位捧著容器的修士一起退出了房間。
沈拾此時并沒有被任何術法約束,在房間內可以隨意行動,觀星殿并不像是打算囚禁她的樣子。
倒是那兩個修士戰戰兢兢的樣子…莫非滄溟的妖血真的有這么強大的威懾?
她踱步到窗邊向外望去,這里的高度已經可以俯瞰大半個皇城了,遠遠還能瞧見沈宅與裴宅。
身后的門再次被推開,她轉過身來,見門口站著一個不認識的男子。
一襲青色長袍拖在地上,身量頗高,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房門在身后關閉,他緩步走到她面前,開口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凌萱。”她脫口而出。
男子瞳孔微顫,而后倏地化為金色豎瞳,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這一瞬間沈拾突然想到了滄溟。
“你母親在哪?”他又問。
沈拾哪里知道。
她眼下答與不答都是錯,干脆眉頭一皺,故作悲傷地搖了搖頭。
男子突然抓住她的雙肩,她沒有抵抗,由著一股強大的靈力又在她的經脈中走了一圈。
沈拾猜想他與玄昭一樣,把她認作了蛟龍血脈。
他松開手時,眼神已經帶了一絲悲傷:
“你可知道我是誰?”
她又搖了搖頭。
“我是你的父親。”
沈拾故作驚訝,瞪大了雙眼:“我怎么會有父親?”
“傻孩子,你母親恨透了我,自然不會告訴你我是誰。”
沈拾一聽,竟是個八卦故事,不由豎起耳朵想多聽一聽,又怕多問多錯,只能瞧著他臉上的神色慢慢試探:
“我這些年流落在外你怎么不來找我?現下又找了來,讓我如何相信?”
“我這些年從未放棄過尋找你們母子,只是天意弄人,直到今日才從星象上顯現出你的位置所在。”
男子拉著她坐下,講起了陳年往事。
原來這男子名叫滄玥,幾千年前曾是墜龍淵的一條巨蟒。
后來他與弟弟共同化蛟,感情甚篤,約定未來也要共同飛升。
但事與愿違,兄弟倆在千年前因為一名人間女子而反目成仇。
后來他如愿娶到了那名女子,誰知對方心里卻只有他的弟弟。
他一怒之下與弟弟大打出手,將傷重的弟弟囚禁起來,妻子卻因此恨上了他,帶著腹中的孩子遠走他鄉隱居起來,自此夫妻緣盡。
直至滄玥化龍飛升,兩人都沒有再見過面。
“原本有我的靈力支持,加上她自身的修行,完全可以活到現在,飛升不在話下。”滄玥握緊了拳頭,“她竟為了他連性命都不要了。”
“天下半妖不少,你這些故事證明不了我是你的孩子。”
“我自己的血脈,我會認不出來?”
沈拾知道他說的弟弟就是滄溟,因著兄弟倆血脈相連,他才會將流著滄溟血液的沈拾當做了自己的女兒。
沈拾心道:“滄溟看起來油鹽不進,原來竟是栽在了感情的事情里。”
滄玥見她沉吟不語,上前攬住她的肩膀道:“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從今往后有父親在,我必不會讓人欺負了你。”
飛升的青龍可不多見,更何況這青龍送上門來要當自己的便宜爹。
沈拾當即抓住他的衣領把頭埋進他的胸口,眼淚盈盈道:“我再也不是沒爹的孩子了…”
一時間父女相認,畫面甚是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