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月，你原來有這樣大的抱負(fù)呀。”

“我見小姐你把自己想要的提了出來，便也試著提了我想要的。皇上心情好，總不至于殺我頭吧，誰曾想，他真的答應(yīng)了。”

“從此以后，你就是大閭第一個皇帝親封的女將軍啦！”

“校尉可不是將軍。”

“那也是有官職的，你好了不起啊。”

“小姐說哪里話來，要不是跟著你敢想敢干，我可是實(shí)現(xiàn)不了。”

“不不不，今天這事，可不是跟著我，是你自己先出去的。”

“我見他們比試之下，斷我軍士手腳，心中不忿，就想上去教訓(xùn)他們一下。你怎么也跟著出去了？”

“我怕你沒個幫手，吃虧。”

“你們兩個當(dāng)真是一個敢想一個敢干。”沈無庸此時擠上車來。

“爹爹，你怎么上我們的車了？卻不是去伴著娘親的車。”

“我是看你們得意太過，來提醒一下，你們娘親到現(xiàn)在都不發(fā)一言，今晚上的飯，怕是難以下咽。”

沈瑤守月一時都害怕了起來。

到得家時，母親背身在正堂立著，父親在一邊垂著臉，也是陰云密布。

“母親。”

“夫人。”

“哼，”沈夫人輕哼，“一個目無尊長，一個從不當(dāng)我是母親。這十幾年的含辛茹苦，所謂何來？”

“夫人言重了。”沈無庸打著圓場。

“將軍莫要再寬縱了，這往后，我就是想管，怕是也管不著。如今我也不過就是個發(fā)脾氣的牢騷婦人。“

“夫人莫要生守月的氣，守月只是念著父親的遺志，求夫人體諒。”

“念著父親的遺志，他那是個什么遺志？你一個好好的女兒，守什么凄苦邊關(guān)，有一屋一夫一子一女，守著清天明月，何處不美？他便是英烈我也要說，他自守他的國，他的女兒為何不能有自己的志向？”

“鎮(zhèn)守大閭邊關(guān)，就是我的志向。”

“你！”沈夫人氣得撐不住，坐倒在椅子上。

“夫人啊，你莫要生氣，莫生氣，慢慢說。”

“我怎么能不生氣？是我千辛萬苦養(yǎng)了十幾年的女兒，他何家管過幾日？就骨里血里念著。”

“都是我的錯。是我由著她喜歡軍伍故事，讓她想得簡單了。”沈無庸道。

“守月.......守月心里早把老爺夫人當(dāng)作爹娘的。”守月并不好哭，如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伏在地上不起身，把沈夫人的心也哭軟了。

“你過來，”守月爬到沈夫人懷里，“你要記住了，你是何家守關(guān)，也是我沈家守月，身體發(fā)膚是我沈家養(yǎng)大的，傷不得、病不得。”守月在沈夫人懷中哭作一團(tuán)，沈瑤不知不覺得也流下淚來。鹿兒自來到人間，第一次感而落淚，滋味難言。

守月的校尉一職，分去了沈夫人許多的注意，沈瑤求旨意自己決定婚事，倒是沒怎么被責(zé)備.沈夫人日日地忙著為守月打點(diǎn)行裝.

這一日，一位意外之客來到了沈家，沈瑤守月聽得家人報傳，來到前堂，見到了素日從不出門的元君師傅端坐客首，旁邊站著陳蘋姑，母親陪在一邊。

“師傅，您怎么來了？”

“我來為蘋姑討一份差事。”

“元君師傅來幫陳姑娘說項(xiàng)，陳姑娘想要跟隨守月。”母親道。

“跟隨我？”

“守月姑娘，我，我愿侍候身側(cè)，為您烹煮縫補(bǔ)，求姑娘莫要嫌棄。”

“我，倒不會嫌棄姑娘，但是軍伍之中甚少女子......你怎樣跟隨？”

“守月，終是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只是府中本就有從小照顧她們的嬤嬤，我本打算挑幾個年長些的跟隨。既熟悉又方便些。”母親并不甚了解陳蘋姑，又見她生的不甚美貌，怕守月帶出去，讓人以為沈家真當(dāng)守月是丫頭侍女，所以并不想答應(yīng)。

“歷來貼身侍女，都是家中自小調(diào)教大的。我已說與這弟子知道中間各種困難干系，她自愿賣身沈家，跪求了幾日，我見她心誠，便來為她說說。她識得字，尋常書信都理會得，刺繡手工也是我那弟子中極好的，便是烹煮，也難得地仔細(xì)用心。她家中人情薄，想要隨意賣了她。我想著軍中艱苦，她總能幫些忙，便不是貼身的，粗使丫頭，她也是愿意的。”

“如此，便讓她跟著我吧！母親不是成日囑咐我許多，如今蘋姑姑娘來了，大可以全部囑托于她。”守月的意思，與其讓她被賣于壞人家，不如賣到沈家，母親拿著她的身契，但有吩咐，那是不能不從的。沈夫人聽到“母親”二字，甚為歡喜，想著多一人侍候也無妨，便想答應(yīng)下來。

“沈夫人，且慢，這其中干系重大，您還是請出家中管家，將賣身契上條條件件，都與蘋姑說清，日后，不可使意氣，反復(fù)變化。”后面這句卻是對蘋姑說的。那些瑣碎的細(xì)節(jié)二人頗不愛聽，再加上到了交還破風(fēng)來的日子，沈母知她們的心思，便讓她們自去馬場。

破風(fēng)來當(dāng)然還是不馴服的，謝世子興沖沖地來，然而完全近不得身。

“那日我見它場上神勇，以為已經(jīng)可以驅(qū)策了。沈世叔，您看這可怎么辦啊？”

“賢侄，我那兩個女兒與這馬兒朝夕相對，日日相伴，這馬兒也只有守月可以騎，那日瑤兒騎得一時半刻，實(shí)在是極限。你看這樣可好？下一春，胡胡進(jìn)貢的最好的馬，前三的馬駒，都是你的。這匹馬就讓于我家，給守月添一份行裝如何？”

沈無庸覺得自己奪人所愛，有些許過分，又加了一句：

“我家那三匹，你若是有喜歡的，也帶走一匹。”

“這如何使得，小侄只是愛物，那三匹是將軍沙場之上的伙伴，使不得使不得。世叔想要破風(fēng)來，也是一片愛女之心，便給了世叔，當(dāng)是小侄一片心意。”

沈無庸從前看這些紈绔都是一般人物，面子上客客氣氣，心中并不甚親近，如今看這謝世子，倒有幾分不同。

等到沈瑤守月到了馬場，沈無庸又與謝世子不謀而合地做了一場破風(fēng)來留不下來的好戲，把姐妹倆個逗得一時悲從心來，一時驚喜交加。兩人為感謝謝世子，便打著包票說開春一有馬相好的，就叫他來。謝世子這邊也覺得今天這事辦得漂亮，送出一匹自己驅(qū)策不了的馬，得了沈家上上下下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