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的瞬間,尖銳的疼痛從胸口炸開。一把精致的匕首插在我的心窩處,周圍已經暈開一片暗紅。作為外科醫生的職業本能讓我立即判斷傷勢——刀尖偏左兩厘米,未直接命中心臟,但刀身泛著詭異的藍光,顯然淬了毒。
“公主!公主醒了!快傳太醫!“一個梳著雙髻的少女撲到床前,滿臉淚痕。
大量陌生記憶碎片突然涌入腦海。姜璃,南趙國朝陽公主,皇帝最寵愛的女兒,昨夜在寢宮遇刺...而我,現代三甲醫院的外科醫生姜璃,明明剛才還在急診室搶救病人...
沒有時間思考這荒謬的穿越。我咬牙握住匕首柄,在侍女驚恐的尖叫中猛地拔出。鮮血噴涌而出,我扯下床帳按壓傷口。
“春桃,去我妝匣底層找一個白玉瓶?!拔腋鶕洃浐俺鍪膛?,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侍女顫抖著取來藥瓶,我倒出三粒紫色藥丸吞下。這是朝陽公主生母留下的解毒秘藥,記憶中她從不說出來歷。
“公主,太醫說這毒無解,您已經昏睡三天...“春桃哭得眼睛紅腫。
“閉嘴,按我說的做。“我強忍眩暈列出藥單,“再去太醫院要這些來,就說給宮女治外傷。“
當春桃跌跌撞撞跑出去后,我開始檢查身體其他部位。指甲發紫、瞳孔擴散、四肢冰冷...典型的神經性毒素。幸好現代醫學知識告訴我該中和哪些毒素。
門突然被推開,一位華服美婦人在宮女簇擁下走進來。記憶告訴我,這是林皇后。
“朝陽竟然醒了?真是命大。“皇后笑容慈愛,眼神卻冷得像蛇,“可憐的孩子,知道是誰對你下此毒手嗎?“
我垂下眼簾掩飾警覺:“回母后,兒臣昏迷中未曾見到兇手。“
皇后輕撫我的臉,指甲幾乎掐進肉里:“太子近日頻繁調動暗衛,也不知在謀劃什么。你與他...似乎走得有些近?“
我背后滲出冷汗。太子趙景珩,記憶中與原主并無交集,為何要殺她?
“兒臣與太子殿下僅有宮宴之誼。“我假裝虛弱地咳嗽,“母后明鑒。“
皇后正要再說什么,外面突然傳來通報:“太子殿下到!“
一道修長身影踏入殿內。玄色錦袍上金線繡著四爪蟒紋,腰間佩劍隨著步伐輕響。當他走近,我看清那張臉——劍眉星目,鼻若懸膽,一雙鳳眼漆黑如墨,卻冷得令人膽寒。
“兒臣奉父皇之命,前來探望朝陽妹妹?!八曇羟謇?,目光掃過我胸前血跡時微微一頓。
“太子哥哥...“我強忍恐懼,擠出天真笑容,“朝陽沒事,讓哥哥擔心了?!?/p>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按照記憶,朝陽公主向來膽小畏縮,從不敢直視太子。
皇后忽然笑了:“看來這場禍事倒讓朝陽懂事了。景珩,你既來了,不如查查是誰要害你妹妹?“
太子面無表情:“自然。敢在宮中行刺,便是與兒臣為敵?!八聪蛭?,眼神莫測,“妹妹好生休養,改日再來看你。“
他們離開后,我癱軟在床。春桃帶回藥材,我指揮她研磨配制,同時梳理記憶。朝陽公主的生母是誰?太子為何要殺她?皇后又扮演什么角色?
最危險的是——我必須在這個吃人的皇宮活下去,而唯一的辦法,竟是討好那個可能要殺我的太子。
當夜,高燒中的我夢見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女子站在床前,幽幽道:“替我活下去...小心太子...我娘...“
我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里衣。
夢中那個與我容貌相同的女子——朝陽公主真正的靈魂,在一片血霧中對我重復著三個詞:“敵國...母后...玉佩...”
窗外仍是沉沉夜色,我輕手輕腳起身,從枕下摸出那把淬毒的匕首。三天前遇刺后,我一直將它藏在身邊。借著月光,我仔細端詳刀柄上那個幾乎不可見的徽記——一朵五瓣梅花。
“五瓣梅...“我喃喃自語。這是北梁皇室的標志,而南趙皇室用的是龍紋。
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突然閃回:五歲那年,朝陽躲在大殿帷幕后,看見父皇將一枚五瓣梅玉佩交給一個蒙面女子,聲音哽咽:“阿妍,這是我們的骨肉...“
我胸口一陣刺痛。難道朝陽公主的生母是北梁皇室的人?這在兩國交戰的情況下,無異于死刑判決書。
“公主?“春桃睡眼惺忪地掀開帳幔,“您又做噩夢了?“
我迅速藏起匕首,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只是口渴?!?/p>
春桃倒來溫水,我注意到她手腕上多了一只玉鐲。以宮女的俸祿,根本買不起這等成色。
“新鐲子很漂亮。“我狀似無意地說。
春桃臉色一變,下意識用袖子遮住:“是、是家里祖傳的...“
我沒有追問。在這個吃人的皇宮里,誰沒有幾個主子?重要的是知道她被誰收買,會傳遞什么消息。
天亮后,我借口散步來到后花園。胸口的傷還未痊愈,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攪動。但我必須盡快熟悉環境,找出活路。
轉過一叢薔薇,我猛然停步。涼亭中立著一個玄色身影,腰間佩劍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太子侍衛統領蕭巖。
想回避已經來不及,對方銳利的目光鎖定了我。
“參見公主。“蕭巖抱拳行禮,聲音低沉。他約莫二十五六歲,輪廓如刀削般硬朗,左眉上一道疤痕平添幾分肅殺之氣。
“蕭統領免禮。“我模仿著記憶中朝陽公主的語調,怯生生地說,“我只是來采些茉莉...太醫說可以安神...“
蕭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公主傷未愈,不該獨自走動?!八D了頓,“近日宮中...不太平?!?/p>
這是警告還是威脅?我假裝沒聽懂,低頭嗅了嗅手中的茉莉花:“謝謝蕭統領關心。這花兒真香,你要不要也摘些給心上人?“
蕭巖明顯一怔,冷硬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松動:“末將沒有心上人?!?/p>
“那真可惜?!拔姨煺娴匦χ?,將幾朵茉莉放在石桌上,“送給蕭統領未來的心上人吧。“
轉身離去時,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不是監視的冷酷,而是某種復雜的...憐憫?
三日后,皇后在御花園舉辦賞花宴。這是我“病愈“后首次公開露面,必須完美扮演天真無邪的朝陽公主。
“公主,這支金步搖最配今日的衣裳。“春桃捧著一套華服過來。
我搖搖頭:“太招搖了。拿那套淺粉色的襦裙,首飾用珍珠的就好?!?/p>
鏡中的少女明眸皓齒,粉裙更襯得膚若凝脂。我故意將眉毛畫得微微下垂,顯得更加人畜無害。
賞花宴上,王公貴族們假惺惺地關心我的“病情“。太子坐在皇后下首,一襲墨藍錦袍,俊美如畫卻冷若冰霜。從我入場起,他就沒正眼看過我。
“朝陽妹妹氣色好多了?!叭首于w景瑞湊過來,一雙桃花眼不懷好意地在我身上打轉,“聽說妹妹遇刺那晚,太子哥哥的暗衛曾在附近出現?“
我心頭一跳,面上卻露出困惑表情:“三哥說什么呢?那晚我早早睡下了,什么都不知道呀?!?/p>
“是嗎?“三皇子壓低聲音,“妹妹可要小心,太子哥哥最討厭別人碰他的東西...“
“景瑞?!疤拥穆曇敉蝗辉诒澈箜懫?,冷得像冰,“你在跟朝陽妹妹說什么悄悄話?“
三皇子立刻噤聲,訕笑著退開。太子掃了我一眼,那目光如有實質,讓我后背發涼。
“太子哥哥...“我怯生生地行禮,故意讓手中的團扇掉落在地。
太子彎腰拾起扇子,遞還時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手腕。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轉瞬即逝。
“朝陽妹妹還是這么毛手毛腳?!八Z氣平淡,卻讓周圍貴女們掩嘴輕笑。
宴席中途,太子突然離席。我注意到他向蕭巖使了個眼色。一刻鐘后,我借口更衣溜出宴會,遠遠跟著蕭巖的身影。
穿過幾條偏僻宮道,蕭巖停在一處小門前。那里守著兩個侍衛,見是他立刻放行。我繞到側面,攀上一棵老槐樹,從墻頭望進去——
太子正與一名女子在庭院中私會。那女子一襲白衣,懷抱琵琶,容貌...竟與我有三分相似!
“殿下近日心神不寧,可是為了那位朝陽公主?“女子聲音如黃鶯出谷。
太子冷笑:“柳如煙,你多慮了。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棋子?!?/p>
柳如煙...這名字好耳熟。我猛然想起春桃曾八卦過,太子有個紅顏知己是京城第一青樓“醉仙樓“的花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那殿下為何連續三夜去她寢宮外徘徊?“柳如煙輕撥琴弦,“莫非...因為她長得像我?“
太子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你逾矩了?!?/p>
我心跳如鼓,一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
“誰?“蕭巖厲喝一聲,長劍出鞘。
我慌忙滑下樹,卻崴了腳。眼看蕭巖就要翻墻而出,突然一陣犬吠聲從相反方向傳來。
“野狗罷了。“太子淡淡道,“如煙,你該回去了?!?/p>
我瘸著腿逃回宴會,心中亂成一團。太子夜探我寢宮?柳如煙與我相似的面容?這一切究竟有什么關聯?
更可怕的是,當我回想柳如煙的面容,那段夢境記憶再次浮現——北梁皇后的畫像上,赫然是一張與我和柳如煙都有幾分相似的臉!
回到寢殿,我取出妝匣暗格中的半枚玉佩。這是朝陽生母留下的唯一信物,斷裂處隱約可見半朵五瓣梅...
“公主,皇后娘娘派人送來了安神湯?!按禾以陂T外輕聲說。
我迅速藏好玉佩,換上懵懂表情:“進來吧?!?/p>
看著那碗可疑的湯藥,我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朝陽公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威脅——她是兩國禁忌之戀的產物,是隨時可能引爆的隱患。
太子知道這個秘密嗎?他是要保護這個秘密,還是...利用它?
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我摩挲著胸前的傷口,暗自發誓:無論誰想讓我死,我都要先讓他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