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朱雀銜梅。

驚蟄剛過，錢塘城的夜晚還帶著幾分寒意。太守府西角門的銅環輕輕響了三聲，一個身著靛青色長衫的「少年」悄悄溜了出來。

「小姐，您慢些走。」丫鬟翠兒提著燈籠，小跑著跟上前面腳步輕快的身影。

蘇映雪回頭一笑，食指豎在唇前：「噓——現在要叫蘇公子。」她束起的發髻上簪著一支白玉梅簪，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這是她十七年來第一次女扮男裝出門，為的就是今晚的元宵燈會。

轉過幾條街巷，喧鬧聲漸漸近了。蘇映雪站在街口，望著眼前人潮涌動的盛景，杏眼中映出萬千燈火。“真美啊...“她輕聲嘆道，紅唇微啟呼出一團白霧。

“這位公子，要猜燈謎嗎？“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丈在攤前招呼道，“猜中有獎。“

蘇映雪走近細看，只見最大的那盞走馬燈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字跡：「火樹銀花合——打一物。」

「這謎面倒有幾分意思。」她輕搖折扇，忽然發現身旁站著一個青衫男子。那人身形修長，腰間懸著一方青玉硯臺，正凝神望著燈謎出神。

「公子可有見解？」蘇映雪忍不住問道。

男子回過神來，拱手一禮：“在下覺得，謎底應是'星橋'。“他的聲音清朗如泉，眉眼間卻籠著一層若有若無的憂郁。

老丈拍手笑道：「這位公子猜中了！」說著取下一盞精致的兔兒燈遞來。

“且慢。“蘇映雪不服氣地挑眉，“為何是'星橋'？“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支筆，在掌心虛畫：“《東京夢華錄》有載，'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這謎面取前半句，自然對應后半句的'星橋'。“

他說話時眼尾微微上揚，在燈火映照下，蘇映雪看清了他眼角一顆淺褐色的淚痣。不知為何，她的心跳突然快了幾分。

“公子高才。“她真心實意地贊道，“在下蘇...蘇玉，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柳青嵐。」男子拱手還禮，目光落在她耳垂上若隱若現的耳洞，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卻體貼地沒有點破。

第二章太陰鎖心。

三月的西湖煙雨朦朧。蘇映雪倚在畫舫欄桿上，望著遠處斷橋上那個熟悉的身影。自從元宵節相遇，這已是她第三次「偶遇」柳青嵐了。

“小姐，夫人若知道您又偷跑出來...“翠兒憂心忡忡地絞著帕子。

「就說我們去靈隱寺上香了。」蘇映雪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睛仍盯著那個正在作畫的身影。今日柳青嵐穿著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卻掩不住通身的書卷氣。

畫舫靠岸時，柳青嵐恰好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眼中閃過驚喜，隨即又黯淡下來。“蘇...公子。“他猶豫著行禮，顯然還記得她女扮男裝的事。

「柳公子在畫什么？」蘇映雪湊近看他的畫作，一陣淡淡的松墨香混著雨后的青草氣息撲面而來。

柳青嵐的耳尖微微發紅：“只是隨意涂抹...“

畫紙上，一株蒼勁的老梅凌寒獨放，枝干如鐵，花瓣卻嬌嫩欲滴。蘇映雪驚訝地發現，梅樹下還有個模糊的身影，依稀是元宵節那日她的裝束。

“這畫...“她剛要開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她。只見一隊衙役簇擁著一頂華貴的轎子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錢塘鹽運使的公子張世杰。

“喲，這不是蘇小姐嗎？“張世杰掀開轎簾，綠豆眼里閃著精光，“怎的在此與窮酸書生私會？“

蘇映雪臉色驟變，下意識往柳青嵐身邊靠了靠。柳青嵐不動聲色地擋在她身前，拱手道：「張公子慎言，在下與蘇公子只是偶遇論畫。」

「論畫？」張世杰冷笑一聲，突然伸手去扯蘇映雪的束發帶。青絲如瀑散落的瞬間，柳青嵐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放手！」張世杰吃痛大叫。衙役們立刻圍了上來。

「住手！」一聲厲喝從遠處傳來。蘇映雪回頭，看見母親帶著家丁匆匆趕來，頓時面如死灰。

太守府的正廳里，蘇夫人將茶盞重重摔在地上。“你竟敢與那窮書生私會！“她保養得宜的臉上滿是怒容，“張家已來提親三次，你可知鹽運使一句話就能讓你父親丟官？“

蘇映雪跪在地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母親，那張世杰...“

“閉嘴！“蘇夫人從袖中抽出一卷文書，“那柳青嵐涉嫌科場舞弊，已被革去功名。這樣的罪人，也配肖想我蘇家女兒？“

蘇映雪猛地抬頭：“不可能！柳公子他...“

“這是刑部公文，還能有假？“蘇夫人冷笑，“來人，把小姐關進祠堂，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第三章玄武渡情。

五更時分，太守府后院的角門吱呀一聲輕響。蘇映雪披著黑色斗篷，在乳母趙嬤嬤的攙扶下悄悄溜出。

“小姐，老奴打聽清楚了。“趙嬤嬤壓低聲音，“柳公子被關在城南大牢，三日后就要流放嶺南。“

蘇映雪咬破嘴唇才忍住哭聲。她摸出袖中的銀簪塞給嬤嬤：「這是我全部積蓄，求嬤嬤打點獄卒，讓我見他一面。」

陰暗潮濕的牢房里，柳青嵐靠墻而坐，額角的傷口已經結痂。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頭，灰敗的臉上突然煥發出光彩：“映雪？你怎么...“

蘇映雪撲到柵欄前，顫抖的手穿過欄桿撫上他的臉：「他們對你用刑了？」

“皮肉傷而已。“柳青嵐勉強一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血絲，“只是...恐怕熬不過流放之路了。“

“不！“蘇映雪抓住他的手，“我已經安排好了，明晚子時，趙嬤嬤的侄子會在西湖蘆葦蕩備船。我們一起走，去揚州找我舅舅...“

柳青嵐眼中閃過希望，卻又迅速熄滅：“不行，這會連累你...“

“我不管！“蘇映雪淚如雨下，“若不能與你在一起，我寧愿死！“

第四章白虎截路。

夜黑風高，西湖畔的蘆葦蕩在風中沙沙作響。蘇映雪提著包袱，焦急地望向城門方向。約定的時辰已過，卻仍不見柳青嵐的身影。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喝罵聲。蘇映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那是張世杰的聲音！

「抓住那個逃犯！」火把的光亮中，張世杰帶著十余名衙役追著一個踉蹌的身影。柳青嵐的囚衣已被鮮血浸透，卻仍拼命向湖邊跑來。

「青嵐！」蘇映雪不顧一切地沖出去。

「放箭！」張世杰獰笑著下令。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柳青嵐猛地將蘇映雪推開，箭矢深深扎入他的肩膀。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卻仍緊緊護著懷中的女子。

“為什么...“蘇映雪顫抖著撫摸他慘白的臉。

柳青嵐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從懷中掏出一支白玉梅簪——正是元宵節那日她戴的那支。“一直...想還給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對不起...不能帶你看...揚州的瓊花了...“

“不！不要睡！求求你...“蘇映雪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仰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第五章六合冢。

七日后，城南亂葬崗添了一座新墳。沒有墓碑，只有兩塊木牌，分別寫著“柳青嵐““蘇映雪“。

據說那日張世杰帶人強行將蘇映雪拖回家后，她趁夜溜出，用那支白玉梅簪刺穿了自己的喉嚨。死前，她緊緊抱著柳青嵐的尸身不肯松手。

來年春天，有樵夫發現那座孤墳上長出了一株奇特的梅樹。樹干分為兩枝，卻在中段緊緊纏繞，宛若戀人相擁。更奇的是，明明不是花季，那梅樹卻開滿了血紅的花朵。

坊間傳言，每逢雨夜，都能聽見梅樹下傳來女子的吟詩聲：“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而太守府的后花園里，蘇夫人正對著突然枯萎的牡丹發愣。花匠戰戰兢兢地稟報：“夫人，不知為何，全府的花木一夜之間都枯死了...“

第六章幽冥不渡。

忘川河畔陰風陣陣，蘇映雪赤足站在奈何橋前，素白的衣裙上還沾染著刺目的血跡。孟婆端著湯碗的手微微發顫：“姑娘，飲了這湯，前塵盡忘...“

“我不喝。“蘇映雪的聲音輕得像三月的柳絮，卻透著斬釘截鐵的堅決。她腕間的傷口還在滲著血珠，滴在彼岸花叢中發出“嗤嗤“的聲響。

判官陸之道翻動著生死簿，朱筆突然在某一頁頓住。他抬眼打量著這個固執的新魂：「陽壽未盡而自戕，按律要在枉死城囚禁百年。」

“求大人開恩。“蘇映雪盈盈下拜，發間那支白玉梅簪泛著微光，“我只想見柳青嵐一面。“

判官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掐指一算，忽然拍案而起：“原來如此！那柳青嵐竟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而嘆道：“罷了，念你二人情深義重，準你們相見一炷香時間。“

鬼差引著蘇映雪來到一座青玉亭前。當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薄霧中時，她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柳青嵐的魂魄胸口還插著那支箭，見到她卻立刻伸手想擦去她的淚水——然而陰陽兩隔，他的手指穿過了她的臉頰。

“傻姑娘...“他的聲音帶著幽冥特有的空靈回響，“為何要做這等傻事？“

蘇映雪將臉貼在他虛影的掌心：“沒有你的世界，我半刻也活不下去。“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取下梅簪：“你臨終前說這簪子...“

柳青嵐的魂魄突然劇烈波動起來：“快收好！這簪中有...“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雞鳴聲，他的身影開始消散。“記住，梅開二度時...“余音裊裊，只剩蘇映雪跪在亭中，將玉簪緊緊貼在胸口。

第七章血梅驚夢。

太守府內，張世杰正命人將蘇映雪的靈位強行搬入喜堂。自從蘇映雪殉情，他便得了癔癥，非要完成這場冥婚不可。

“給本公子打扮漂亮些。“他醉醺醺地撫摸著靈牌，突然發現牌位底部刻著一行小字：“柳門蘇氏“。張世杰勃然大怒，掄起靈牌就要往地上砸。

“公子！“師爺慌忙攔住，“這蘇小姐死得蹊蹺，聽說墳頭那棵梅樹...“

「一棵破樹罷了！」張世杰甩開師爺，卻突然瞪大眼睛——靈牌上滲出鮮紅的液體，順著他的手腕往下流，轉眼間整個喜堂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當夜三更，張府傳來凄厲的慘叫。家丁破門而入，只見張世杰仰臥在婚床上，胸口插著一支不存在的箭，傷口位置與柳青嵐當日中箭處分毫不差。更駭人的是，他七竅中爬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片片血紅的梅花瓣。

與此同時，蘇夫人正在佛堂誦經。自從女兒死后，府中怪事不斷：鏡中會突然出現血字，井水變成紅色，更可怕的是，她每晚都夢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站在床前，手中捧著一株開滿紅梅的樹枝。

“夫人...“貼身嬤嬤戰戰兢兢地進來，“那棵梅樹...開花了...“

蘇夫人沖到窗前，只見月光下，遠處亂葬崗方向升起一片紅光。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雨夜，自己是如何在密信上加蓋了偽造的印章……

第八章連理化形。

三年后的清明，一個游方道士路過那座荒墳。梅樹已經長得有碗口粗，枝干糾纏如蛟龍，滿樹紅花映得四周土地都泛著淡淡的粉色。

「好一對癡情人。」道士拂塵輕掃，取出朱砂在樹干上畫了道符。剎那間風雷大作，梅樹竟從中裂開，走出兩個身影——青衣書生執玉簪，白衣女子捧書卷，正是柳青嵐與蘇映雪的模樣。

「多謝道長點化。」二人齊齊下拜。原來他們的魂魄因執念太深，竟依附梅樹修煉成了靈體。

道士捋須微笑：「你二人塵緣未了，但需謹記——靈體不能離開此樹百丈，且每逢月虧之夜會現出原形。」

從此，錢塘城外多了對神秘的夫妻。他們醫術精湛卻從不收診金，尤其擅長治療箭傷與喉疾。有人發現，他們治病時總會先問患者姓名，若遇到張姓或蘇姓，必定反復確認祖籍。

這年寒冬，一個凍僵的老婦倒在梅樹下。蘇映雪正要施救，突然認出這是自己的乳母趙嬤嬤。老婦人睜開渾濁的雙眼，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封泛黃的信：「小姐...老奴終于等到您了...」

第九章玉簪密文。

燭光下，柳青嵐用銀針小心挑開玉簪尾端的暗格。一張薄如蟬翼的絹帛飄落，上面用暗血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果然...“柳青嵐的手微微發抖，“先父當年發現的鹽稅貪腐案，牽連的竟是...“

蘇映雪湊近細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印章...是我母親閨中時私刻的！“她想起小時候曾偶然見過母親書房暗格里的銅印，與絹帛上的印痕一模一樣。

窗外驚雷炸響，梅樹在風中劇烈搖晃。柳青嵐急忙將絹帛貼近燭火——卻見火光中浮現出更多隱藏的字跡，記載著一個驚人的秘密：柳青嵐實為前朝太傅柳玄之孫，當年滿門被抄的真正原因，是發現了當朝宰相勾結鹽商貪墨的證據。

“所以張世杰非要得到你...“柳青嵐恍然大悟，“張家就是當年...“

突然，梅樹傳來刺耳的斷裂聲。一支箭矢破窗而入，釘在絹帛正中央——箭尾系著張家的令牌。

第十章輪回燈謎。

百年后的元宵夜，錢塘燈會依舊熱鬧非凡。歷史系研究生俞雪晴站在復原的古燈謎攤前，對著「火樹銀花合」的謎面出神。

“謎底是'星橋'。“身后傳來清朗的男聲。她回頭看見一個穿青布長衫的年輕人，眼角有顆淺褐色的淚痣。

年輕人笑著遞來一盞兔兒燈：“在下柳明，在古梅研究所工作。姑娘可知道城外那株'情人梅'的傳說？“

俞雪晴正想回答，突然發現他腰間懸著一方青玉硯臺。更奇怪的是，她分明記得自己包里有一支祖傳的白玉梅簪，卻怎么也找不到了……

此時，城外荒冢上的古梅突然無風自動，飄落的花瓣在空中組成兩句詩：「百年魂魄猶相守，不信東風喚不回。」

（現代·錢塘古梅研究所）

雨夜的研究所地下室，柳明指尖的青玉硯臺突然滲出暗紅紋路。

“這...這不是墨漬！“他猛地站起，硯臺“當啷“砸在光譜儀上。玻璃罩里的千年梅枝突然簌簌震動，花瓣暴雨般砸向防彈玻璃。監控屏幕雪花紛飛間，浮現出模糊的古裝人影——青衣書生正將染血絹帛塞進玉簪。

助理小陳嚇得打翻咖啡：“柳老師...您眼角在流血！“

鏡中倒影讓柳明渾身劇震。那顆淺褐色淚痣正變成朱砂色，與百年前柳青嵐遇害那晚的記載一模一樣。他顫抖著摸向硯臺底部暗格，青銅鑰匙割破手指的瞬間，地下室所有電腦同時彈出加密檔案：

「景泰七年鹽稅密檔——張蘇氏偽造印鑒實錄」

（古墓·子夜）

俞雪晴的白玉梅簪在考古燈下發出蜂鳴。簪頭梅蕊突然旋轉180度，露出微型羅盤。指針直指墓室壁畫——正是柳明論文里提到的“火樹銀花“燈謎圖！

“讓開！“她推開同伴，簪尖劃過壁畫星橋。磚石轟然塌陷，露出藏在夾層里的青銅匣。匣面梅枝紋路與研究所那株古梅的DNA圖譜完全吻合。

身后突然傳來冷笑：“多謝俞博士幫忙。“張氏集團的保鏢圍住墓室，為首者手中的契約赫然蓋著明代鹽運使印章。

俞雪晴突然握緊發燙的玉簪，前世記憶如潮水涌來——蘇映雪撞棺那晚，簪子曾刺穿過同一個家族咽喉。

（暴雨·古梅樹下）

百年梅樹在雷暴中顯現人形。柳明跪在泥濘里，看著俞雪晴用簪尖劃開自己掌心。鮮血滴入硯臺霎時汽化，浮現三維投影：

柳青嵐咽氣前將密信折成梅枝狀

蘇映雪用簪子蘸血在囚衣寫密碼

趙嬤嬤把囚衣藏進梅樹空心處

“原來證據一直在...“柳明的手穿透幻象，真實觸碰到樹洞里的鐵盒。

張家人馬撞開研究所鐵門時，看到的是直播鏡頭前高舉密檔的兩人。柳明眼角的朱砂痣灼灼如焰：“各位現在收看的是，明代十大貪腐案最終證據出土現場。“

俞雪晴的簪子正抵著契約印章：“這個偽造印鑒的暗記，和張氏集團祖傳賬本上的...“

梅樹研究所開放日，小學生指著全息投影問：“為什么密碼要藏在梅樹里呀？“

俞雪晴蹲下為他別上梅花胸針：“因為真正的相思...“

“不怕火煉。“柳明接話的瞬間，檐角風鈴叮咚。兩人同時回頭——全息影像里的蘇映雪與柳青嵐，正在虛擬燈會上對著“火樹銀花“的謎面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