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十三踩著夜露往回走,褲腳濕津津地黏在腿上,說不出的難受。李四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嘴里還在念叨:“那黑衣人使的劍法,咋跟牛二那龜孫平時偷練的招式有點像?你說他是不是血魔堂的人?”
“放屁!”韓十三踢開腳邊的石子,“血魔堂的人會用咱們七玄門的‘流云十三劍’?頂多是個被收買的雜魚。”
蘇瑤抱著清靈草走在中間,突然停下腳步:“你們聽,啥聲音?”
山林里靜得反常,連蟲鳴聲都沒了。韓十三屏住呼吸,只聽見遠處傳來“簌簌”的響動,像是有人在扒拉樹葉。他示意兩人躲到樹后,自己悄悄摸出塊石頭攥在手里。
“嘩啦——”草叢里鉆出個灰頭土臉的小崽子,正是雜役房的小六。這孩子平時總跟在牛二屁股后面,此刻卻渾身發抖,懷里還抱著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小六,你咋在這兒?”蘇瑤認出了他,“你懷里揣的啥?”
小六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油紙包“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一塊刻著骷髏頭的令牌。韓十三瞳孔驟縮,這不正是執事臨死前攥著的“血魔堂”腰牌?
“別殺我!”小六撲通跪下,“牛二師兄說靈谷鬧蟲災,讓我來撒點‘驅蟲粉’,還說撒完了給我買糖糕吃……”
韓十三撿起令牌,只見背面刻著“丙丑年七月初七”,正是三天后的日子。他突然想起師門庫房的密道鑰匙上也有類似刻痕,心里頓時警鈴大作。
“驅蟲粉呢?”蘇瑤皺眉,“拿來我看看。”
小六哆嗦著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蘇瑤打開一聞,臉色瞬間變了——這根本不是驅蟲粉,而是能腐蝕靈根的“化靈散”!若真撒在靈谷里,不出三日,整個種植地的靈草都會枯死,七玄門的靈力脈絡也會被斬斷。
“狗日的牛二!”李四氣得直拍大腿,“他這是要斷了門派的活路啊!”
韓十三一把揪住小六衣領:“牛二現在在哪兒?”
“在……在庫房后面的小樹林里,他說要等天黑了再去開……”小六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捂住嘴。
“開什么?”蘇瑤逼問。
小六眼淚鼻涕一起流:“我不知道!他就說拿著鑰匙去開個‘寶貝’,還說事成之后帶我去城里逛窯子……”
韓十三和蘇瑤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恐。七玄門庫房下確實有一條密道,相傳是初代祖師為躲避追殺所建,里面藏著門派的不傳之秘,而開啟密道的鑰匙,就在掌門腰間掛著的玉佩里。
“走,去庫房!”韓十三把令牌塞進懷里,“李四,你帶小六回門派報信;蘇瑤,你跟我去堵牛二。記住,千萬別打草驚蛇。”
李四不干了:“憑啥我回去報信?我也想去抓牛二!”
“就你那嗓門?”蘇瑤白了他一眼,“你要是去了,十里外都知道咱們來了。趕緊的,晚了密道要是被打開,誰也救不了門派。”
李四嘟囔著往回走,懷里的小六還在抽抽搭搭。韓十三則帶著蘇瑤,貓著腰往庫房后面摸去。月明星稀,小樹林里影影綽綽,他倆剛到樹下,就聽見牛二的聲音從密道入口傳來:“吳師伯,您確定這鑰匙能打開?要是弄錯了,咱們可就……”
“少廢話!”吳長老的聲音里透著不耐,“血魔堂的人已經到了后山,等他們接應咱們,別說一個密道,整個七玄門都是咱們的!”
韓十三扒開樹葉一看,只見牛二手里拿著塊青銅鑰匙,正往石壁上的凹槽里塞。那鑰匙的形狀,竟和他懷里的血魔堂令牌嚴絲合縫!
“他們用令牌當鑰匙?”蘇瑤壓低聲音,“可這鑰匙明明該在掌門手里啊!”
韓十三突然想起三天前掌門帶吳長老去祭祖,說不定就是那時被掉了包。他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突然聽見密道里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快看!”蘇瑤拽了拽他袖子。
只見密道深處涌出黑色霧氣,霧氣里隱約可見一具巨大的骸骨,肋骨間纏繞著鎖鏈,頭骨上還插著柄斷劍。牛二嚇得倒退兩步,鑰匙“當啷”落地:“吳師伯,這……這是啥玩意兒?”
吳長老臉色煞白,卻仍強作鎮定:“別慌,這是初代祖師鎮壓的魔修骸骨,咱們只要拿到他懷里的‘聚靈珠’,就能……”
他話沒說完,骸骨突然動了,斷劍從skull里拔出,“噌”地一聲釘在牛二腳邊。牛二慘叫著暈了過去,吳長老則轉身就跑,卻撞進了韓十三懷里。
“吳師伯,跑啥呀?”韓十三笑瞇瞇地按住他肩膀,“您不是要拿聚靈珠嗎?咱一塊兒進去拿唄。”
吳長老渾身發抖,突然從袖子里甩出一把毒粉。韓十三早有防備,拉著蘇瑤躲到樹后,毒粉擦著鼻尖飛過,在樹葉上腐蝕出一個個孔洞。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吳長老掏出短刀,“血魔堂的人馬上就到,你們今天誰也別想活著出去!”
蘇瑤突然指著密道方向驚呼:“快看,骸骨動了!”
韓十三轉頭一看,只見那具骸骨正緩緩站起,斷劍上的黑霧凝成了一張人臉,赫然是失蹤多年的前任掌門!他終于明白過來——哪有什么魔修骸骨,這分明是被血魔堂用禁術復活的初代祖師!
“韓十三,”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咱們怎么辦?”
吳長老趁機掙脫束縛,抓起鑰匙就往密道里跑。韓十三想追,卻見骸骨突然抬手,斷劍劈來的勁風刮得人臉生疼。他連忙拉著蘇瑤躲到巨石后面,只聽“轟”的一聲,巨石被劈成兩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韓十三看著手里的血魔堂令牌,突然想起執事腰牌上的刻字,“蘇瑤,你還記得‘極北冰原,魔晶現世’嗎?說不定這骸骨和魔晶有關,血魔堂想復活初代祖師,用他的力量打開魔晶封印!”
蘇瑤眼睛一亮:“那咱們把鑰匙搶過來,就能阻止他們了!”
話音未落,密道里突然傳來吳長老的慘叫。兩人探頭一看,只見骸骨正掐著吳長老的脖子,黑霧從他七竅鉆進骸骨體內,原本干枯的骸骨竟漸漸長出了血肉。
“這是‘奪舍’!”韓十三倒吸一口涼氣,“血魔堂想讓初代祖師借吳長老的身體復活!蘇瑤,你去搶鑰匙,我來拖住骸骨!”
“不行,太危險了!”蘇瑤抓住他手腕。
“少廢話!”韓十三一把將她推向密道入口,“別忘了,咱們是七玄門弟子!”
蘇瑤咬咬牙,朝著鑰匙掉落的方向沖去。韓十三則掏出懷里的清神丹,一口吞了下去,迎著骸骨舉起了長劍。骸骨轉頭看向他,眼里的黑霧翻涌,竟浮現出墨大夫的臉——原來血魔堂早就用控心丹控制了吳長老,而墨大夫,正是這一切的幕后黑手!
“韓十三,你以為能阻止我?”骸骨的聲音里混著墨大夫的尖笑,“別忘了,你體內的血契印記還在,等我復活之日,就是你成為傀儡之時——”
“去你娘的傀儡!”韓十三揮劍斬向骸骨手臂,卻發現劍鋒根本穿不過黑霧。他突然想起靈谷里的噬靈蟲,掏出剩下的清靈草汁液潑了上去,只見黑霧“滋滋”作響,骸骨發出一聲怒吼。
趁著骸骨后退的間隙,蘇瑤終于搶到了鑰匙,卻在這時,血魔堂的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涌來,為首的正是本該死去的墨大夫!他手里把玩著三眼神牛內丹,嘴角咧出不自然的弧度:“韓十三,好久不見啊。”
韓十三握緊劍柄,只覺清神丹的藥效正在消退,掌心的血契印記又開始發燙。墨大夫抬手一揮,黑衣人瞬間將兩人包圍,而骸骨則緩緩走到墨大夫身后,竟像是認主了一般。
“現在,”墨大夫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把鑰匙交出來,我留你們全尸;要是不交……”他看向蘇瑤,眼里閃過一絲淫穢的光,“我就把蘇姑娘送給我的部下們,讓他們好好‘疼愛’她。”
“你敢!”韓十三往前一步,卻被黑衣人用劍抵住喉嚨。
蘇瑤突然舉起鑰匙,朝著密道深處扔去:“有本事自己去拿!”鑰匙掉進骸骨的胸腔,發出“當啷”的響聲。墨大夫臉色一變,剛要發作,就聽見密道深處傳來“轟隆隆”的機關聲,整個山體開始劇烈震動。
“你干了什么?”墨大夫怒吼。
蘇瑤冷笑:“我只是把鑰匙放回了該放的地方。你們以為初代祖師會幫你們復活?他老人家的骸骨,可是專門用來鎮壓血魔堂的!”
話音未落,骸骨突然發出震天的怒吼,黑霧凝成的鎖鏈從地面鉆出,將所有黑衣人捆了個結實。墨大夫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腳被鎖鏈穿透,終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不!初代祖師,我是您的弟子啊!您不能——”
“他不是你弟子,”韓十三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是七玄門的守護者。而你們……”
他話沒說完,密道上方的山石突然坍塌,碎石如雨點般落下。蘇瑤拽著他往林外跑,身后傳來墨大夫的慘叫和骸骨的怒吼。等他們跑到安全地帶,回頭一看,小樹林已經被埋在了廢墟之下,只剩下半塊血魔堂令牌露在外面,上面的骷髏頭仿佛在咧嘴大笑。
“結束了嗎?”蘇瑤氣喘吁吁地問。
韓十三搖搖頭,撿起令牌,只見背面的刻字“丙丑年七月初七”竟變成了“血魔復蘇,極北冰原”。他突然想起李四臨走前說的話——血魔堂的人去了后山。
“蘇瑤,”韓十三握緊令牌,“咱們得趕緊回門派,后山恐怕……”
“不好了!”遠處傳來李四的喊叫聲,他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臉上全是血,“門派……門派被黑衣人圍住了,掌門他……他被牛二捅了一刀!”
蘇瑤臉色煞白:“那密道里的骸骨呢?”
“骸骨?啥骸骨?”李四一頭霧水。
韓十三深吸一口氣,看向遠處的后山,那里不知何時升起了血色煙霧,煙霧中隱約可見一座冰雕——正是極北冰原的方向。他突然想起墨大夫臨死前的話,終于明白了血魔堂的真正陰謀:他們用七玄門的密道復活初代祖師,只是為了用他的力量打開極北冰原的封印,而真正的目標,是藏在冰原深處的混沌魔晶!
“李四,”韓十三拍了拍他肩膀,“你帶蘇瑤先走,我去后山看看。”
“不行,你不能去!”蘇瑤抓住他胳膊,“太危險了!”
李四也在一旁勸:“是啊十三,咱們還是等門派支援吧!”
韓十三看著兩人擔憂的臉,突然笑了:“怕啥?咱們可是七玄門弟子,連噬靈蟲和骸骨都收拾了,還怕幾個黑衣人?再說了……”他摸了摸懷里的清靈草,“我還有秘密武器呢。”
蘇瑤知道勸不住他,只好把隨身攜帶的止血散塞給他:“小心點,要是不對勁就趕緊跑,別硬拼。”
韓十三點頭,轉身往后山跑去。月黑風高,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像一柄出鞘的劍。路過靈谷時,他看見清靈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突然想起剛入門時蘇瑤教他辨認靈草的場景,那時他們誰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卷入這么大的陰謀。
后山的血色煙霧越來越濃,韓十三剛到山腳下,就看見一群黑衣人正圍著一個巨大的冰棺,棺蓋上刻著“混沌魔晶,永鎮于此”八個大字。而在冰棺前方,牛二正舉著染血的劍,對著昏迷的掌門哈哈大笑。
“牛二!”韓十三怒吼一聲,揮劍沖了上去。
牛二轉頭看見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恐,卻很快被狠厲取代:“韓十三,你真是陰魂不散!既然來了,就跟你主子一起下地獄吧!”
話音未落,冰棺突然發出“咔嚓”一聲,一道黑影從里面坐起,那身影穿著七玄門的道袍,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