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陣子,小書的白上衣總是濕的、貼的、透明的。他干凈得像一杯白開水,陽光照進去時,仿佛能映出我藏在心底、那一點點不敢說的喜歡。那件襯衫,成了我一輩子都不敢忘的畫面。
三年十班,最后一節(jié)課,自習課。我一屁股坐下——
“啊——!!!”我大叫,全班瞬間安靜,連李老師都嚇得粉筆掉地。
小書筆蓋噴飛,愣住:“妳怎樣?電椅試坐體驗?”
我滿臉通紅,額頭發(fā)燙,眼神含淚:“我好像發(fā)燒了……可能是水球玩過頭?屁股也痛,我懷疑我得的是,水球后遺癥。”
小書狐疑:“妳這是醫(yī)學名詞還是妳自己發(fā)明的?”
我捂著屁股,語氣哀怨:“今天水球戰(zhàn)濕身,下午又吹風,現(xiàn)在屁股像被鐵板煎過,一坐下就痛到靈魂出竅!”
小書皺眉:“所以妳現(xiàn)在是發(fā)燒、濕身、屁股痛三連擊?”
我點頭如搗蒜:“對!而且我懷疑這是某種詛咒,寒冷的、封印型的那種,但又屁股發(fā)燙,是內外交戰(zhàn)那種。”
小書翻書的手一頓,忍住笑:“那可能是古人看不慣妳沒穿肚兜,著涼了;底褲又穿太多件,熱著了。”
我拍桌激動:“對喔!我今天只穿薄短袖,但短褲是刷毛的,難怪!”
李老師終于忍不住:“肥肥,妳是不是暑假過太爽,靈魂還卡在中元節(jié)里?”
我可憐兮兮地摸著屁股:“老師,我不是耍寶啦,我是真的痛!要不……我去保健室看看?”
小書當場笑噴:“請妳尊重一下,這里是教室,不是冰火二重天的直播現(xiàn)場!”
我滿臉悲壯:“唉……如果我英年早逝,請在我墓志銘上寫:我死于水球、風寒,與一件刷毛短褲,附注:莫名其妙的屁股痛!”
小書狐疑:“妳是不是夢到被打屁股?”
我神情凝重:“對,我昨天夢見一個穿龍袍的老頭,說什么‘杖責三十’,然后我就沒印象了……屁股超痛,醒來都還在痛!”
小書噗哧:“妳該不會前世在清宮里惹到皇帝了吧?”
我抱著書包哀嚎:“誰知道啦!我可能是清朝最倒霉的妃子,夢里被打,一覺醒來還要上英文課!”
這場大感冒讓我請假了一天沒上課。
小書問我:「你還好吧?」
我回:「我有看醫(yī)生吃藥了,好多了也沒發(fā)燒,但就是覺得冷,屁股肉隱隱作痛,沒啥大礙。」
小書:「那就好,保重。」
后來,李老師終于受不了滿地彩色碎屑,下令:“水球封印。”
幸好天氣也開始轉涼了,樹梢漸漸染上秋意。不然,我們這群人早就悶出一場熱血革命。
水球飛啊飛,水珠轉啊轉,我們跑啊笑啊——那不只是玩樂,那是林間失控的蟲鳴,是田溝里拼命唱歌的青蛙,是我們用濕透的白襯衫,寫下勇敢無比的戰(zhàn)歌。
皇皇魚曰:“宮刑未畢,戰(zhàn)歌先起,真乃天生反骨小娘子!”
嬤嬤貓喵:“屁股痛成這樣還能講冷笑話,老身宣布,此女,命硬,當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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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年十班最夯的活動是“貼紙條”。紙條內容五花八門,從“我是烏龜王八蛋”到“叫我大帥哥”,再到“本人正在發(fā)花癡,請勿打擾”。只要目標物背對我們,我們就神不知鬼不覺把紙條輕輕黏上去,然后看著他們大搖大擺地走過校園,背后拖一條嘻嘻哈哈的觀光團,場面跟無深度旅游一樣無知。
十二姐妹皆樂在其中,笑得像長出翅膀的天使一樣,滿滿呆萌。可小書完全無法接受這游戲,他把這活動定義為“低智商行為”。他還警告我好幾次:“不準貼我,否則直接翻臉,絕交。”說這話時,他那張臉比實驗室的福馬林魚還僵硬。
結果,他越這么說,女生越按捺不住。女生貼條邏輯只有一句話:說沒事,就是有事;越不能貼的,就越要貼。這不是叛逆,這是信仰。問題是,誰敢下手?小書脾氣跟海象天氣一樣,上一秒波瀾不驚,下一秒海嘯襲岸。
紅娟兩眼直直盯著我,悄聲對我說:“肥肥,任務交給妳。妳跟他最熟,又坐他正后方。要是他翻臉,就……就狠狠教訓回去啦!”她笑得像大魔王。
我嘆氣:“真的要貼?他很討厭這游戲耶。”
紅娟故作高深:“討厭才好玩!測試一下他對妳是真朋友還是假情義嘛!”
我知道自己躲不掉,只好接下“十二姐妹的懿旨”。大家七手八腳寫好紙條,最后選上這句:“我是亮晶晶,不是黑猩猩”,還特地挑了市面上最黏的雙面膠,完工!
下課鐘一響,我拍了拍小書背後,假裝請教功課。他回頭的瞬間,我彈指神功靜音“啪!”一聲,把紙條牢牢貼在他背上。完成!我立刻滑回座位,和十二姐妹笑到氣管打結,整排桌子抖到像地震演習。
小書聽到騷動,回過頭皺眉:“妳們在笑啥?”
我趕緊演技開掛,強忍笑意,臉蓋在桌面上:“沒什么啦,肚子痛……可能姨媽要來。”臉上擺出一副“真的很難過”的表情,內心其實在狂奔:得獎的是——肥肥貼條,貼得閃亮登場!
小書才走出教室,我們十二姐妹則開始上演《阿達一族》,仰天長笑,整個貼紙條行動堪稱完勝!
但還沒來得及開香檳慶祝,小書就變成黑臉包青天,整個人暴怒,跨著大步伐向我走來。他像個大巨人,我是個小木偶,陰影逐漸籠罩。
是小慧告的密。小慧是小書的奶茶,是我的綠茶。
“這是不是妳貼的?”小書氣急敗壞地拿著那張紙條,吊在我眼前抖,對著我大聲質問。
“是啊!很好玩吧!”我還是覺得好笑,笑彎了腰。
小書怒發(fā)沖冠,臉紅得像煮熟的螃蟹,單手把紙條捏得粉碎,紙條在拳頭里爛掉,他青筋暴跳,肌肉發(fā)抖。他猛然坐回位子,悶不吭聲,用拳頭猛敲桌子,整張桌子震得咚咚響。
我腦中已浮現(xiàn)畫面:他拎起我,用跆拳道黑帶級的飛踢,把我踢進垃圾桶,然后蓋上蓋子、貼封條、寫上“生化危機”,立即火化。
“對不起啦,開玩笑的啦,別生氣嘛……”我也開始慌了,急忙拉著他的袖子,心里直打鼓:這下完蛋了,是紅娟她們害我惹火了小書!
此時,皇皇魚在我腦海中幽幽開口:“這小書,情緒波動可真大,怎么跟朕一樣?”
嬤嬤貓則冷笑一聲:“搞事和搞笑天差地別,妳這下——糟了一個大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