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道:「儲秀宮的名堂真是多得很,香囊、白紗打掃服、香桶露……倒也都極有創意,應該留個紀錄,造福后人?」
我正蹲在地上刷香桶,忙不迭放下刷子行禮:「臣妾遵命!」
話音剛落,皇上竟彎腰將我手中刷子一把奪過,隨手一丟,轉身牽起我的手:「走吧,陪朕吃點好吃的去?」
我被他拉得踉蹌兩步,小聲提醒:「那……那香桶怎么辦?」
皇上大手一揮,聲音鏗鏘有力:「從這一刻起,儲秀宮免刷!」
我低頭看看身上這套白紗短袖打掃服,掀掀裙角,尷尬道:「臣妾這副模樣,恐會影響皇上食欲……」
皇上上下打量我一眼,眼神似笑非笑:「你身上這股香氣倒讓人開胃極了。至于這身打扮——」
他湊近耳畔低語,聲音像蜜糖泡了酒:「很美,朕喜歡?」
我耳根一熱,垂頭低語:「謝皇上贊美……」
見他心情不錯,我鼓起勇氣:「臣妾有一事相求?」
皇上挑眉,語氣輕快:「哦?你說說看,是要吃、要銀子、還是要偷懶?」
我搖頭一笑,眼中卻閃著光:「都不是,是關乎天下文人之事……」
我壓低聲音,掩不住興奮:「皇上,臣妾……想去文淵閣瞧一眼《四庫全書》的編纂情形。這事兒在心里打轉許久了,遲遲不敢開口?」
皇上臉色微變,抬眼打量我:「你以為逛文淵閣跟你開學堂一樣輕松?那可是國之重地,豈容兒戲?」
我輕拽他袖子,聲音軟得像棉:「臣妾不是胡鬧,只求開開眼界。就去一次,一次就好嘛!」
皇上被我晃得衣袂微動,終于忍笑搖頭:「好,好,好!讓你去。但有規矩——儲秀學堂只能派四人,各司經、史、子、集四部。我會另命學士導覽,但你們千萬要謹言慎行,不可吵鬧?」
我眉開眼笑,雙手攏袖一禮:「謝皇上恩典!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罷忍不住牽起他的手往前一扯:「走走走,咱們去吃好的,慶祝一下!」
皇上差點被我拉歪,佯作正色:「小丫頭,一得意便原形畢露,哪還有半分儀態?」
我立刻松手下跪,摀嘴悄聲:「臣妾知錯,愿受責罰?」
皇上卻笑著把我拉起,輕輕捏了捏我掌心:「罰什么?罰你陪朕大快朵頤!走吧——御膳房新進了冰釀白木耳?」
我被他一拽又踉蹌了兩步,忍笑低呼:「皇上慢些,臣妾還穿著打掃服呢!」
皇上回頭沖我挑眉:「香桶都免刷了,這身白紗倒顯得更清朗——正好配白木耳清甜?」
我面頰泛紅,心里砰然,只得輕輕應道:「臣妾遵旨?」
玉蘭香與笑語一路相隨,兩道身影在夏日長廊中,被黃昏映得暖如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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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秀講堂.午后】
我站在講臺前,一臉莊重宣布:「皇上恩準我們儲秀學堂參觀文淵閣——經、史、子、集四部,各派一人。這是至高榮耀,也是開學堂以來最重要的一次實地研學?」
底下掌聲響起……持續三秒,便陷入一陣詭異寂靜。
我率先舉手:「經部我去,荀子、莊子、易經歸我,經部我當仁不讓!」
小書緊跟著舉手:「那我去史部。史可鑒今,以明得失,對治理國家……有益?」
我轉向容嬤嬤,語氣溫和:「子部給妳。我知道你平常讀書最勤,我相信你一定會獲益良多?」
容嬤嬤抿嘴一笑,點頭如鐘擺:「老身……領命?」
接著,我一拍手:「現在,就剩集部——文學類。誰愿意前往?」
李玉立刻高舉雙手,卻是反對:「我可不去!集部那么多詞賦詩文,我上次背《滕王閣序》背到嘴角抽筋、右眼跳三天!」
芳芳、秀秀、娟娟三人異口同聲:「我們也不想去!」
芳芳補一句:「文學這種東西……沒戀愛元素我讀不下去?」
秀秀捧著臉皺眉:「萬一要現場賦詩怎么辦?我詩很爛的?」
娟娟更直白:「我只會畫詩,不會寫它?」
青云、清泉、大春三人交換眼神,清泉代表發言:「我們三個……集部真的離我們有點遠?」
青云冷靜補刀:「我們離它的距離,大概跟皇上離刷恭桶的距離差不多遠?」
我瞪大眼:「你們這樣太不負責任了!」
全場目光轉向最后一人——文心公公。
他早已半躺在椅子上,扇子一收,嘴角得意上揚:「文淵閣啊……像我家的后花園。那里的書架都跟我打過照面,連書蟲都認得我的氣味兒?」
我狐疑:「你是說你常去偷書?」
文心公公一臉正氣:「非也非也,我是潛心鉆研、夜讀不倦?」
他起身整整衣角,挺胸宣告:「這皇上賞的機會,若你們都不去,就別浪費了。我文心公公,甘愿為文學殉身!」
李玉小聲嘀咕:「說得好像要去犧牲一樣……」
我忍無可忍,猛地起身,胸中怒氣翻涌。
「啪——!」
我揚起戒尺,重重一拍桌面,書卷都震得彈了起來。
全場霎時鴉雀無聲,文心公公的扇子差點飛出去。
我掃視眾人,聲音冷得如寒風掠過:「不行!文心公公早已對文淵閣熟得不能再熟,此行是學習,不是巡邏,怎能派他?」
文心公公正想張嘴,被我一瞪立刻縮回角落,低頭研究鞋尖。
我定了定神,嚴聲道:「難道我們儲秀宮真的沒人了嗎?這可是皇上親準、千載難逢的學習機會!你們就這樣推來推去……那我只好出下策了!」
我從桌下抽出一只小木盒:「要抽鬼牌決定嗎?」
李玉面如死灰:「娘娘手下留情!」
青云急忙補聲:「我武藝高強不假,但文學我真的……」
清泉搶話:「我學武多年,對詩文沒法度!」
大春舉手投降:「娘娘,我是個御醫,最近還得熬花露、煉香膏……」
芳芳雙手合十:「我連『春眠不覺曉』都念成『春天要睡覺』!」
秀秀聲音發顫:「我……我怕詩詞……」
娟娟抱頭慘叫:「你們別逼我!我只會畫詩,不會念它!」
我怒火中燒,戒尺一轉,指向眾人:「大春除外,李玉、青云、清泉、芳芳、秀秀、娟娟——誰自愿?」
我把牌盒高高舉起:「不自愿,就排隊抽命運!」
文心公公補刀一語:「誰抽到鬼牌就去當李白?」
李玉:「上次抽到鬼牌被你逼著吟詩三百首,吟到嗓子沙啞、腳抽筋!」
眾人尖叫:「娘娘不要啊!」
有個人,默默舉起了手。此時,全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