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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

第二十五章

隨著時間的飛速推移,在各方勢力的通力合作下,在田心安剛猛細膩的工作風格下,她的新任之火燒得異常順利,各位新老成員在一頓猛如虎的操作之下如愿回歸到了以往的崗位,教學工作如常開展,所不同的便是上上下下這幾位制定規則的人不同程度地獲得了一些工作亮點,多多少少積累了一些行政資本,在本年度的年終述職中,又可以多寫幾頁政績出來了,具體到田心安身上,首先她獲得了上級的認可,這是首當其沖的任務和目的,畢竟她的權利就來自于上級嘛,也應該要以滿足上級為首任,不過也切實解決了老師們的一部分實際問題,比如組建了學校食堂、比如優化了評估機制,畢竟她需要到大家的支持才能繼續行駛上級賦予她的權利,過程中,她也漸漸籠絡結實了自己的新生力量,奠定了她的新地位,為她進軍下一個目標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田心安從社會地位的變化上獲得的滿足感和優越感太過強烈,以致于覆蓋了愛情所帶來的甜蜜感,有時她甚至認為愛情只不過是體現價值感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拙劣的替代品,只有在事業中無法取得成果的女人才會把它奉為追求的目標,比如說青溪,自始至終,她都無法站在這樣的高度去審視自己的選擇,寧可溺死在愛情的泥潭也不愿嘗試業有所成帶來的震撼的價值感,她們兩個的物理距離近了,可是心理距離卻在不同的觀念支配下越來越遠,仗著與田心安深情厚誼的美好神話,初來乍到的青溪享受到了田坡小學上下一致的包容和善意,可是她看似熱情配合的笑容之后,總是樹立著一堵無形的大門,如同一杯溫白開,雖無害處卻不夠誘人,除非像田心安這樣破門而入的強硬派,否則誰也進入不了她的心門,但同事之間本來就是君子之交,除了田心安,也沒誰非得要入了她的心門,好在日理萬機的田心安有一件重大的私事亟待她的參與,不然她們之間就真的走散了。

毫無上進心的青溪順利接替了李心平之前的課程——美術,倒不是說她造詣高超,而是美術課屬于副科,地位低,積分低,在所有評判都和積分獎金掛勾的新機制下,具備該專業能力的大多是年輕老師,但他們不甘人下,所以不屑爭奪,而那些已經晉升到頂不需再爭積分的又都是老教師,專業能力欠缺,所以就流落到了青溪這個年輕的又無所追求的人手里,雖然這門科目積分低,好在沒有考試壓力,青溪節余下來的能量正好被田心安所用,隔三差五就被迫留宿在李府,不是進城定奪婚服妝造事宜,就是在家商議婚儀細節問題,在田心安越來越近的婚禮中起到了一個閨中蜜友所應有的作用。

在緊張有序的生活工作中,田心安終于迎來她人生的又一個里程碑——婚禮,按照習俗,她須從自家出門,所以在出嫁的前一天從李府暫時搬回到了山下,雖然嫁姑娘比不上娶媳婦,但田家也拿出了相應的規格,諸兄嫂本家都歡聚一堂,使本就人滿為患的宅院更顯擁擠,院中也盤了一眼小灶,和著廚房一起應酬著前來祝福幫忙的眾人,而作為準新娘的田心安不必操心其他,只須妝扮好自己,然后等待婚車來娶即可。關鍵時刻自然就分出了關系的親疏遠近,同是伴娘,楊玉仙的職責是新娘的安保和與學校的對接,她的工作允許她不必提前一晚上崗,而青溪則充當了新娘的善財童子,為了提防出其不意的份子錢和田媽媽有意無意的身影,她需要挎著一只大皮包時時刻刻跟隨著田心安,直到婚禮結束。婚禮前一日,兩人可謂是勞苦功高,取回了禮服,購買了鮮花,泡完了澡堂,還人生第一次享受了全身香薰SPA,當她們渾身散發著濃烈的玫瑰香、揮灑著清爽水滑的飄飄長發回到家時,天色已經黑透了,家里除了幾個關系近的知事還留在堂屋和田林一眾敲定明日婚禮事宜,其他的人也都散去,田心安的大侄女也從臥室暫時搬了出去,給她留下圓滿的最后一夜。

這時,消失多日的李山行終于出現了,他穿著深色的短款風衣,露出里面雪白的襯衣領子,僅僅過去一個夏天,他的頭發就花白了,還好梳得一絲不茍,使他看起來氣色還算不錯,他手里拎著袋子跨進堂屋,在座的各位也都起身相迎,李山行客氣且尊重地與他們一一握手,可他們的相迎多少透出點不情愿來,簡單寒暄幾句后便都借故離開了,好像李山行身上帶了病菌,接觸多了就會被傳染似的。田心安聽到聲音,一挑門簾從臥室出來了,看到他驚喜地叫道:“爸,你咋才回來呢,我都以為你不會來了。”她的語氣里帶著些責備,卻更凸顯了她對他的希望,使稍稍有些失落的李山行心生慰藉,笑道:“這么重要的日子我咋可能不回來呢?”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她,“你的人生大事,別的我也幫不上忙,給你準備了點兒壓箱底兒,你叫我一聲爸,也不能白叫,這也是咱父女一場,是我該你的,收著吧。以后嫁到人家家里,好好孝敬公婆,多多體諒道榮,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但也別太委屈了自己,叫娘家人擔心。”一句話,就說得田心安兩眼起淚,她收下了袋子動情地說道:“爸,你對我的關照從小到大已經夠多了,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別說是轉正升職,可能連我的名字都沒有,我都不知道該咋回報你了。”

“傻妞,凈說些傻話,干大也是大,我為你做啥都是應該的,你不要有心理壓力,只要踏踏實實干好自己喜歡的事業,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就行了。”

田心安的淚就像開了閘一樣嘩得流了下來,迄今為止,這是她聽到的最溫暖的一句話,也是讓她最能心疼到自己的一句話,她咬了咬嘴唇克制住情緒道:“爸,雖然心平到現在還沒有音信,但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你的妞,從明天起我嫁了,山上就也是我的娘家,你有啥是需要妞的,要記得我是和心平一樣的。”李山行聽得鼻子一酸,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就像揉李心平那樣,道:“高興的時候先不要提她,你也回屋收拾收拾眼淚,明天可不能當個腫眼泡新娘啊。”田心安破涕一笑,轉身回里屋了,李山行也應田老夫妻和田林的邀請在圈椅里坐下,一起說話,突然青溪抓著布簾探出一顆腦袋來,叫道:“干大!”李山行一回頭笑道:“青溪也在啊。”

“嗯,”青溪道,“干大,我也和心平一樣是你妞,等我結婚了你也給我封個大紅包啊。”

李山行哈哈大笑,連聲允諾,把進門時的那些不快徹底拋干凈了,青溪這才撤回屋里,和田心安打開袋子一看,居然是一塊捆扎得沉甸甸的現金磚,粗略一查約有五萬之多,倆人平生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現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青溪嘆道:“今天值了,填補了我多項人生空白。”田心安將錢磚在手里掂了掂,這一掂,便掂得她心旌蕩漾,掂得她欲念橫生,畢竟這世上有誰能頂得住金錢的神通呢?幸好這筆錢沒有落入父母手中,李山行也表明了這是給自己的嫁妝,那她就具備了對這筆錢財的絕對支配權,不論用到哪里或不用在哪里都不需要心生愧疚,于是她決定全部存入到自己的保命基金里,那可是她睥睨世人、傲視天下的底氣,打定主意,她把錢交給青溪道:“你給我收好了,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特別是我媽,她要是知道了,我一分也留不住。”

“那要是韓道榮問呢?”

田心安的臉微微一熱,幸而燈泡太小,燈光昏黃,道:“有我在,他何必問你?難道你覺得他不信任我嗎?”

“沒有沒有,”青溪接過錢重新放回到袋子里卷起來,然后再塞進她的大提包中,道,“誰管你倆的熬糟事兒。”

收拾好禮包和淚痕,田心安和青溪雙雙從里屋出來,坐在墻邊的小椅子上陪著說了會兒話,因為新娘伴娘次日要早起去做妝造,李山行便起身告辭,眾人一直相送到大門外的汽車旁,李山行開了車門卻并不就上,趁著與眾人隔著車子聽不真切,對身邊的田心安隱晦地表達道:“心安,我跟道榮也打過招呼了,明天就不過去了,我馬上就要調任蘇州,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你多理解理解吧。”田心安卻沒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詫異道:“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去參加自己妞的婚禮吧?”李山行有些尷尬地笑道:“傻妞,我不去是為你好,剛才跟你媽你大也說過了,明兒高高興興地上車,啊。”他這么一說,田心安才明白其中的緣由,急道:“爸,你不要相信那些歪理邪說,我是不信的,到時你帶著容姨和心知一起來,我給你正名,看誰敢吱聲。”李山行打斷她道:“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為了你的小日子,我們還是不去了。等你結了婚,我去了蘇州,山上那個家就徹底空了,我也不放心別人,婚后你還常回去看看吧,算是替平平守了一塊兒落腳地,我心里就還有點兒希望。”田心安見他如同交代后事一般,心里就涌出一股悲涼來,立即點頭答應道:“你放心,我每天都會回來的,不論心平啥時候回來,這個家都時刻有人迎接她。”李山行沒有了后顧之憂,欣慰地點了點頭,又隔著車子和眾人再次告別,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送走了李山行,田心安卻心潮澎湃,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不知是五萬塊錢的嫁妝太讓她亢奮,還是李心平的名字又勾起了塵封的往事,亦或者是對明天之后婚姻生活的恐懼,她確信自己是愛著韓道榮的,可是在患得患失的過程中這份感情走得太快,韓家對于現在的她來說還太過于生疏,可是從明天起她就要在那個陌生的環境中生存下去,未知的未來不免讓她惴惴不安,她捅了捅身邊不聲不響的青溪,道:“睡著了?”

“沒。”

“想啥呢?”

“想以前。”

田心安長嘆一聲,從后面環抱住青溪,打算和她共享那段并不美好此時卻勾人心魄的回憶,青溪卻掙開了她,嫌棄地把她推到一邊道:“別用煤油精抱過的身體碰我。”田心安又羞又怒,忍不住踢了她一腳背過身去,青溪卻撐起上身勾頭看她,不相信地追問道:“你真跟他破戒了?”田心安白了她一眼道:“都這個時候了,破不破戒有啥緊要的?”青溪轟得倒了下去,道:“你個已婚婦女。”聽得田心安忍俊不禁,道:“你這么看不上已婚婦女,為啥不嫌棄李心平?是不是你的心里還是只有我?”青溪沉默了一會兒,道:“田心安,你知道我為啥不敢失去你嗎?因為你是另一個我,一個理想中的我,長的好看,能力又強,從來不缺崇拜和愛,跟你的關系越是親密,這些特點就離我越近,就好像是我自己的一樣,所以,即便是你討厭我,我哪怕違心做一個假的自己,也不敢放棄你,因為放棄你就相當于放棄了我自己。不光是這樣,其實你在我心里還扮演了一個好媽媽的角色,特別是咱倆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時候,你嫌我洗碗不干凈,總是毫無怨言地默默再洗一遍,其實你不知,我是故意不洗干凈的,因為我就是要享受被你默默照顧的感覺,還有一次去你家時,我突然想吃燒餅,那時你家燒的還是散煤,你二話不說就捅開了剛封的煤火,煤還是濕的,你冒著濃煙和面烙餅給我吃,其實吃不吃的根本沒有那么迫切,我就是想看你被我事作的團團轉還毫無怨言樣子,這些都是我媽做不到的,而且從來沒有做過的,這種感覺我只在你這兒享受到過……你知道人與人之間最強烈的感情是哪一種嗎?除了愛情,就是小時候孩子對母親強烈的依戀,某種程度上來說,愛情就是這種依戀的復制品,所以我讓你覺得我對你的依戀是同性戀,這些都是我的問題,是我太過于渴望,我知道你既不是我真正的媽媽,也不可能是我的愛人,需要調整改變的是我不是你,我要把對你的依戀轉移甚至是升華到別的地方……明兒你就嫁作人婦了,你嫁人不僅是你人生的分水嶺,也是我心理上的轉折點,如果我把種地視作為主動的升華,那你結婚就是我不得不接受的割裂分離,因為對于你來說,韓道榮比我更重要,將來你再生了孩子,我就啥也不是了,對于我來說,你嫁了人就相當于失去依戀的價值,咱倆以后……就降級成為好朋友了,就像和李心平一樣,我得自己走了。”

說完,青溪又沉默了,過了一會兒,田心安便感覺到她的飲泣,自己也被她的話煽得熱淚盈眶,便再去抱她,青溪這次沒有推開她,反而在擁抱中放開了抑制,把臉埋進被子里深沉地哽咽起來,陪著她哭夠了,田心安拭了拭臉上的淚水,道:“你就是吃飽了撐的,你放眼瞧瞧,像村里咱這一閥兒的哪個有你過的滋潤?就是你爹媽太放縱你,慣得你不知好歹、貪心不足。”青溪道:“你說的對,要是以前我不理解,可是被狗咬的那一次我媽幫我洗澡,我問她小時候我姥喜不喜歡她,你猜她是咋回答的?她回避了,卻說了一句我姥這一輩子太苦了,當時我就理解她了,她的童年比我苦多了。”田心安平躺在床上,瞪著黑漆漆的屋頂道:“其實心平咱仨的父母里,你父母是做的最好的了,我干大還是決定去找寧容了,心平家以后就空了。”青溪也仰望著屋頂,淚水又無聲地滑落下來:“也不知她現在在哪兒,有沒有完成她的蛻變。”

這一日果然是黃道吉日,秋高氣爽,萬里無云,天藍得像一整塊巨大無暇的藍寶石,太陽下閃爍著深邃而恍惚的光芒,和地面上被風吹得干干凈凈的灰藍色的柏油路交相輝映,連街道兩旁因水分蒸發而更顯蠟質的楊樹葉子也反射出它干燥朦朧的光芒,讓喧鬧熱烈的婚禮顯得太不真實,就如同夢境一般,田心安就像湍流中的一片落葉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只能順著流水的方向隨波逐流。為了迎接新人,韓家大門內外的地面都被黃土重新鋪墊了一層,還沏出了新鮮的必要水泥通道,青宅的私人停車場被婚宴的廚仗征用,沏著大灶安著案臺,用以宴席的小方桌更是遍地開花,不僅開在本家,甚至開到了鄰居家,韓家那座象征勤勞傳統的糞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嘈雜的各色人群。田心安被送女客層層簇擁,奈何還是防不住那些鬧婚禮的街鄰朋友的推搡,院子正中鋪著一方草席,草席前面吊著一張紅線床單,上面貼著一張巨大鮮艷的電光紙雙喜,權當是舉行儀式的舞臺,晉升為公婆的韓老太爺老兩口除了臉上顯而易見的鍋灰圖案外,其他一切未變,甚至沒有換一身隆重的衣飾,田心安和韓道榮玩偶一般站在草席上,在一個臨時抓來充當司儀的發小的簡要呼喊下,被眾人按著腦袋胡亂鞠了幾個躬,娘家人就把新娘從儀式中解救出來護送到樓上的婚房里了。

新房和樓下一樣一共三間,中間為新婚夫婦的客廳,正對門放著從樓下堂屋搬上來的組合廳柜,刷上油漆后果然煥然一新,再也沒有了前世那灰頭土臉的寒酸模樣,客廳正中和東屋各一張大餐桌,是為招待娘家人這群貴賓臨時準備的,西屋才是田心安將要了卻余生的所在——洞房:屋頂吊了石膏,正中吸著一盞罩著磨砂玻璃的熒光燈,四條電光彩紙制作的拉花從四個墻角交叉匯集到燈罩上,垂下一盞同材質的喜字拼成的小燈籠,和著燈籠下席夢思婚床上一層一層鋪陳的大紅繡花床品,烘托出濃濃的喜慶味道,但墻上沒有墻布,甚至沒有噴塑,而是批著最實惠的“888”白批灰,平則平矣,白也夠白,可就是又平又白得讓人心寒,洞房緊里面矗立著一排拐角的兩開門高低組合柜,南面的大窗掛著團花的拖地窗簾,這一方小天地里的每一處角落都散發著嶄新的、寒酸的氣息。雖然田心安明知道被韓道榮的錢都被她征用到了幼兒園的改建上,可是心里還是止不住地泛起一股失落感,和她以為的將伴隨終生的愛巢有著天壤之別,甚至和自己在李府的臥室都無法比擬,韓道榮沒有像他當初承諾的那樣給她一場豪華氣派的婚禮,穿著兩百一天租來的婚紗的田心安的美貌,成了這場簡陋婚禮的規格擔當,并與婚禮的簡陋格格不入。

田心安被簇擁到婚床上坐了,接受著一些不知所以然的儀式,待眾賓客散去入席,便換了身大紅的敬酒禮服,當然,還是租的——改建幼兒園的重要性絲毫不亞于田心安的初次升遷,它身份復雜,責任重大,不僅肩負著白新帆的政績,還關乎著韓垌村的GDP,不僅承載著眾家長的殷殷期望,還決定著田心安輝煌的未來,但清場改建是個大工程,需要投資人具備雄厚的資金,韓道榮并不是那只充裕的錢袋子,兩處投資和一場婚事已經把他掏得千瘡百孔了,哪還有那么多錢再去建設幼兒園,然而既簽了協議,就沒了退路,于是他每日不是在銷售、籌錢就是奔波在銷售、籌錢的路上,為了推進幼兒園如期開業不辭勞苦,田心安是看在眼里的,知道正處于創業階段并有可能長期處于該階段的困難時期里,他們都需要極力發揮吃苦耐勞的優秀傳統,能省則省,能租就不買,所以即使是婚禮簡約,她也不能表現出什么,而且租賃有租賃的好處——倘若是買的禮服,就要兼顧實用性,款式就得趨于常態化,但租就不一樣了,可以由著性子肆意妄為,把一輩子不敢穿不能穿的渴望都展現在這一天,作為一個女人最為特殊的一天,任她穿著無縫天衣也會被世人所包容的,所以她租的禮服就極盡奢華之能事,訂珠綴花,露肩現背,把她的美毫無保留地綻放了出來,當韓道榮進來叫她去敬酒時,就跟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呆了,半晌才一抹嘴巴,朝她臉上擰了一把,賤兮兮地嘆道:“我媳婦兒咋這么好看。”

儀式一結束,韓道榮就撂了西裝外套,穿著潔白的襯衣投入到了繁忙的待客中,安頓好一眾來賓,他的襯衣上不知就被什么人抹得一塊黑一塊紅的,衣襟上的扣子也掉了一顆,他干脆也不要樣子了,袖子高高挽起,一只衣角耷拉在外面,另一只衣角掖在皮帶里,猛得一看,不像今天的男主角,倒像是來幫忙上菜的,他毫不在乎田心安反饋過來的半是嬌嗔半是嫌棄的眼神,在一眾司儀伴郎咋咋呼呼地起哄下,大剌剌地掐住她的后脖梗,跟顯擺獵物似的把他美麗的新娘押進了酒場,又是敬酒又是收禮又是介紹關系,為了給新妻擋酒,他也不懼別人的嘰諷嘲笑,豪爽地放歌縱飲、視死如歸,直至日盡夜窮,送走最后一茬鬧洞房的發小后才倒在了床上,雖已酩酊爛醉,卻又不甘心就醉,醉眼迷離地喊著田心安的名字,道:“田心安,你服不服?”

田心安見他一身臟衣躺在新床上,便去推他起來洗漱更衣,但他沉得跟死豬一樣,根本推不動,只得親自動手扒掉臟襯衣和鞋襪,卻不好意思解他的褲子,站在床邊躊躇了半晌,還是放棄了打算,將他壓著的被子撩半邊蓋在他身上,捅了捅他的臉頰問道:“喂,你家在哪兒洗澡啊?我一身的脂粉,還有頭上的發膠都得洗掉,不然沒法睡覺啊。”韓道榮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拖,田心安便跌撲到他的身上,他一邊撫摸著絲滑的禮服,感受著面料下面的胴體,一邊罵道:“你還是欠修理,堂都拜過了,還不承認是你家啊。”田心安有些緊張,雖然她與韓道榮也有過肌膚之親,但無外乎是擁抱親吻,然而在這個特殊的時刻里將注定今非昔比,此時的親密無疑是劃時代的,令她有些害怕,于是不動聲色地掙脫出韓道榮的懷抱,道:“我要洗澡,你管不管?”韓道榮長嘆一聲“管”就要揭被起身,奈何頭暈腦漲,還沒坐起來就又倒了下去,只得哄道:“明兒再洗,聽話,過來叫老頭兒摟著睡吧。”田心安又羞又怒,但見他真的失去行動能力了,松懈之余反而又有了一絲的失落,她沒好氣又為他蓋了蓋被子,自拿了換洗衣服下樓去找浴室了。

這是一棟開放式走廊和樓梯的老式樓房,一樓的門檐下亮著一盞夜燈,引得一些趨光的秋蟲在它周圍縈繞飛舞,田心安就著被墻壁房檐切割成不同形狀的光線拾階而下,喧鬧一天的韓家小院不堪疲憊,地面上到處是鍋碗瓢盆、桌椅板凳,如同經歷過槍林彈雨般滿目瘡痍,在落寞的燈光下現出死一般的陰影和沉寂,婚前田心安也曾來過兩次,但從未留宿,此時便根據記憶小心地擇路而行,往廚房去找水源,拉亮燈泡一看,廚房并不比小院好多少,雖然廚具都是清洗過的,卻依然漬著油膩,燒出的水漂著油花,怎能洗漱,里里外外又找不見可洗澡的淋浴,一時心情大沉,要不是摩托車不在身邊,她怕是要打道回府了。正沮喪間,韓老太太悄悄地進來了,顯然她已經歇下,聽到動靜才又披衣下床,見田心安還穿著露胳膊露背的禮服,擔心她冷,卻又不敢把自己的外套給她披,怕被嫌棄,只好含蓄地笑問她在找什么,怕問得太猛又令她不好意思,但田心安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把老太太驚醒,只說韓道榮喝多了起不來,她想打水給他擦洗一下,老太太聽了甚是欣慰,當即從堂屋里提出兩只暖壺來,又是幫忙拿臉盆打清水,又是遞新毛巾新牙刷的,道:“我說給你們送上去,又怕你們休息了,你簡單洗洗就趕緊上去睡吧,穿這么少,冷不冷?明兒還得早起哩。”田心安趕緊客氣地接了,先送她回去休息了才草草洗漱,但韓家是個傳統老式宅院,沒有下水道,原來承接廢水的糞堆被清理掉了,田心安不知道要把臟水潑在哪里,思來想去,只好偷偷開了大門把水都潑在了門外,這才躡手躡腳地上樓去了。

韓道榮架不酒精的侵蝕,已然呼呼睡去,不僅把被子壓了一半卷了一半,還占取了大半個床,田心安擔心驚醒他不敢硬推,只好另抱了一床被子,換了睡衣在一線寬的床沿蜷縮著躺下去,人生中僅有一次的洞房花燭夜就這么稀里糊涂且委屈巴拉地的過去了。

次日一早,兩個疲憊不堪的新人就被奔馬車的轟鳴和嘈雜的人聲吵醒了,田心安顧不身體酸痛一個激靈迅速坐了起來,生怕被人開了玩笑,一邊叫韓道榮起床一邊收拾床鋪,韓道榮睜開惺忪的雙眼,看到眼前的田心安后才想起來他結婚了,看看床上情形,不禁揉著太陽穴暗暗罵了一聲,嘴上卻故意笑著抱怨道:“結婚第一天你就敢跟我分被窩?想挨打了吧?”田心安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抽起枕頭便向他砸去,邊砸邊罵道:“還想打我?我告訴你韓道榮,你不打我都不想跟你過了,連個洗澡的地方都沒有,你看看我的頭發,叫我今天咋見人啊?”韓道榮接住枕頭扔到一邊,一個翻身便把她壓在身下,道:“越來越能了啊,敢直呼我大名了,叫老公。”他身壯體沉,壓得田心安呼吸困難,羞紅一下就漲到了脖子,可又動彈不得,只能羞赧地罵了一句:“滾!”

“那叫哥。”

“不叫。”

“不聽話?那我叫你看看誰才是老大!”韓道榮說著便下嘴親了上去,一只手胡亂摸著去解她睡衣上的扣子,羞得田心安又躲又笑,青天白日,又怕被外面的人聽到,只好趕緊討饒求恕,撒著淺淺的嬌道:“好好好,我叫你哥,哥,你啥時候給我裝個淋浴?”說到實際問題,韓道榮從她身下滾落下來,撓著頭道:“明兒,裝不上嘍老公拿著水舀親自當你的淋浴。”

今天依然是一個不得閑的日子,容不得他們無休止地廝鬧下去,兩人收拾好了衣裳先后下樓,韓道榮和著前來幫忙掃尾的朋友發小們收拾辦事的家伙式,該裝車的裝車,該送貨的送貨,田心安換了身得體的衣服,在一個女長輩的帶領下去莊上的各本家認門,直到用了午飯才回來,下午又清庭院、還禮服、結尾款等事務,又是忙到天黑。回家的途中田心安非要回李府洗澡,韓道榮便有些不自在,雖然李府人去樓空,但結了婚的他對李府的愧疚就更深了一層,特別是當初李心平那最后一問,讓他突然明白了她的真實心意,只是她的喜歡讓他甚感意外,于是他的慫讓后來每每想起時就像在心里扎了一要肉刺,令他不堪回首,他甚至后悔見到吳潛那一次沒有好好教訓他一番,至少能平復一些對李心平的負疚感,如今,她帶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回到李府洗澡就很有一種把人戲耍走了還要占領人家地盤兒的不道德感,想叫田心安暫時去青溪家洗,田心安哪里愿意,不管怎么說青溪家只是鄰居,可李府卻是她的娘家,韓道榮拗不過她,確切地說是不敢硬拗,怕田心安把這件事說到面上,讓他無言以對。沐浴完回到家,韓宅基本上已經恢復如初了,當韓道榮懷抱著馨香柔軟的軀體時,李心平就被他熾熱難耐的欲望擠了出去,田心安就像吃到嘴里的那顆嬌嫩多汁的紅櫻桃,可李心平即便是一副價值連城的世界名畫,也只能高高地掛在墻上,令人仰望興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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