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品店的空調吹著,裴芷手腳發涼,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過去種種歷歷在目,那些被她忽略的記憶涌上心頭。
她發現,原來博寒聲一直在給自己暗示,是她自己不愿相信。
“你……你為何知道?”
她的聲音又啞又澀,有些沙啞。
陸驍笑:“我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我還知道你失過憶,想過自殺,最后在你的要求下,博寒聲催眠了你,讓你忘記了過去的部分記憶。說起來你不愿相信他們是同一個人情有可原,因為裴宴之是在你墓前自殺的博寒聲,他們的性格大不相同,所以你一直為此逃避不是嗎?”
他的話擊中她內心的獨白,撕開了她自以為是的偽裝。
是啊,他不愿意承認。
她覺得博寒聲就是博寒聲,裴宴之也只是裴宴之。
他們是不同性格相同的人。
她問:“你到底有何目的?”
陸驍聳肩:“我能有什么問題?我又不是喜歡挑撥離間的人,我只是在給你揭開真相,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這也是你逼我出現的原因不是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葉家的事是我干的,博寒聲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也是我干的,他們用自己和我做交易,復活了你。”
頓了頓,他繼續說:“他們都知道你會重生,也知道你會重生在誰的身上,他們口中一眼認出你都是假的,他們早知道你會回來……時愿的腿不是我干的,是長老院那幫老東西背著我偷偷干的?!?/p>
又是半假半真的話。
祎言豎起自己的翅膀,像是在豎中指:“麻蛋,臭不要臉的在挑撥離間,你都說博寒聲是裴宴之了,搞不好他擁有裴宴之的記憶呢,知道上輩子自己到死都沒有等到裴美人,他如何能確定裴美人回來了?還不是憑借多年的了解!臭傻逼,以后我就是他們的愛情保鏢,你少挑撥離間!”
裴芷揉了揉耳朵,重新看向陸驍:“哦,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p>
她把黑卡塞給他,拎著自己買的奶茶離開。
她買的兒童用品會有人送到她的住處。
陸驍雙手插兜,沒有挽留,目送她的離開。
他的話也帶到了,挑撥離間也干了,沒必要繼續糾纏。
況且……
他望向對面二樓死死盯著他的男人,愉悅地勾了勾唇。
他無聲說了三個字“膽小鬼”。
根本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只敢偷偷盯著他們。
真可笑。
他輕蔑一笑,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有些人啊,面對喜歡的人畏手畏腳,實在丟人。
……
市中心電影院外。
剛看完電影的洛天河許枝走在去餐廳的路上,他瞥見路旁賣的鮮花,下意識停下腳步,猶豫片刻,他讓許枝先去餐廳,自己則走進花店。
他們正在處于修復關系階段,準確來說,是他在追求許枝。
他們錯過的時間需要用新的時間來彌補。
那些本該屬于他們的東西,也該補回來。
店主是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頭發花白,膚色意外的蒼白,縱橫在她的額頭與眼角。
她的生意慘淡,躺在搖椅上,一條毯子莫名蓋在小腿,鮮花圍繞著她,一處歲月靜好的角落。
一片陰影投射,店主睜開了不再清亮的眼睛,她的眼睛不是該有的清澈,而是渾濁,像是隔了一層薄薄的霧。
她微笑著拿起一副老花鏡戴上。
她眼前的年輕人,比她見過的任何一人都要好看,她笑著問:“小伙子真俊,是給女朋友買花嗎?你們小年輕都喜歡買玫瑰花?!钡曛髦噶酥缸钔饷娴母鞣N玫瑰花,蒼老的手指戴著一枚戒指,目測只有兩克拉,她卻依舊寶貴。
上面的磨痕是她思念的痕跡吧。
“是的,她雖然喜歡玫瑰花,但更喜歡桔?;??!甭逄旌訙\笑,說到許枝眼神總是藏不住的溫柔,他耳根微紅,在白皙的肌膚格外明顯,“請您幫我準備一束,麻煩了?!?/p>
店主瞇了瞇眼,扶著把手站了起來,走向最深處熟練的修剪、包裝,她的長發保養好,比許多年輕人的頭發都要茂密,都要柔順。
銀白色長發隨意披散,光灑在銀白發像是在發光。
她說了很多話,洛天河一句一句回答她,他印象中最深的一段話,哪怕是多年后也依舊記得。
“小伙子,你女朋友看起來特別喜歡你,你要好好對她,她看你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喜歡,你可千萬不要辜負她?!?/p>
“謝謝您,我會的。她是我從小便認定的人?!?/p>
洛天河雙手接過,桔?;ǖ那逑銚浔?。
他微笑:“在這個世界上,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她,我會愛她到天荒地老?!?/p>
望著年輕男子離去的背影,店主重新躺回了自己的專屬躺椅,她想到了自己年少時的青春,她和他以前也是年輕人那般……風華正茂,親密無間。
哪怕錯過,那也是難以忘懷的青春。
“年輕真好……”她發出感慨,搖椅輕輕搖晃,搖著搖著青春便去了。
搖了幾十年,時間飛逝,周圍的人都變了,沒有曾經的老熟人了。
她懷念著過去,也用過去走到了現在。
她也為自己的選擇后悔過,可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哪怕再后悔,也無法回到過去。
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他們風華正茂的年紀,那時候的她雖不懂得男女情誼,但總喜歡跟他拌嘴,喜歡和他一起吃飯、逛街、電影。
他們做過許多情侶間的事,也淋過同一場大雪。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她唇角揚起溫和的笑,手邊的手機播放著悠長輕緩的音樂。
“夜里常為過去晦恨
有人輕撫了嘴唇
只怨情竇未開
與你錯失緣分”
他們有緣無分,似乎應了“情深緣淺”四個字。
等她意識到她愛他的時候,他們已然相隔遠方。
“輕歌裊裊與你同醉
我曾童言無忌
妄想你能長念
哪怕短短幾載
我也無怨”
他過去也曾童言無忌說要娶她,她沒有放在心上,在那時候的她眼里,他們是沒有血緣的兄妹。
后來,她再次聽到他的告白,內心也曾小鹿亂撞過,可惜她失去了情感,不懂那叫做喜歡。
“何時化解恨怨
何時能長念
承認藏于心中的愛戀
能否化解你的淚”
等她意識到自己感情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
再多的喜歡也無法化解他的淚。
他是帶著遺憾走的,也是在她發現自己心意前一天走的。
“不愿記你的淚
只想與你共白首
哪怕遇是是非非
也愿同你雙宿雙飛
可總是事與愿違”
共白首早已成了無法實現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