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同樣的夢境反復出現,簡直就像被“夢魘”鎖住了一般,如同孫悟空,無論如何都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一樣。
如果夢是美好的,我們或許會沉醉其中,可如果是驚悚恐怖的噩夢呢?那無疑是一場無盡的折磨。
生活中,不少人都曾被噩夢侵擾過,但像沈南庭被同一個夢,無限循環的糾纏,應該并不多見。
最近,沈南庭總夢到自己,身處在一座陰森宏偉的閻羅大殿,里面鬼火搖曳,恐怖至極。
閻羅面黑如墨,端坐在寶座之上。
他頭頂那塊寫著“正大光明”的匾額,雖金光閃耀,但與這腐臭的環境和周圍詭異的氣氛,格格不入,讓人生寒。
寶座旁矗立著一塊古老石碑,上面刻著:“藍玫轉世,白虎作惡,凡胎入局,輪回逆行。因果糾纏,唯有心明,方能破劫。”
這二十八個大字旁還有許多行小字。
沈南庭伸長脖子,瞇著眼,待要看清石碑上的小字。
“白虎張笑蘭與秀才沈南庭已結為夫妻,張笑蘭今日未時臨產。”閻羅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藍玫瑰仙子,你速速前往投胎,了卻千年恩怨,償還孽債。”
沈南庭猛不丁地聽到閻羅,提到自己和妻子的名字,嚇得魂不附體,一陣哆嗦起來。
還沒等他緩過勁,一道霹靂響徹大殿,沈南庭只覺天崩地陷,“啊”的一聲從夢中驚醒。
夢中之事竟忘了一半,只有心在胸中狂跳,似要沖破胸腔。
“怎么又是這個鬼夢?”
他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抬腕看了看表,時針指到一點二十五分。
沈南庭直起身,打了個哈欠,拿起桌上的水杯,來到窗前。
窗外,陽光依舊明媚,蜜蜂“嗡嗡”地,在一串串潔白如玉的槐花中飛舞穿行,槐樹花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擺,飄來一陣陣清香,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
他喝了一大口水,漱了漱口,又仰頭咕嚕幾下,對著窗欞,將口中的水,用力噴出窗外,仿佛將要那殘篇斷夢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一陣急促尖銳的上班鈴聲,夾帶著一聲“師傅”傳了進來。
徒弟黃玉山人未到,聲先到。
沈南庭站在窗邊,仍看向窗外,將水杯送到嘴邊,猛喝了幾口。
“師傅,快!師娘要生了。叫您馬上去醫院!”黃玉山急促聲在他后面傳來。
黃玉山中專畢業后,一直跟在師傅身邊,他為人機靈懂事,又善于察言觀色,深得沈南庭的喜愛。
沈南庭聽到這消息,心猛地一沉,頓覺周身寒意包裹。
他急轉過身來,杯中的水蕩出,灑落在褲腿上,也無暇去管。
“妻子預產期還半月有余,怎會突然提前生產?”他心里思忖著。
“山子,你沒聽錯吧?”
“沒錯,是醫院打來的,叫您趕緊去簽字!”
“簽字?”
沈南庭看著急赤白臉的黃玉山,預感事情不好。他放下水杯,匆忙交代了黃玉山下午的一些工作事宜后,拔腿往醫院奔去。
“張笑蘭家屬,您愛人情況十分危急,要趕緊手術,正等您簽字。”
剛到醫院的沈南庭,準備上二樓。在樓梯口,正好碰到負責妻子產檢的楊醫生,并告知事情的嚴重性。
沈南庭聞言,心提到嗓子眼,來不及細問,就隨醫生上了二樓診室。
診室里布局清晰簡潔。
進門里側墻邊,放著一張診斷床,對面是楊醫生的診斷桌,褐色桌子一端靠墻,一端是就診凳。桌上褐色廣口瓶插著體溫計,一盒壓舌板緊挨瓶身,桌子中間整齊擺著處方單和筆,邊上是文件架,上面掛著聽診器。
沈南庭緊盯著楊醫生,只見她取出文件夾,從里面抽出一份手術同意書遞給他。
醫生語速快卻條理清晰:“產婦現在昏迷,胎兒卡在產道,情況危急,子宮隨時都有可能破裂,需要馬上剖宮產。”
楊醫生停下來,推了推眼鏡,又接著道:“當然,手術也存在一定風險,如果過程中血管破裂,會導致大出血;術后傷口感染,可能造成子宮損傷,影響以后生育。”
醫生的話,如一顆顆冰冷的子彈,射進沈南庭的心臟。
他耳朵“嗡嗡”作響,雙腿不受控制顫栗著,手中的筆哆嗦不停。
腦子里閃過妻子可能遭遇不測的可怕畫面。
“剖宮產手術成功概率是多少?這個名詞,對于我們這個小縣城目前來說,還挺陌生的。”
沈南庭鼓著眼,喉節上下滑動著。他艱難咽了一口口水問道。
“您放心,剖宮產雖說在這里不常見,可在國內大醫院已有了一定的發展和應用,我們這里也有做過這類手術,成功率是很高的。”醫生耐心解釋。
見沈南庭一臉茫然,又忙道:“但產婦昏迷,無法正常分娩,胎兒在產道滯留時間越長,窒息風險會越大,也增加子宮破裂和感染的風險,唯有剖是最安全。您看一下,沒問題就趕緊簽字。”
沈南庭看著醫生,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心中權衡片刻,在同意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的他,緊接著追問:“我妻子怎么會提前生產?”
不知何時進來一個年青護士,在一旁補充道:“產婦說買菜,不慎撞到肚子,送來時,出現強烈宮縮。”
沈南庭來到產房門口,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干轉,一顆心被揪得緊緊的。
昨晚因趕圖紙太晚,導致今早睡過頭,連買菜的時間都沒了。
這要是妻子有個三長兩短,叫他怎么辦?
他一邊踱步一邊不停責備自己,夢魘也隨著他的緊張悄悄爬上來,如藤條纏心。
他努力回憶著,今天忘記的那部分新夢境。
想來想去,只想起閻王說的幾個名字:什么白虎、秀才、藍玫瑰仙子。這噩夢和現實是有什么聯系嗎?
人在遇到不順心時,總喜歡胡思亂想。沈南庭也不例外。
不知過了多久,產房內,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聲,接著,一聲又一聲響起。
哭聲打斷了沈南庭的思緒,引起他的注意。
“生了,生了!”沈南庭激動地搓著雙手道。
產房門打開了,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楊醫生疲憊地走出來。
沈南庭一步跨上前,想握手言謝。
醫生擺擺手說:“您愛人產后情緒激動,趕快去安慰安慰。”
沈南庭進病房,便看到張笑蘭躺在床上,淚水橫流,手指向一旁的嬰兒,大叫著,不時夾著幾聲痛苦的呻吟聲。
“這不是我的孩子,肯定是醫院趁我昏迷時錯抱了!”
“您剛做完手術,不能用勁,不然傷口崩裂的。”護士在一旁輕聲安慰著,“您聽我說,嬰兒出生那一刻,有股奇異的花香飄來,濃郁持久,日后一定會是個魅力四射的寶貝。”
沈南庭趕忙走過去,握住妻子的手,溫柔地安慰她:“聽護士的話,別用力,先好好休息。”
“快去找醫院,把我們的孩子找回來。”妻子看到他,也顧不得傷口疼痛,哭著說:“你看,這孩子胎記,邪性得很,還泛著瑩瑩藍光!”
沈南庭無奈只得答應著。
他上前看向女兒。只見眉心有一粒如黃豆大小,很普通的一塊青色胎記,就是有些不好看而已。
張笑蘭不依不饒,堅持自己的懷疑,又認定這胎記是不祥之兆,拒絕給女兒哺乳。
沈南庭既要照顧女兒,又要安撫妻子,忙得焦頭爛額。
不過,自從女兒出生后,沈南庭的生活變得緊張又忙碌,那一直困擾他的夢,再也沒出現過。
至于它什么時候消失的,沈南庭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個問題,他不愿意去想,也沒空想。
孩子三個月大,沈南庭才想起女兒還沒一個正式的名字。
常聽老人們講,孩子一落地,就要將名字取好,過了三天后再取名,會叫名不應。
沈南庭雖然不相信迷信說法,但確實該給孩子取個名字。
“隨便取個算了,一個女娃子,還帶著殺氣。”張笑蘭態度冷冷的。
沈南庭想法可不一樣,他想給女兒取個好聽的名字,希望能以此來彌補胎記帶來的所謂“不足”。
他凝望著女兒,想從中獲得些取名的靈感。
奇怪的是,沈南庭盯著女兒的胎記時,某些記憶好像被喚醒。
模糊的記憶里,出現許多藍色花瓣,似流星雨般劃過。
但卻怎么也抓不住那完整的畫面,他有些驚訝,這畫面竟有種陌生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