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坐在院子中，看著池子中的游魚發(fā)呆。

池子中的水是流通的，再經(jīng)過大雨的沖刷好似就這樣壓下了一條無足輕重的人命。

晏池立功歸來，也受了封號自然是要去上朝的，還沒有回來。

“喂！你在想什么呢？”蕭蘭雪忽然從后面竄出來，嚇得沈青棠幾乎跳起來向前栽去，蕭蘭雪眼疾手快拉住了。

沈青棠站定，撇了眼蕭蘭雪，有點(diǎn)生氣。

“你這么不經(jīng)嚇啊，在這池子邊上坐了一上午了，想什么呢這么入迷？”蕭蘭雪是一種陽光少年的長相，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

“要你管！下次再敢這樣嚇唬人，我就把你丟池子里喂魚！”沈青棠與蕭蘭雪才認(rèn)識(shí)沒幾日，不算太熟，勉強(qiáng)認(rèn)識(shí)吧，只是這人好像有些自來熟，大大咧咧的。

蕭蘭雪一聽也笑了，要丟他去池子里喂魚？這人打得過他嗎？“就你？”

沈青棠一拳打在蕭蘭雪胳膊上。

蕭蘭雪她怎么無緣無故就打我？爹說女人的脾氣最難猜果然沒有騙我，嗚嗚嗚……

蕭蘭雪胳膊上的肌肉膈得沈青棠手有些疼，但她不能說，說了就沒有氣勢了，硬是憋得臉都紅了，早知道不打那么重了。

兩方對峙，晏池也下朝回來了，“棠棠呢？”

“回殿下，沈管事在后花園呢。”

晏池一走開下人便開始議論了，這沈姑娘看著和這位殿下關(guān)系很好呢，可卻怎么只是個(gè)管事呢。

晏池一過來就看見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誰。

沈青棠率先看到了晏池，“殿下，你看他，一天天沒個(gè)正形。”自從搬進(jìn)了寧王府沈青棠就只私下里叫他硯舟，以防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蕭蘭雪急了，“明明是你打的我，怎么還惡人先告狀呢！”

晏池看著兩人，思緒從皇帝的話中拉回。

笑著走過去，“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惹了棠棠，不然她才不會(huì)打你呢。”

“你這是赤裸裸的包庇！”蕭蘭雪生氣地一股腦坐在地上，嘗試以撒潑打滾的方式喚醒晏池的兄弟情。

“你快去換了朝服吧。”沈青棠說道。朝服質(zhì)感厚重，肯定沒有平常的衣服穿著舒適。

晏池沒再多言，去換了衣裳出來。

人靠衣裝馬靠鞍，晏池之前看著也很帥，可現(xiàn)在這套衣服裝扮加持就更加玉樹臨風(fēng)了，紫金綢緞在光下熠熠生輝，玉簪束起馬尾，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其他幾個(gè)殿下都很帥，沈青棠也都在那日見過，成王面上多了些老成，平王看著像清心寡欲，而青王給人的感覺和蕭蘭雪一樣，只是像一個(gè)披著羊皮的狼。

安王嘛，沈青棠見過，就是那讓人惋惜的瘸腿皇子。

這些無一例外，都在皇帝強(qiáng)大的基因下長著一張令人著迷的臉，可臉是臉，卻各懷鬼胎。

“去扶搖閣吧。”晏池開口。他也有些事需要去一趟。

蘇玉晴藥王谷出生，按輩分算他還是蘇玉晴的表哥呢，只是晏池的母親入宮前曾與藥王谷決裂。

晏池和蘇玉晴的關(guān)系，或許有那樣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親情，但最多的支撐還是利益。感情可能還沒有現(xiàn)在的沈青棠好。蕭蘭雪是蘇玉晴自小到大的玩伴，也曾入過宮，小時(shí)候見到晏池就喜歡，小孩子心思單純，誰長的好看就喜歡誰。

……

“你們吃過了嗎？”蘇玉晴問三人，三人齊齊搖頭，晏池剛下朝就過來了，吃什么？

“下次吃完飯?jiān)賮怼！碧K玉晴無語讓人去備菜。

蕭蘭雪勾肩搭背的摟著蘇玉晴脖子，“不是，好兄弟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還稀罕這一頓飯錢啊。”

“今日下朝，父皇說了些奇怪的話。”晏池坐下。

“什么？”蘇玉晴來了興致。

晏池回憶起來。

檀香繚繞，大殿之上。皇帝半倚在龍紋榻上，手中把玩著一半玉佩——那玉佩和晏池佩著的似是一對。

晏池跪在階下，背脊挺直如青松。

“池兒啊。”皇帝忽然開口，嗓音沙啞，“你可知這玉佩為何只剩一半？”

晏池抬眸，目光落在那斷裂的玉上：“兒臣不知。”

“另一半，朕曾送給了自己心愛之人。”皇帝面上閃過一絲傷感卻轉(zhuǎn)瞬而逝。

晏池不懂皇帝的意思，只是想起自己的玉佩，那是他母親唯一留下的，當(dāng)年她死后，下人來拿走了她的東西都燒去了。

可如果自己的這位父皇真的愛自己的母親，為什么母親只是一個(gè)答應(yīng)，而自己這個(gè)兒子卻在如同冷宮一樣的地方不人不鬼地活了那么多年。

況且自己請命去雁門關(guān)，他也只說讓從一個(gè)普通士兵做起，好像對他是否能活著回來毫不在意。

他忽然起身，龍袍掃過御案，將那半塊玉佩重新握入掌心。

“你恨朕。“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晏池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喉間涌上一股血腥氣——他想起冷宮漏風(fēng)的冬夜，每日的食不果腹和宮人的冷眼，想起那夜皇后冷漠的眼神。

“兒臣......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恨。“皇帝低笑，指尖摩挲著玉佩斷裂處。

“有些事，我已經(jīng)做不了了，只能你去了。”

……

“皇上的意思是，他當(dāng)年愛姑姑？”蘇玉晴倒也沒有多少意外，皇上確實(shí)應(yīng)該喜歡過自己的這位姑姑，當(dāng)年皇上還是皇子的時(shí)候姑姑就為了跟著他與藥王谷斷絕關(guān)系，這些他也聽前輩講過些，可為什么自己這位姑姑只是個(gè)答應(yīng)，還不明不白被皇后處死，他也在疑惑。

“皇上說不定也有什么難言之隱呢？”沈青棠發(fā)言，皇家事情最多了，帝王移情別戀常有，但如果皇上今日能說出這樣的話，就應(yīng)該是有什么迫不得已了。

畢竟有可能是朝臣當(dāng)?shù)缹M霸權(quán)。后宮向來是與前朝不可分的，娘家在外面立功什么的，宮里的人也有底氣，而宮里的人好了，朝堂上的人也才能穩(wěn)定。

就像當(dāng)今皇后，父親是當(dāng)朝丞相，德妃的父親是鎮(zhèn)國大將軍，各各妃子幾乎都有家室背景。

“皇上是否也想護(hù)著你母親，卻不能護(hù)呢？”

“如果皇上真的想扶你，就看明天上朝了。”蕭蘭雪一本正經(jīng)起來還是挺一本正經(jī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