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云虎的哭喊,但虎子媽不敢開門——窗前飄過的黑袍繡著血色蓮紋,那是永夜羅剎族長的家徽。
“半炷香時間。“魔修的聲音像生銹的刀刃刮過耳膜,“交出圣女,或者看著漁村變成血池。“
她顫抖著摸向神龕,忽然怔住。
供奉多年的海神像背后,竟刻著北冥滄瀾氏的圖騰。
回憶如潮水涌來:十四年前那個暴雨夜,村長抱著襁褓中的云璃站在這里,嬰兒銀眸中流轉著與此刻窗外相同的血色。
“原來如此......“她慘笑著跌坐在地。
當年丈夫被海嘯吞噬時,云璃眼中也曾綻開這樣的紅蓮。
漁村世代守護的秘密,終究引來了災禍。
海風突然裹著冰晶撞破窗欞。
滄溟執劍立于霜霧之中,劍鋒所指處,魔修喉間綻開冰蓮:“九霄云宮在此,滾回你們的永夜淵!“
虎子媽沖出房外,一把抱住了云虎。
他們母子二人向滄溟道了謝,便向祠堂方向逃命。
滄溟越往外圍靠近魔物越多,對于級別小的魔物,滄溟不需太消耗法力。
而就在滄溟斬殺了十幾個魔物后,他又遇見了‘老熟人’——燼歌君
“臭小子,真是冤家路窄,我正在尋找你呢,桀桀。”
燼歌癲狂得笑著,眼神中透露著對滄溟的感興趣,血色的瞳孔立馬變成黑色。
燼歌迅速地靠近滄溟。“噬魂之脊。”
滄溟眼前瞬間出現,由百具活剝的脊椎骨熔鑄而成的軟劍,細看下去劍身布滿倒刺神經。
滄溟連向后退了幾步。
“小心點哦,這刺可不長眼睛啊。”燼歌微瞇雙眼,嘴角發笑。
燼歌向滄溟發起了攻擊。
滄溟明知現在的實力與他交戰不了幾回,他一直向后方躲避著傷害。
“臭小子,剛才不是很能耐嗎?只身一人便敢打傷我們數百人。我對你真的很感興趣。”
“好想扒光你的皮,用你的血肉來澆筑我這劍。”燼歌一邊攻擊著一邊癲狂得笑著。
滄溟不理會他。
滄溟知道現如今要做的是把損害降到最小,只要他能拖住眼前這癲狂的人,云臺村的村民就有更多的時間逃亡。
畢竟,是他把魔物引到這里來的。
燼歌看見滄溟不回應只是一味地躲避,更加癲狂了。
就在他們互相攻打之時。
一個女孩夾帶著哭腔,哽咽地喊著滄溟。“仙長,救救我爺爺。”
滄溟向側邊看去:只見云璃的頭發亂糟糟的,身上和臉上也全是泥巴,眼淚止不住地向外流淌,眼眶紅潤。
就在這時燼歌看準機會向滄溟刺去,盡管滄溟反應很迅速,還是被倒刺掛住了肩膀。
精美的衣服因此撕裂出一條小縫,肩上流出道道血痕,沒過幾秒傷口周圍泛起了道道幽綠的磷火。
滄溟飛到云璃的身旁,用法術熄滅了這磷火,可肩上也因此留下來了青綠的斑痕。
云璃見狀連忙扶著滄溟,滄溟眼神中透露著冷血,“發生了什么?”
云璃猶豫道,“我...我...爺爺正在祠堂里。但他一直在咳血,止不住地咳。”
滄溟瞳孔中閃爍了一絲驚恐‘靈力消散,咳血耗能——天劫’
話音未落,海面陡然掀起百丈黑浪!
數百魔物踏浪而來,為首之人黑袍獵獵,手中噬魂脊骨劍滴落腐血:“臭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滄溟執劍迎戰,寒氣凍結海面,卻見云璃突然沖向魔潮——
她額間金紋迸射血光,銀眸化作赤紅旋渦,混沌之火自掌心噴涌而出!“丑八怪,有本事沖我來!”
“半魔半仙……果然是你!”燼歌狂笑,劍鋒直指她咽喉。
滄溟用乾陵冰魄擊退他的噬魂之脊。
“攻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就是你的作風嗎?”滄溟壓低聲線,“我大可盡情陪你。”
燼歌逼近滄溟,眼神交鋒中“那....真是多謝閣下了。”
“萬象——歸墟!”
滄溟并指劃破心口,十年修為凝成一點寒芒,指尖所向之處,燼歌的魔核寸寸湮滅。
“對付你,十年功力足矣。”滄溟起了殺心。
云璃雖然愛逞口舌之快,但也是真的怕死,她在滄溟背后幾米處蜷縮著身子。
燼歌被這靈力震懾住,他不得不連忙后退了幾步。
“這是.....無情...無情訣!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一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罷了。”
滄溟諷刺地笑了笑。
來自地獄的恐懼蔓延在燼歌的大腦,出于本能,燼歌匆忙逃竄。
“你想滅了我,我告訴你不可能!”
從初見云璃起,燼歌就發現眼前這臭小子是如此保護云璃。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
燼歌閃到云璃身后。
噬魂之脊纏繞在云璃的腰間,燼歌在云璃耳邊輕輕嘆氣。
“死丫頭,你的死期來了。”由于恐懼,云璃開不了口。
燼歌的噬魂之脊即將吞噬云璃那刻,滄溟足尖輕點虛空,踏出九步忘川寒。
第一步,冰晶自他靴底炸開,凍結燼歌的噬魂之脊為赤色冰雕;
第二步,殘影化作冰晶......
還來不及滄溟走出第三步,燼歌主動拋棄了自己的靈器落荒而逃,
“想逃?看劍!”
乾陵冰魄緊緊追著燼歌不放。
“臭小子、死丫頭!有意思,很有意思,不過你們都休想活下去!”
就在乾陵冰魄即將貫穿燼歌的心時候。
“入陣!一個不留!”
燼歌血祭自己十根手指,施展了領域法術——血蓮召獄術。
綻開的千瓣血蓮覆蓋半徑三里。
而燼歌的身后,出現了另一位與滄溟交過戰的黑袍男子和一大批烏泱泱的魔族軍團。
滄溟本以為自己剩下的功力足夠支撐到他殺死燼歌,而未料到燼歌居然還有后手。
他反手將玉佩塞入云璃掌心:“燒了它,能保你一命!”
云璃接過玉佩,這玉佩潤澤有光,玉佩中間還鑲嵌著一縷紅絲。
云璃緊握著玉佩說道“仙長,那您該將如何?”
滄溟言辭決絕:“天道有回,我自有定數,天道之力,不可逆也。”
云璃卻捏碎玉佩,咧嘴一笑:“仙長,云臺村的人……從不欠人情。”
“如若天意有情,豈能以他人性命換取茍且偷生。”
滄溟被她的氣魄怔住,一入此陣,滄溟肩上瞬間開出了朵朵血蓮,顧不上禮節,他拉起云璃的手腕便跑。
云璃還未曾從驚慌間緩過神來,剎那間,他們便來到了云臺村的祠堂內。
祠堂內人滿為患,盡數為云臺村的村民。
村長坐在中間,護著功法。
滄溟上前,“大師尊,你可還好?”
村長苦澀地笑了笑,怔怔地看著滄溟。
“云臺村就要不好了。”
魔族大軍如潮水般涌來。
村長背著身子,拼盡全力喊道:“云臺村的各位!現魔物侵擾,你們是否還有血性!”
“村長!有!”
“村長,我們大家都有!”
云臺村的村民都憤慨不已。
隨后村長壓低聲線,“那我說,我要你們去送死呢。”
眾人沉默。
一道聲線劃破沉寂,“村長,為了云臺村,我甘愿去送死!從小我就在云臺村吃百家飯長大,現今自己的家園都要被毀滅了,自己的性命又能算什么呢!”
聽見此話的眾人如打了雞血似的。
“村長!我甘愿去送死!”
“為了家園!我們甘愿去送死!”
說完,他們喝完了最后一杯絕命酒,毅然地沖出門外。
云璃濕潤著眼眶:“不可!”說著便想沖出門外。
而村長牢牢地抓緊了她:“璃丫頭,以后你們就是云臺村的未來。”
門外,是無數村民的慘叫。
門內,是無數孩童看見自己的父母被無情屠戮。
云虎大吼著“母親!”
他沖出房門,可還不及遇見自己的母親,便被魔氣絞碎。
云璃眼睜睜地看著云虎的死亡卻無能為力,“云虎!”
村長在一旁捂住了云璃的眼,血淚流出。
“璃丫頭,這是...命。”
“來,爺爺有話對你說。”
祠堂地窖里,村長咳出的血在青磚上繪出詭異陣圖。
云璃攥著他枯槁的手,感覺某種熾熱正在血脈里蘇醒。
“聽好。“老人每說一個字,皺紋就加深一分,“你母親是東華青木宗最后的傳人,父親......“
他忽然劇烈顫抖,天穹傳來雷鳴,祠堂梁柱浮現出金色咒文。
“天劫咒......師兄你果然沒死心......“
村長慘笑著撕開衣襟,心口赫然嵌著半截斷劍。
云璃認出那是爺爺終日擦拭的舊物,此刻卻泛著不詳的黑氣。
“這是誅魔劍的碎片,也是封印你魔血的鑰匙。“
他猛地將斷劍按進云璃掌心,“現在,用青木宗的心法引導靈氣——“
地窖轟然坍塌。
煙塵中,云璃看見滄溟的劍光與魔氣絞作一團,而自己掌心正在生長出翡翠般的脈絡。
記憶如潮水破閘:母親抱著她在藥田奔跑,父親用劍氣在星空寫下青木訣,最后定格在那場焚盡宗門的紅蓮業火。
“原來我真是怪物......“她低頭輕笑,再抬眼時銀眸已化作赤瞳。
祠堂廢墟中,混沌源火沖天而起,將漫天魔氣燒成絢爛的晚霞。
云璃發出慘叫,“魔族!我要你們死!”
云璃的血脈如焰,燒穿心靈。
魔族人一點點地逼近他們,她起身,徑直向血蓮花瓣走去。
滄溟想阻止她去送死,當他用乾陵冰魄想攔住云璃,而滄溟的‘乾陵冰魄’震顫不止。
“仙長,你是攔不住我的。”
云璃撥開乾陵冰魄,最后看了一眼爺爺送的瀟。
“爺爺給我取名為璃‘以火淬璃,云散璃碎,方渡為仙’”
云璃沖滄溟笑了笑,露出了兩個小虎牙。
燼歌催動血蓮陣,蓮花瓣瓣刺入云璃的身體,一瞬間云璃的丹田里好似涌入了一股力量,這力量如一縷縷分散的細絲穿過云璃的經絡。
瞬間云璃的丹田崩塌,痛苦使云璃跪倒在血海中。
血影下,云璃的身影顯得格外弱小,她迷失在精神識海中,看著仙骨被魔血腐蝕出星圖紋路——那正是五百年前仙門屠魔時用的滅族陣法。
混沌灰蓮華自血脈爆涌,十二瓣瓣分別裹挾著人心,蓮花掠過處,誅魔陣紋路反轉為弒神銘文,陣眼祭壇崩塌成血色旋渦。
云璃的瞳孔裂變出六芒星血紋,而云璃眼眶旁飄揚著金色的光。
眼眸輕顫蕩開七重靈紋,第三道漣漪觸及結界時突然坍縮成黑洞漩渦,而地面滲出瀝青狀粘稠黑霧,每翻涌一次就凝結出慘叫的人面結晶。
云璃已經被這痛苦折磨得走火入魔了。
銀眸下藏著的是無盡的血色,額間的金紋旋渦緩慢旋轉,好似要把人吸入這煉獄。
她的丹田孕育出獨特的火種,并非普通真火,而是初代宮主屠殺混血種時,十萬怨魄融合仙界凈火形成的混沌源火。
這混沌源火將云臺村燒了個遍,燼歌和另一位黑袍男子勉強能在這混沌火種中撐一會兒,而他們的部下就很不幸了,僅僅是離火焰10米遠,便被煉成了丹。
滄溟本是九霄劍閣的閣主,理應當發現魔物之時就地斬殺。
向來說一不二的冷月仙尊,他的內心似乎在這次漁村驚變之中藏著一絲柔軟。
為了控制走火入魔的云璃,滄溟不得不再次透支自己的法術。
“永凍——回廊。”
“乾陵冰魄,幫我撐一下。”
滄溟展開半徑百丈的六邊形冰晶領域,地面持續生長倒刺冰凌。
兩大領域相互對抗戰,爆發出激烈的光芒,整片海域好似要被這能量掀翻,空氣中散發著強烈的魔氣和仙氣。
與此同時海面上劫云如沸騰的血海,降下巖漿狀紫黑雷漿
雷暴中夾雜著被吞噬者的詛咒,凝成實體骨刺——天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