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哥，里面請，你妹子就在里頭呢。”王金鳳領著一個劍眉星目，衣袂飄飄的男子，走進方念慈租賃的小屋。

“見過哥哥，一路辛苦了。“快坐，這是我泡的大麥茶，炎炎夏日，最是解暑，別嫌棄啊。”

王金鳳一看少年的風姿，喜上眉梢，更加殷勤了。“好了，一家子終于團聚了。你妹子這些年可吃了不少苦，又當?shù)鶃碛之斈铮覀兛戳硕夹奶邸銈兟模业萌タ纯刺锢锏陌攘恕！?/p>

“晚上記得來我家，陪我家老頭子嘮嘮嗑，他可喜歡和你這樣的行四方路的客人交談了。”

“這怎么好意思，還是讓我自己招待哥哥吧，王大叔那里，我去說。嘮嗑明日一早，哥哥去找王大叔，聊個三天三夜可好？”

“噢，是了，你們那么久沒見，是要說一些體己話的。”王金鳳又開始跑題了，方念慈撫額，默默向方念之拋去一個眼神。

方念之馬上領會到其中有什么問題，接過妹妹的話頭續(xù)下去，“多謝嫂子的盛情款待，小生明日一早就登門拜訪，大嫂到時候不要嫌我話多啊。謝謝嫂子這些年對妹妹的照拂。”

說完深深鞠了個躬。

“使不得使不得，鄰里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不必客氣。我有個女兒和你妹子年齡相仿，嫁的遠，聽說最近又懷上了，想吃一口家鄉(xiāng)的桑葚。”

“我讓老頭子摘了放好，放在陰涼處，等天好些了，托村里的快腿張二哥送去她婆婆家。哎，我都想見見，離了我，也不知好不好。”

“左右都是命啊，只盼這胎是個男娃娃，早日為夫婿家續(xù)上香火，她自己日子也好過些。對了，我要去祖宗那里上柱香，讓祂保佑我姑娘平平安安，生個白白胖胖的男娃娃……”王嫂子一溜煙跑了，留下兩兄妹面面相覷。

等王金鳳走遠了，方念之看了妹妹的房間，恨鐵不成鋼地說，“當初攔著你，不讓你嫁，非要嫁，你看，過的什么日子。”

“讓父母親看到了，非罵你自找苦吃。我特地尋同窗打聽了，他成績不錯的，但是有些好高騖遠，待人接物上也有欠缺，總被人排擠。”

讓你再想一想，你倒好，把繡了家族徽號的帕子送了他，他拿了就喜滋滋跑來咱家提親——”

“哥哥，霑兒都這么大了，還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做什么？等下霑兒放學回家，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讓孩子聽了，不知怎么傷心呢。”

“這孩子心思細膩，敏感多思，好些事情都瞞著他——”方念慈開始鋪陳，以免甥舅一見面就鬧不痛快。

“你那個，不成器的夫君，讓爹爹娘親操了多少心。爹爹拉下老臉去求他同儕，免他刑罰。娘親求閨閣舊友，讓她夫君去求皇上網(wǎng)開一面。就連你哥哥我，從不求人的，也叫了一大桌菜，上下打點，才把流放三千里改成去滄州當個管兵器的小吏。容易嗎？”

“可他倒好，喝醉酒，滿嘴跑火車，說懷才不遇，明珠蒙塵。他是要把自己，把你，把霑兒還有我們方氏一族，推向萬劫不復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