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腳踝處傳來的劇痛,就像一枚冰冷的釘子扎進骨縫。
樹林漸漸疏開。一條泥濘的林道出現在她的面前。俞瑾初咬牙繼續向前,卻在走出草叢時踩到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腳下一空,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猛地摔在地上。
一股寒意沿著脊背竄了上來。她本能的撐起身體,卻發現手腳已經不聽使喚,眼前一陣發黑。
意識像被抽走一般,一寸寸滑入黑暗。
在徹底失去知覺前,她依稀聽見了車輪碾過泥地的聲音,以及馬兒停下時發出的輕響。
不知昏睡了多久。
俞瑾初睜開眼,天花板上的橫梁映入眼簾,火光在其間跳動。
空氣中彌漫著干柴燃燒后的焦香,還有幾分陌生的香水氣味,溫熱而黏稠,仿佛屬于另一個世界。
她試著坐起,卻只移動了一點點。腳踝的鈍痛提醒了她,這并不是夢境。
門輕輕響了一聲,一個穿著白色圍裙的年輕女子推門而入。她頭上裹著白色頭巾,軟布下隱約可見盤起的淺褐色發髻,動作輕巧卻不怯生。
女仆端著銅盆來到床邊,俯身看了俞瑾初一眼,輕聲喚道:“Fr?ulein……?”
俞瑾初望著她,下意識用母語詢問:“你……是?”
尾音剛落,她便察覺出一絲異樣。
對方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看著她,眼神里滿是禮貌卻困惑的遲疑。
她回憶起方才的那個詞——“Fr?ulein。”
是德語。
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腦海:這里不像是現代歐洲,更像是19世紀之前的德意志地區。是普魯士?還是奧地利?抑或是某個她不熟悉的小邦國?
俞瑾初平復了一下情緒,試探著用德語開口:“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女仆一愣,眼神明顯亮了一下。她點了點頭,輕聲道:“當然可以,小姐。您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俞瑾初心中微微一動。她現在所身處的地方,所用的語言體系與她所學的大致相通。
“我沒事,只是腳踝還有些疼。”
女仆小心地扶著她靠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被子。“夫人很擔心您,囑咐醫生守了一夜。醫生說,您的扭傷至少需要修養一周。”
俞瑾初點了點頭,聲音雖還有些干澀,卻透著少女該有的清亮和溫柔:“謝謝。”
“醫生留了藥,我這就幫您換一下。”女仆伸手去銅盆里拿,卻忽然頓住了。
她低聲驚呼了一句:“啊,我把繃帶落在了外間。”
說完,女仆站起了身,有些歉意地對俞瑾初彎了彎腰:“請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門“咔噠”一聲輕響,房間重歸于寂靜。
俞瑾初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手探向衣服的口袋,指尖觸到那抹熟悉的冰冷和堅硬。
她悄然松了一口氣,只要徽章還在,就仍有回去的可能。
她的目光落在房間的一角,一張泛黃的地圖靜靜地懸掛在墻上。她試著避免腳踝用力,小心地挪動了幾步,走到地圖前。
地名和邊界線陌生但又似曾相識。
“我現在……到底在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