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口的疼意像火炭滾過，手指縫里滲出來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吧嗒吧嗒響。
蕭硯的手在抖，他抱我抱得死緊，我能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梧...清梧你撐著。“
黑影的破風箱笑聲又響起來：“以為推開他就能活？“他一步一步逼近，斗篷下擺掃過我腳邊的血，“你們早該知道——“他突然彎腰，指尖挑起我一縷沾血的發，“敢查二十年前沈府通敵案的人，都得死。“
我腦子嗡地炸開。沈府通敵案？那是我爹被定罪的案子！
“你到底是誰？“我咬著牙抬頭，血沫子濺到下巴，“和沈府舊案有什么關系？“
“不重要。“黑影甩開我的發，突然抬手拍了兩下。
走廊盡頭的門“轟“地被撞開，七八個蒙黑巾的人沖進來，手里的刀泛著冷光。
蕭硯把我往身后一帶，后腰的軟劍“唰“地出鞘。
王侍衛從拐角處撲過來，刀鞘磕在最近那人手腕上：“保護姑娘！“
刀光劈下來的瞬間，我看見王侍衛左肩綻開一道血口。
他悶哼一聲，刀鋒偏了三寸，擦著蕭硯胳膊劃過去。
蕭硯反手刺出一劍，那人踉蹌兩步栽倒，可更多人圍上來了。
“王叔！“我想沖過去，卻被蕭硯拽得踉蹌。
他后背抵著我，劍花舞得密不透風：“別添亂！“
王侍衛的刀掉在地上。
他捂著左肩，血從指縫里涌出來，滴在青磚上連成線。
有個黑巾人舉刀沖他后背——我急得喊：“王叔！“
王侍衛突然矮身，用腳勾起地上的刀，反手刺進那人腰眼。
他額角全是汗，聲音啞得像砂紙：“姑娘...當年老將軍救我一命，今日該我還。“
我的眼淚涌出來。
蕭硯的劍突然頓了頓，我知道他也看見了——王侍衛的刀在抖，每刺出一劍都要扶著墻才能站穩。
“撐不住了。“蕭硯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我能聽見。
他的劍招開始發澀，有兩刀擦著他脖頸過去，割破了皮膚。
我急得攥緊他的衣角，突然想起三天前那個穿灰袍的神秘人。
他塞給我一封信就跑，信里只寫了句：“若入危局，西墻第三塊磚下有解。“
我扭頭看身后的墻。
青磚墻被油燈照得昏黃，第三塊磚的位置...我咬著牙掙開蕭硯：“你護著王叔！“
“清梧！“蕭硯喊我，但我已經貓腰沖了過去。
黑巾人的刀劈在我腳邊，我膝蓋磕在磚上，疼得倒抽氣，指尖摳住第三塊磚的縫隙——
“咔嗒“一聲。
磚縫里彈出個銅環。
我拽住銅環往下拉，墻里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音。
一塊磚陷進去，露出個半尺見方的暗格，里面躺著本泛黃的線裝書，封皮上寫著“破云手“三個篆字。
“蕭硯！“我把書扔過去，“翻到第三頁！“
蕭硯接住書的瞬間，劍勢陡然一變。
他原本走的是剛猛路子，現在手腕輕抖，劍鋒像游魚般纏住對手的刀——正是書里畫的“引“字訣。
黑巾人們明顯慌了，有個瘦子舉刀劈來，蕭硯劍鋒一挑，刀“當啷“掉在地上。
“退！“為首的黑巾人喊了一聲，帶著剩下的手下往門外退。
黑影的臉終于變了，他猛地撲過來要搶書，被蕭硯一劍挑開斗篷——
斗篷下，是張帶著刀疤的臉。
“是你！“我突然想起來，上個月在藥鋪見過他。
當時他蹲在門口，盯著我配的治刀傷的藥看了半天。
黑影沒理我，轉身就往門外跑。
蕭硯要追，我卻看見他后腰的刀傷在滲血——他剛才替我擋了一刀。
“別追！“我喊住他，“先看王叔！“
王侍衛靠在墻角，左肩的血已經把半邊衣服浸透了。
我跪下來給他把脈，心跳快得嚇人。
我從袖中摸出銀針，扎他肩井、曲池穴：“王叔，忍著點。“
銀針入肉的瞬間，王侍衛悶哼一聲，血倒是慢了些。
蕭硯蹲下來幫我按住傷口：“清梧，你手在抖。“
“廢話。“我吸了吸鼻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我爹交代？“
話音未落，后頸突然一涼。
一把匕首抵住我咽喉。
黑影不知道什么時候繞到了我身后，他的呼吸噴在我耳后：“把書交出來，不然我割了她的喉。“
蕭硯的臉瞬間白了。
他手里的劍“當“地掉在地上，抬頭時眼睛紅得像要滴血：“你要什么？“
“我要你答應——“黑影的匕首又壓了壓，我能感覺到皮膚被劃破的刺痛，“放棄查沈府舊案，永遠。“
蕭硯的喉結動了動。
他伸手要摸我臉，卻在半空中停住，指尖抖得厲害：“清梧...對不起。“
我盯著他發紅的眼尾，突然想起上個月在城墻上，他指著星子說：“等沉冤得雪那天，我要給你摘最亮的那顆。“現在他眼里的光暗了，像被人踩滅的燭火。
“蕭硯！“我喊他，聲音帶著哭腔，“你敢答應，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渾身一震。
黑影的匕首又緊了緊，我能聞到血的甜腥味在舌尖漫開。
蕭硯慢慢站起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答應。“
“蕭硯！“我急得要掙，卻被黑影箍得更緊。
他的笑聲又響起來：“聰明。“他拽著我往后退，“三日后，帶詔書來城郊破廟換她。“
門“砰“地關上。
我隔著門縫看見蕭硯蹲下來，撿起地上的劍。
他的背繃得像張弓，指節捏得發白。
我喉嚨發緊。
剛才他說“我答應“時，眼底那絲狠戾沒騙我——他在等機會。
可黑影的匕首還抵著我咽喉。
我能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卻不敢讓他察覺。
我盯著門縫外蕭硯的影子，突然想起他說過的另一句話：“清梧，我蕭硯這輩子，從不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他現在的表情，像極了要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