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擋在通道口的那層光膜,喉結動了動。
剛才用毒破了第一層屏障,可這第二層更邪乎——泛著幽藍的光,手指剛碰上去就像被火燎了一下,滋滋冒青煙。
空氣中還殘留著焦糊味,像是某種金屬被高溫灼燒后的氣息。
“這光閃得有規律?!笔挸幫蝗婚_口。
他傷了的左臂垂在身側,繃帶邊緣已經滲出暗紅血漬,另一只手搭在劍柄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目光緊盯著屏障。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果然,藍光每隔三息就暗一分,又過兩息猛地刺亮,像有人在幕后掐著時辰撥弄。
那種節奏感讓我心頭一緊,仿佛它背后藏著什么精密的機關運作。
我后槽牙抵著腮幫——上月在南疆洞穴破符文陣時,那些石墻上的刻痕也是這么個閃法,每一道光紋都像在訴說一個古老的秘密。
“草藥?!蔽彝蝗蛔Ю铄P的袖口。
他腰上別著的牛皮藥囊被我扯得晃蕩,“把我今早采的雪蘭、赤焰草都拿出來?!?/p>
李錚沒多問,指尖在藥囊口一挑,幾株帶露的草葉就落在我掌心。
雪蘭的莖脈泛著銀,赤焰草葉尖紅得滴血——這兩種草我在醫經里翻到過,說它們的能量波動能攪亂機關的頻率。
我捏起一株雪蘭,在指尖輕輕捻動,淡淡的冷香彌漫開來,像是山巔積雪中生長的植物特有的氣息。
“擺成北斗七星。”我蹲下身,把雪蘭根須沖外,赤焰草葉尖朝內,“第一株在丙位,第二株……”
“丙位?”李錚皺眉。
他的刀鞘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像是敲擊了一塊沉睡的石頭。
蕭硯蹲下來,指尖在地上劃了道線:“東南西北,丙是南偏東?!彼闹腹澾€沾著血漬,許是剛才破第一層屏障時蹭的,那抹紅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我心里一暖。
他總記得我那些奇奇怪怪的講究——上個月我研究毒經入迷,拉著他在院里用石子擺方位,他嘴上嫌煩,現在倒比我還熟。
那一刻,我甚至覺得他不是在幫忙布陣,而是在守護我的每一個習慣。
三株雪蘭,五株赤焰草,剛擺完最后一株,屏障突然抖了抖。
藍光暗得比之前快了半息,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的陀螺,開始不穩地顫動。
空氣中的溫度似乎也隨著光芒的減弱而驟降了幾分。
“有效!”我捏緊衣角,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李錚湊過來,他身上的冷刃味混著草藥香,“要加量嗎?”
“再加兩株冰蠶花?!蔽抑赶蛩幠易罾飳拥男〔及?。
冰蠶花寒性重,能壓一壓赤焰草的燥。
李錚的手指頓了頓:“那是你留著治將軍箭傷的?!?/p>
蕭硯咳嗽一聲:“聽她的?!彼穆曇魡〉孟裆凹垼裳凵窳恋脟樔?,仿佛燃燒著某種不屈的火焰。
我抬頭看他,他眉骨上還凝著汗,許是傷處又疼了。
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在地上留下幾點濕痕。
冰蠶花剛放上,屏障“嗡”地一聲。
藍光裂成蛛網似的細紋,中間豁開個半人高的口子。
冷風“呼”地灌進來,裹著通道深處的霉味和鐵銹般的腥氣,我打了個寒顫,鼻腔里像是灌進了寒冰。
“走?!笔挸幾腋觳?。
他的掌心燙得驚人,許是傷口發炎了。
那熱度從掌心傳來,卻讓我感到一絲安心。
李錚當先鉆進去,刀尖在前面探路,刀鋒映出微弱的反光,如同夜色中的一點寒星。
我剛要抬腳,蕭硯突然把我往他身后一拉。
“等等。”他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石頭。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道豁開的口子正在縮小,原本幽藍的光開始泛白,像結了層霜。
寒意正從那縫隙中滲出,仿佛里面封印著某種極寒之物。
“屏障在修復。”我喉嚨發緊。
之前破的屏障都是“轟”地碎成光屑,哪有這樣慢慢縮回去的?
“冷。”李錚突然說。
他的刀面上凝了層白霜,刀尖垂著的水珠正往下掉,卻在半空結成冰碴,發出細微的“咔噠”聲。
我后頸的汗毛豎起來——剛才還悶熱的通道,現在冷得像數九寒天。
連呼吸都帶著一層白霧,仿佛置身于冰雪世界。
蕭硯的手指扣住我手腕。
他傷臂的繃帶滲出暗紅,可掌心的溫度卻在往下掉,像一塊逐漸冷卻的玉石。
我摸他額頭,冰得像塊玉。
“進去。”他咬著牙推我。
李錚已經轉回身,刀尖挑開我腰間的藥囊,抓了把暖身的藥粉撒在地上。
藥粉遇冷騰起白霧,可剛飄到屏障口就結成冰晶,“叮”地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缺口只剩半尺寬了。
我攥緊蕭硯的手,他的指節在發抖,像是寒意已經滲透進了骨髓。
李錚突然彎腰把我扛起來,刀尖在屏障口猛刺——“咔嚓”一聲,冰碴子濺了我一臉。
“走!”李錚吼了一嗓子。
他的后背抵著蕭硯,推著我們往缺口里鉆。
我被顛得撞在石壁上,可顧不上疼——身后的藍光“轟”地炸響,我回頭時,正看見最后一線光縮成個光點,“啪”地滅了。
通道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能聽見三個人的喘氣聲,像風箱似的,急促而不安。
蕭硯的手還攥著我,可越來越涼。
李錚劃亮火折子,昏黃的光里,他刀面上的霜厚得能刮下來,我的睫毛上也掛著冰珠。
“冷?!笔挸幫蝗徽f。
他的聲音輕得像片雪,“比……比漠北的冬天還冷?!?/p>
我打了個寒顫。
這冷不對勁。
之前破的屏障再厲害,也沒帶這種刺骨的寒意。
我摸向腰間的藥囊——暖身丹還在,可蕭硯的傷……
火折子“滋”地滅了。
黑暗里,李錚的刀出鞘聲格外清晰。
我能聽見遠處傳來“咔嚓”聲,像冰塊裂開,又像什么東西在逼近。
蕭硯的手指動了動,輕輕碰了碰我手背。
我反手攥住他,掌心全是冷汗。
這通道里的冷,怕才是真正的麻煩。蕭硯和李錚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估計他們心里在想,這女人是不是被凍傻了,開始胡言亂語了。
“你們看這些孔!”我指著墻壁上的小孔,解釋道,“這些孔里吹出來的都是寒風,只要把這些孔堵住,我們就能緩解寒冷了!”
蕭硯和李錚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了那些細小的孔洞。
他們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可是,用什么堵呢?”李錚皺著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