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夜闌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死死盯著古鏡臺顯現的畫面，臉色蒼白如紙。
鏡中那個站在幽冥殿眾人中間的熟悉身影——白發蒼蒼，一襲玄靈宗掌門服飾，不是玄微子又是誰？
穆清清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玄微子，那個幫助他們逃離玄靈宗、指引他們來到幻月秘境的玄微子，竟然是幽冥殿的內應？
“會不會…是幻象？”她小聲問，“或者有人偽裝成玄微子掌門？”
夜闌沒有立即回答。
他上前幾步，幾乎貼在古鏡臺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鏡中景象。
玄微子正與墨魘交談什么，然后抬手打出一道法訣——正是玄靈宗掌門獨有的“玄天印”！
“是真的……”夜闌踉蹌后退，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三百年來…他一直……”
穆清清從未見過這樣的夜闌——眼中信念崩塌的絕望，比肉體上的傷痛更加觸目驚心。
她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一陣劇烈的顫抖。
“夜闌……”
“他幫我們逃走，送我們來秘境……”夜闌的聲音嘶啞，“原來都是為了利用我們找到鏡界之門……”
穆清清心頭一震。
是啊，若非玄微子指引，他們根本不會來幻月秘境。
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局！
“等等。”
她突然想到什么：“如果玄微子是內鬼，為什么不直接逼你說出鏡界之門的位置？為什么要繞這么大圈子？”
夜闌的眼神漸漸聚焦：“…因為他也不知道。蘇璃從未告訴任何人門的位置，包括我和玄微子。”
他看向鏡中景象：“所以他們需要鏡族血脈來尋找…需要你。”
穆清清脊背一涼。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獵物。
玄微子所謂的“保護”，只是為了將她引到正確的位置，激活她的鏡族血脈……
“那現在怎么辦？”她握緊流云劍，“他們好像已經找到門了。”
確實，鏡中景象顯示幽冥殿的人正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圍著那扇被鎖鏈纏繞的鏡子大門忙碌。
玄微子和墨魘站在一旁監督，時不時指點幾句。
“不對……”夜闌突然皺眉，“那地方…我從沒見過。鏡界之門不應該在那里。”
“什么意思？”
“蘇璃曾經向我描述過鏡界之門的樣子。”夜闌指著鏡中那扇門，“和這個很像，但周圍環境完全不同。她說門在一片‘無垠雪原’中央，而不是地下洞穴。”
穆清清困惑地看著他：“你是說…那扇門是假的？”
“或者是被移動過……”夜闌搖頭，“但據我所知，鏡界之門一旦安置就無法移動。”
就在這時，穆清清手中的心鏡碎片突然變得滾燙！
她驚呼一聲，差點脫手。
碎片發出刺目的銀光，與古鏡臺產生共鳴，整個臺面開始劇烈震動！
“怎么回事？”夜闌警覺地擋在穆清清身前。
“不知道！它突然就——啊！”
穆清清的話變成一聲痛呼。
心鏡碎片像是烙鐵般灼燒著她的掌心，一縷銀光從傷口處流出，滴落在古鏡臺上。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銀血所到之處，古鏡臺的景象開始變化！
地下洞穴的畫面如同水波般蕩漾，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雪原，中央矗立著一扇幾乎一模一樣的鏡子大門！
“這才是真正的鏡界之門！”夜闌倒吸一口冷氣，“幽冥殿找到的是贗品！”
穆清清忍著掌心的灼痛，看著鏡中新景象：“那玄微子他們……”
“上當了。”夜闌冷笑，“有人故意設置了假門引他們上鉤。很可能是……”
他頓了頓，吐出兩個字：“蘇璃。”
穆清清想起蘇璃說過“血脈會指引你”。
難道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用假門拖住幽冥殿，而真正的鏡界之門……
“在哪兒？”她急切地問，“這片雪原在哪里？”
夜闌仔細審視鏡中景象：“沒有明顯的地標…等等！”
他指向雪原邊緣的一處模糊輪廓：“那是北冥山脈的輪廓！真正的鏡界之門在北境！”
話音剛落，心鏡碎片突然從穆清清手中飛起，懸浮在空中，射出一道銀光直指北方！
與此同時，她掌心的傷口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淺淺的銀色疤痕。
“它…在指路？”穆清清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夜闌點頭：“鏡族血脈的指引。現在我們知道真正的門在哪里了，但……”
他表情凝重起來：“幽冥殿遲早會發現被騙。一旦他們意識到這點……”
“就會全力追捕我。”穆清清接上他的話，“因為只有鏡族血脈能找到真正的門。”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然。必須趕在幽冥殿之前抵達北境，守護鏡界之門！
就在這時，古鏡臺突然發出一聲脆響——鏡面出現了一道裂痕！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轉眼間，整個鏡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不好！”夜闌一把拉過穆清清，“要塌了！”
他們剛退到安全距離，古鏡臺就轟然碎裂！
無數銀色碎片四散飛濺，卻在半空中化為光點消失。
轉眼間，這個上古遺跡就只剩下一圈空蕩蕩的石臺基座。
“這…怎么回事？”穆清清目瞪口呆。
“一次性機關。”夜闌分析道，“一旦揭示真正鏡界之門的位置，就會自毀防止被濫用。”
他撿起落回穆清清手中的心鏡碎片：“現在這是唯一的指引了。”
穆清清握緊碎片，感受到它傳來的微弱脈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與這碎片的聯系，遠比想象的更加深刻……
“你的手……”夜闌輕輕托起她受傷的那只手掌，眉頭緊鎖，“鏡族血脈開始顯化了。”
穆清清這才注意到，那道銀色疤痕周圍，皮膚上隱約浮現出細小的銀色紋路，如同精美的刺青，一直延伸到手腕處。
“這是…血脈覺醒的標志。”
夜闌的聲音帶著復雜的情緒：“蘇璃當年也有類似的紋路，不過是在額頭上。”
穆清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光滑如常。
不知為何，她有些慶幸這個不同——她不想完全變成另一個蘇璃的影子。
“我們得立刻出發。”夜闌環顧四周，“幽冥殿的人隨時可能發現這里。”
“去北境？怎么去？”穆清清問，“秘境出口可能已經被他們控制了。”
夜闌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古傳送陣。幻月秘境是玄靈宗祖師所創，據說留有通往各處的古傳送陣。如果我能找到北境對應的那個……”
“你知道在哪？”
“大概方向。”夜闌點頭，“祖師殿。一般來說，重要設施都會設在那里。”
事不宜遲，兩人立刻收拾行裝出發。
心鏡碎片指引的方向與夜闌記憶中的祖師殿位置基本一致，這讓他們更加確信選擇是正確的。
一路上，穆清清時不時查看掌心。
那些銀色紋路似乎在緩慢擴散，現在已經覆蓋了整個手掌。
奇怪的是，她并不覺得不適，反而有種力量充盈的感覺。
“夜闌。”她忍不住問，“血脈完全覺醒后…我會變成什么樣？”
夜闌腳步微頓：“不確定。每個鏡族的覺醒形式都不一樣。蘇璃獲得的是‘預知’能力，能看到短暫的未來片段。”
“預知……”穆清清想起夢中蘇璃的警告，確實像是預知，“那我呢？”
“從目前表現看，可能與‘靈視’有關，”夜闌分析道，“你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靈體軌跡、靈力流動…還有真正的鏡界之門。”
穆清清點點頭。
這種能力確實已經初現端倪，從她第一次看到夜闌的靈體形態，到后來在鏡中分辨真假門……
“不管是什么能力。”
夜闌突然認真地說：“記住，力量是工具，不要被它控制。尤其是鏡族血脈，越是強大的能力，代價往往越大。”
穆清清想起蘇璃的結局，心頭一緊：“蘇璃前輩她…是因為過度使用能力才……”
“一部分原因。”夜闌的眼神黯淡下來，“她預見到了玄靈宗的災難，試圖改變，但……”
他搖搖頭，不愿多談。
談話間，兩人來到一處山谷。
谷中霧氣繚繞，隱約可見一座古樸的石殿矗立其中，正是祖師殿！
“到了！”夜闌加快腳步，但隨即猛地剎住，一把拉住穆清清，“等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