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軟軟。誰是薛軟軟?”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薛軟軟一個人看著醫生辦公室的門愣神,跑了周圍的病患一眼,只有自己是一個人來看病,人家要么有父母陪,要么有朋友陪。
薛軟軟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棉花糖掉進了甜奶油里,軟乎乎、甜滋滋的。
可她的生活,卻一點兒也不“軟軟”,反倒像被扔進了硬邦邦的石頭堆,磕磕絆絆的。
薛軟軟從青春期懂事起,就發現自己有個毛病,她有性癮癥。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得這樣的病,羞恥得讓她不敢告訴第二個人。察覺到自己的不一樣后,在網上搜的,她不敢去醫院,怕被人知道。
這事兒吧,她自己也挺苦惱。
薛軟軟在七歲的時候,媽媽走了就再也沒回來過。
家里打小就清貧,奶奶又是重男輕女的人,見她媽媽只生了個丫頭片子,就再也生不出來了,每次難聽的話,全往他們家倒。
薛軟軟爸爸又是個愚孝的人,不管發生任何事情,總是站在奶奶那邊,從來不肯替她媽媽開一次口,有時候還跟著奶奶一起埋怨,不能給他傳宗接代。
最終,媽媽忍受了苦日子的煎熬,卻沒能忍受丈夫的不理解不疼愛,丟下七歲的薛軟軟走了。
再也沒回來過。
薛軟軟的爸呢!本來是家里的頂梁柱,一家人的經濟來源都靠他,加上老婆跑了之后,脾氣也更加暴躁,對薛軟軟也是非打即罵。
原本有爹疼,有娘愛的薛軟軟,在媽媽走后像是掉入了地獄。
衣服臟了自己洗,還得幫忙以爸爸奶奶的衣服。
肚子餓了自己做吃的,做的難吃還要被奶奶數落,說她就是沒用,啥也做不好,浪費糧食。
在這樣的日子里,薛軟軟熬過一年又一年,在她十三歲那年,她爸爸外出務工,遇上意外,不幸去世了。
薛軟軟哭得很厲害,雖然爸爸對她不那么好,可只要她在,她就還有依靠。
現在爸爸也沒了,她真成了沒爹沒媽的野孩子了。
工地賠償了二十萬,因為薛軟軟沒成年,所以賠償款在奶奶手里掌管著。
自從爸爸去時候,小小年紀的薛軟軟就只能跟著奶奶,還有二叔二嬸一家過活。
雖說是一家人,可在這家里,薛軟軟就像個透明人。
二叔二嬸都不是好相處的,做事的時候怨薛軟軟沒有長八雙手,吃飯的時候卻恨不得她只喝點西北風就能飽。
每次吃飯的時候,好菜都往二叔家孩子碗里夾,她就只能眼巴巴瞅著,偶爾夾到塊小肉,都跟中彩票似的。
因為二叔家是個男孩子,比薛軟軟大半歲。
薛軟軟成績并不算拔尖,但也還算過得去。
在學校會被薛城帶著同學們捉弄,有時候書莫名其妙的不在了,寫好的作業莫名其妙就壞了。
所以她也被影響了,幾乎要變成一個壞孩子了。
班里的同學不敢跟她一起玩,只要是和她走的近的,都會遭受池魚之殃,被薛城一起針對。
薛軟軟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不和任何人交朋友,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別人帶來麻煩。
好不容易上完初中,又熬到高中畢業,薛軟軟滿心歡喜地想著能上大學,遠離二叔二嬸一家,遠離薛城,她能擁有一個正常的校園生活了。
她渴望交朋友,想和她們一起吃飯上課,一起聚會逛街,討論習題,八卦同學。
哪知道,奶奶把臉一拉,說:“我可沒錢供你了,你要想上學,自己掙錢上去。”
“再說女娃家讀那么多書干啥,浪費錢!還不如出去打工掙錢,還能補貼補貼家里。”
奶奶的話把薛軟軟的夢澆了個透心涼,“怎么會呢?爸爸的賠償款怎么也夠我也上完大學呀?怎么會沒錢呢?”
說到賠償款,薛軟軟奶奶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你長這么大喝西北風長大的嗎?哪哪不需要錢呀!每年那么多學費,還有吃穿用度,什么不需要錢?你以為錢會生崽啊!用不完啊?”
薛軟軟心里冷戰,這些年,自己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買過,要不是有校服,她怕是要衣不蔽體了,還敢說衣食住行?
再看看薛城,鞋子哪雙不是名牌的?少了三五百能買得到的?手機平板都是大牌子的。
自己的手機舊得已經面目全非了,卡得跟個老年機一樣,每次說想換一個,都遭到怒罵。
感情所有的錢全都給二叔家了?
給他們一部分無所謂,至少把自己的學費留出來吧!
沒想到他們竟然吃相這么難看,完全不顧念手足親情,就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
薛軟軟哭了。
在學校被同學嘲笑沒哭,被薛城帶著同學孤立針對沒哭,自己一個人去醫院打點滴沒哭,摔了沒人管沒人問也沒哭。
可現在她不能上學了,她夢想破滅了,還沒開始啟航,就已經被扼殺了。
她與精彩的明天失之交臂了。
她決定去打暑假工,想再努力一次,雖然知道機會渺茫,萬一踩到狗屎,上天再眷顧她一次呢?
就這樣,薛軟軟背著小小的包裹,踏上了離家的班車。
暑假工無非就是一些服務員,洗盤子,收銀員,或者進廠一些工作。
可這樣的工作薪資少的可憐,想掙夠一年學費和生活費簡直做夢。
薛軟軟把目光鎖定在夜場,去夜場里賣酒。
去夜場的都是一些視金錢如糞土的有錢人,要么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怨種。
薛軟軟憑借著清純的外表,比同齡人略微更豐滿的曲線,成功留在了星辰會所。
她第一次進入到這樣的場所,很害怕又很新奇,之所以選擇星辰,因為它夠大,看起來很正規,讓她多一分安全感。
領班看她穿著體桖牛仔褲,搖了搖頭,“你沒有其他衣服嗎?你這衣服不行。”
薛軟軟犯難了,還真沒有,出來的車費都是自己平時從牙縫里省出來的,手機都要去見太奶了,也沒錢換一個,哪有錢買衣服,平時都是穿校服。
“算了,我借一件給你吧!但可能會有點大。”領班姐姐叫阿嬌,身材凹凸有致,走起路來讓人心亂神迷。
臉上的妝不像其他姐姐那么濃,香水味也很好聞,不那么刺鼻。
領班阿嬌釋放出來的善意,讓薛軟軟像一顆被救贖的浮萍,有了依賴感。
阿嬌把她帶到自己的私人空間,給她一件深藍色的吊帶,領口并不那么低,卻還是讓薛軟軟犯了難。
這衣服…該遮住的遮不住一點,可以露一點的卻遮得很嚴實?
設計師是個男的吧!按照自己喜好設計的,想看什么地方就露什么地方,不喜歡看的就遮起來。
“這已經是布料最多的衣服了,如果你客服不了,現在離開還來得及,經理那邊我替你去說。”阿嬌在門口。見她遲遲沒有動,知道她肯定是沒做好準備。
夜場這一行,本就吃清純飯的,經理那個渣渣就是見人家年紀小,好糊弄又缺錢。
一個剛入社會的小丫頭片子,還不被吃干抹凈,渣都不剩?
所以,能別入這行就離遠一點,她也不想看到這個青春少女就這樣被毀了。
薛軟軟深吸口氣,最終還是褪去所有衣衫,換上了那條藍色裙子。
出來的時候還用手捂住胸口,總覺得有些難為情。
阿嬌見她下了決心就下來,也不再多說,給了她兩顆膠點,“用這個粘住領口,彎腰不會走光。”
薛軟軟伸手接過,心里暖暖的,“謝謝阿嬌姐。”
隨后阿嬌又給薛軟軟畫了個妝,很濃,跟之前判若兩人。
出門前,阿嬌看了她一眼,“在這里,想好好的,就別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我也只是打工的,聽命于人,不是可以相信的知心大姐姐。
薛軟軟還想問為什么,阿嬌卻已經走開了,薛軟軟怕來不及,連忙跟了上去。
這不熟悉的高跟鞋穿在腳上,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不那么聽使喚。
阿嬌把薛軟軟帶去經理辦公室,雖然不知道會被安排在哪個包廂,但絕對不是一般人。
看到薛軟軟被阿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瞬間怒了,“不是讓你給她妝化淡點嗎?你怎么做事的?”
今晚有個大人物來玩,想著送過清純的學生妹過去,老板會滿意自己的安排。
結果被阿嬌化成了什么鬼樣子,誰還能看得出她是個學生妹?說她是夜場十年老大媽都沒人會懷疑。
薛軟軟開始還抵觸自己被化了這么濃得妝,現在才明白,阿嬌姐是故意的,還是違背命令故意這么做的,這是在幫自己。
“算了,來不及了。先帶過去吧!”
阿嬌以為看到這樣的薛軟軟,經理會考慮換人,畢竟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可她失算了。
薛軟軟和另外幾個同樣被精心裝扮過的女孩,一起走到七樓的豪華包廂門口。
六樓以下的樓層,都很嘈雜,可六樓和七樓卻很安靜,根本不像夜場,倒像個靜謐的酒店。
阿嬌帶著七個小姑娘走進一個包廂,薛軟軟走在最后,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捏著開叉的裙擺。
喵的,這衣服真是一點不省心,這不露就那露的,根本護不住一點。
“各位老板好!”阿嬌在走進包間前一秒,切換了臉上的表情,笑的跟春天的花一樣明艷,讓人心情愉悅。
另外幾人見阿嬌微微彎腰問好,也跟著彎腰,“各位老板好。”
薛軟軟偷偷掃視了一圈,坐在沙發上的四個男人還都挺帥,每個人都夾著香煙吞云吐霧。
見到人來了,也并沒有放下,而是動作整齊劃一的抬眸,審視。
這一看就是常客了。
可自己不是來賣酒的嗎?怎么好像變成陪酒的了?
薛軟軟和其他幾個人像街邊攤販售賣的白菜一樣,任人挑選,被那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心里有些開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