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鶴帶著林渺一路筆直的去了主墓室，期間偶遇野人，林渺還以為要耽誤些功夫，卻不想，穆云鶴直接后退在轉彎處的墓墻身上拍了幾下便打開了另一條通道。
林渺合理猜測，“這個墓是你設計的？”
穆云鶴嗯了聲：“不光是設計，全程都是我監工的。”
林渺沉默，她有很多話想問，但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這時，穆云鶴主動開口了。
“我從南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向陛下提親。”穆云鶴聲音顫抖，“陛下說你去和親了，我不信，沖到了你的宮殿，發現到處掛滿了白綾，只差一天，我就能救下你。”
林渺有些恍惚，這些事太久遠了，回顧起來像是在看別人的人生，過了會兒她才道：“父皇想讓我去和親，我不愿，他打算強行押送，我不知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只能出此下策。”
“是我不好，我應該先送信回來。”穆云鶴滿心苦澀，他拼命趕路，只想給她個驚喜，結果……
“命運弄人罷了。”林渺要比他平靜的多，“已經過去了。”
穆云鶴雙拳緊握，心臟絞痛，怎么可能過去，他本該跟心愛的人相守一生，永遠都過不去。
“然后呢？”林渺追問：“你做了什么？”
身為一個抗旨不尊的公主，父皇是不可能給她修建這么大型的陵寢，而身為將軍的穆云鶴沒有圣旨，也無權修建，這中間一定還發生了什么。
“我想給你報仇。”穆云鶴艱難開口，坦白道：“我搶了你父皇的皇位，但你放心，我沒殺他，只是將他軟禁在了行宮，除了沒有自由，其他都是帝王標準置辦的。”
林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沉默，半響才嘆氣，“何苦。”
“我做了很多錯事，你能原諒我嗎？”
林渺垂眸看著地面，還是那句話，“都過去了。”千年前的事了，如今爭論對錯又有什么意義？
穆云鶴像是沒聽見，仍舊在懺悔，“我想復活你，請了方士召魂，煉丹，殺了很多人，我在位的那幾年，從未關心過國家民生，滿腦子都是你。你那么怕疼，卻被逼的自殺，我不敢想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我當時……”林渺回憶道：“覺得愛情比天大，不能嫁給心愛的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也沒你想的那么難，我平日里確實過分嬌氣了。”
“你是最小的公主，嬌氣也是應該的。”穆云鶴忽然笑了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參加春獵，卻不太會騎馬，剛進林子，馬匹就失控了，我為了救你，抱著你從馬上滾下來，卻還被你倒打一耙，說我占你便宜。”
林渺聞言，腦海里瞬間浮現出鮮活的畫面。
“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就是占便宜！”
“你說得對。”穆云鶴回頭看她，神色十分認真，“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怎么才能把你娶回家。”
林渺面頰忽然一紅，不敢直視的垂下眸。
兩人沒再聊，沒走多久，穆云鶴在一扇青銅門前站定，“到了。”
林渺仔細打量，青銅門十分精致，下方是連理枝，上方是比翼鳥，兩扇門的圖案相連，幾乎沒有縫隙。
穆云鶴走到青銅門左側的角落，掀起地磚，露出里面的拉環，用力拉起，青銅門緩緩打開。
“稍等，我先去掌燈。”穆云鶴進入漆黑的墓室。
林渺便安靜的站在門口往里看，以她的目力，其實能看清一些輪廓，感覺有些熟悉。
直到門內亮起，林渺眼中不可抑制的浮現出驚訝，門內不是傳統的墓室，而是古色古香的房間，到處都用紅色綢緞裝點，還有紅燭和喜床，完全一副新房的裝扮。
唯一的區別是，喜床上放著一副水晶棺，棺內并排躺著兩個人。
林渺情不自禁的走過去，看清了棺內尸體的面孔，一個是曾經的她，一個是曾經的穆云鶴。
怪不得穆云鶴當時說的模棱兩可，這里確實不只是她的陵寢，而是他們兩個的。
棺內的兩具尸體栩栩如生，像是活人一般，女人柔美，男人俊朗，看起來十分般配。
“你……”林渺喉嚨發哽，頓了下才繼續問：“你是怎么死的？”
穆云鶴隔著水晶棺輕撫公主的容貌，“殉葬。”他笑了笑，“我在位期間昏庸無道，不過三年，起義軍兵臨城下，我便帶著你從秘密出城進入陵寢。既然你回不來了，我便去找你。”
林渺眉頭動了動，“你怎么找的我？”
穆云鶴眼底悲傷，“剛變成鬼的時候我還有意識，躲開了鬼差的追捕，在人間游蕩，想要找到你的轉世身。后來我的意識越來越薄弱，徹底變成孤魂野鬼，在人世間漫無目的的飄蕩，直到誤入了一處天生的養魂地。”
“等我恢復意識，已經過去近九百年。”
“我知道找到你的希望越發渺茫了，但我不可能放棄，每天順著感覺飄蕩，如此又過了近百年，路過一處山腳下的時候感受到了召喚。”
穆云鶴很感嘆，“穆云鶴大學畢業，他大哥大嫂本想帶他去度假村慶祝，卻不想路上遇到車禍，整輛車翻下懸崖，他大哥大嫂當場斃命，穆云鶴撐著一口氣召喚我，跟我做了一個交易。”
“他將肉身給我使用，我則要保護穆家基業不倒，同時照顧家里老小。”
林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從未察覺到穆云鶴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原來這肉身是獻祭得來的，本就屬于他。
“我很感激穆云鶴，他讓我找到了你。”他苦笑，“但是，我好像找錯方向了。”
林渺神色復雜，“是，我去地府后并沒有投胎，或者說這是我第一次轉世。”
穆云鶴閉了閉眼，心中無比苦澀，如果當時他沒有逃走，而是去了地府，他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就在這時，林渺又道：“我留在地府做了鬼差，在奈何橋等了你百年。”
穆云鶴猛地睜開眼，眼中是難以言喻的悔恨。
可，世上沒有早知道，更沒有后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