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
鐘妙菡下意識要道歉,卻被紀薇攔下。
“鐘小姐只是一時不慎,虞小姐何必那么大怨氣?”
“鐘小姐”這個名諱一出來,大家都認出了那是鐘妙菡。
虞映秋瞇了瞇眸,朝著面前人上下打量一番,嗤笑:“原來你就是那個平民區的大小姐。”
此話一出,鐘妙菡心底的歉意驟然散去。
她櫻唇抿緊,端放在身前的手微微用力。
穿越過來時,她正好被接回了公爵府。
當時的鐘妙菡,慶幸和欣喜等情緒盈了滿身。
府里的人對她畢恭畢敬,無論讓他們做什么都會照做,完美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從而產生了十分良好的配得感。
那時她還把鐘芷檸當做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可很快就發現,公爵夫人其實是偏愛自己的,對鐘芷檸倒有點厭棄的意思。
果然不是親女兒,就是不能獲得父母的喜愛。
——鐘妙菡當時想。
她本以為,有了系統,在這個世界無論是身份還是人際關系,于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她是天生的上位者,是這場游戲最后的贏家。
可來到圣格萊爾貴族學院后,一切仿佛都變了。
周圍的人不再討好她,反而將她與鐘芷檸歸類在一起。
無數貶低嘲笑的言論,打壓著鐘妙菡的自尊心。
前后落差太大,她實在是不能忍受。
看到紀薇給自己撐腰后,鐘妙菡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
恰在這時,系統彈出彈幕,為她后面的反擊提供了三個選擇。
【我只是不小心,這位小姐何必要這么挖苦我?】
【我可是公爵的女兒,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我?】
【這位小姐真是盛氣凌人,這就是作為貴族小姐的教養?】
鐘妙菡更加有信心,挺直胸膛,姿態高昂充滿著傲氣,從中挑選了最有氣勢的一句話。
“我可是公爵的女兒,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我?”
突如其來的進展,驚到了眾人。
紀薇也感到十分意外,詫異地瞥了眼鐘妙菡。
角落,鐘芷檸身子前傾,單手托腮撐在腿上,好整以暇地觀看著這場鬧劇。
那位被碰到的小姐,是來自青木湖沼澤的侯爵之女。
侯爵相當于藩侯,是具有特別全權的邊區長官,處于貴族第二階。
學院中,侯爵的兒女并不多。
虞映秋的父親鎮守邊關,遠赴帝都來上學,很得皇室重視。
即便是父親在宮廷中地位蒸蒸日上的紀薇,在她面前也不敢太過強勢。
不過是想替鐘妙菡說幾句話滅滅她平時的囂張氣焰,卻不想這個從平民中走出來的小姐比她還勇。
這大概就是有勇無謀吧。
紀薇心里暗笑。
虞映秋的父親身居要職,哪怕是王后也與她多有親近。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如此大言不慚地說話。
“公爵的女兒?”虞映秋笑了,“一個才能平平,只能靠著前人奮斗而來的爵位,享受富貴的公爵?”
鐘公爵的落寞,皇室中大多數人心知肚明。
但如此大方地被擺在明面上來,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何況,還是當著公爵之女的面。
鐘妙菡被氣得漲紅了臉,“那又怎么樣?我的父親就是公爵,永遠比你高一等!”
沖突中心,一個是公爵之女,一個是國王親信大臣的女兒,還有一個是得皇室偏愛的侯爵小姐。
這個教室里,無人敢摻和她們三個之間的事情。
哪怕是負責演奏的那位鋼琴家,即便同為貴族,但在那三位面前,他的地位還是不夠的。
氣氛陷入詭異的寂靜。
虞映秋笑意散去,怒目盯著鐘妙菡。
后者以為對方被唬住,藏不住情緒,得逞地笑了一下。
也正是這一笑,徹底點燃了虞映秋心中的怒火。
紀薇最擅察言觀色,瞧出了她面色的不對,及時出來打圓場。
“鐘小姐前不久才回來,還不懂得規矩,虞小姐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想必是不會同她置氣的。”
虞映秋斜著眼睛瞥了一下紀薇,對心機深沉的人提不起好感。
但她說的沒錯。
因為這點小事,和公爵的女兒鬧了矛盾,對她并沒有好處。
何況,皇室和鐘公爵府,還有婚約未斷。
想到這里,虞映秋偏頭,瞧了一眼鐘芷檸,很快移開視線。
她輕哼一聲,轉身離去。
突然間收到視線的鐘芷檸稍稍愣了一瞬。
紀薇敏銳察覺到了虞映秋離開時的目光偏移,朝那個方向望去,便看到了以一種閑適姿態旁觀她們的鐘芷檸。
她擰了下眉,回頭,手落在鐘妙菡的掌心輕輕拍了拍,聲音輕緩:“鐘小姐也不要太生氣,虞小姐從小在邊境長大,說話有些不知分寸。”
鐘妙菡還是有些氣不過,小聲嘟囔了一句:“偏鄉僻壤的地方過來的,還敢這么對我說話。”
紀薇離得近,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覺得十分稀奇。
一個從平民區長大的人,哪兒來的膽子如此評價一位貴族?
她眉頭緊蹙,卻并未細究。
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又寬慰了鐘妙菡幾句,宛如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
兩人依偎著走出教室。
教室里的氣氛終于緩和下來,有人哂笑:“這可真有意思,鐘家的小姐剛來學院第一天,就和虞小姐鬧了矛盾。”
“瞧她剛剛的樣子,真是神氣。”
“虞小姐深得王后殿下喜愛,但鐘芷檸可是得了皇室的認可被定為未來的太子妃,她們之間如果鬧矛盾,肯定會是鐘芷檸占上風。但那位鐘小姐,婚約都沒落到她頭上,她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他們對鐘芷檸失去高位的處境落井下石,也看不慣那個土雞一朝變成鳳凰的真千金。
在平民中生活那么多年,肯定有不少陋習。
鐘芷檸緩緩起身,靜悄悄來到那些多嘴的貴族們身旁,輕輕咳了幾聲。
幾人紛紛一驚,看清來者是誰后,立刻噤聲。
鐘芷檸對著他們微微一笑,“奉勸你們少說幾句,再如何,公爵府的事情也不是你們可以多嘴談論的。”
說完,顧自離去。
徒留幾人在原地愣神。
他們不明白,鐘芷檸高傲慣了,現在突然被原本身份低微的平民奪走了一切,她不但不惱,還要幫搶走她生活的真千金說話。
這還是他們印象中的那個鐘芷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