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知道，這次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三天之內，必須把所有參與者給我挖出來，一個都不能漏。”

“是！”助理心頭一凜，連忙應下，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暗火”是顧城私下里花費巨大心力培養的情報網絡，輕易不會動用。一旦動用，必然是要掘地三尺，不死不休。

看來少爺這次，是真的動了真格，不惜一切代價了。坐進早已等候在樓下的車里，顧城拿出私人手機，直接撥通了楊悅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

“喂？”楊悅的聲音依舊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但似乎比之前在公司時，多了一絲沉穩。

“是我。”顧城的聲音不自覺地放緩了些，“資金最快明天上午就能到位，你讓財務那邊準備接收。”

“我這邊已經啟動了調查，針對技術竊取和財務造假的指控，很快就會有初步結果。”

“你現在要做的，是穩住公司內部人心，技術和財務的證據鏈，讓團隊繼續深挖，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證明清白的細節。”

“顧城……”電話那頭的楊悅頓了一下，似乎有很多話想問，但最終只是化作一句低低的，“謝謝你。”

“不用。”顧城看著車窗外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的都市霓虹，“我說過，交給我。”掛了電話，他向后靠在寬大的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閃過的，不再是書房里父親憤怒的臉，也不是家族長老們復雜的眼神，更不是那些冰冷的商業利益算計。而是想象中，楊悅得知危機解除后，可能會露出的、那種如釋重負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他很清楚，剛才在書房的那番話，幾乎等同于和家族現有的權力中心決裂。未來會有無數的麻煩和阻力等著他，來自家族內部的，來自外部競爭對手的。

但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感覺如此頭腦清醒，如此……心甘情愿。五年前他因為懦弱和顧慮而放開的手，這一次，他要用盡全力，牢牢抓住，再不放開。車子平穩地駛離燈火通明卻冰冷壓抑的顧家老宅，無聲地融入深沉無邊的雨夜之中。

顧城睜開眼，眸光沉靜而堅定。這場仗，他不僅要幫楊悅打贏，還要贏得干脆利落，贏得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他要讓所有明里暗里盯著的人都看清楚，他顧城決心要護著的人，誰也別想動。也包括，守護好他自己那顆失而復得，并且再也不愿失去的心。

顧城離開顧家老宅時，夜雨未歇，反而有越發磅礴之勢。冰冷的雨水敲打著車窗，模糊了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卻沖不散他眼底的決絕。車內，他已經脫掉了那件象征著束縛的西裝外套，只著一件深色襯衫，領口微敞，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暗火’那邊，我要實時進度。”他對著藍牙耳機下達指令，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溫度，“查清楚是誰泄露了‘星鏈’的未公開專利信息，又是誰偽造了‘悅己科技’的財務流水。還有，所有在這次事件中推波助瀾的媒體、個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少爺。”耳機那頭傳來恭敬而迅速的回應。

切斷通訊，他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法務部，準備好所有反訴材料，重點是名譽侵權和商業誹謗。投資部，評估一下目前悅己科技的狀況，準備一份最優的注資和股權方案，我要絕對控股權之外的最大比例。”

他的指令清晰、高效，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助理在前排透過后視鏡悄悄看了一眼，只覺得這位平日里還算溫和內斂的少爺，此刻像是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掌控力。他知道，這場針對“悅己科技”的風暴，因為顧城的強硬介入，即將迎來最猛烈的反噬。

與此同時，“悅己科技”的辦公區燈火通明。楊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被雨水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城市燈火，手中端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會議室的門剛剛關上，核心團隊成員帶著她的指令，分頭去執行各項應急預案。安撫員工情緒，聯絡還能爭取到的供應商，整理所有能證明技術獨立研發的原始數據和時間戳，配合財務團隊梳理每一筆賬目……

每個人都在咬牙堅持，但空氣中彌漫的焦慮和疲憊，像潮濕的霉菌，無聲地蔓延。楊悅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她不能倒下，她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強撐的鎮定之下，是多么巨大的壓力和……一絲絲后怕。對方的攻擊太過精準狠辣，幾乎招招致命。若不是顧城……

想到顧城，楊悅的心情復雜難言。她放下咖啡杯，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桌面上，還散落著幾份打印出來的負面報道，字字誅心。她拿起其中一份，眼神落在報道里那張被刻意放大的、她幾年前參加某個行業峰會時意氣風發的照片上，只覺得無比諷刺。

這時，她的內線電話響起，是前臺打來的。“林總，顧先生來了，說有急事找您。”楊悅微怔。這么晚了，他怎么會過來？不是說好了資金明天到位，調查也需要時間嗎？

“讓他上來吧。”她應道。

幾分鐘后，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楊悅說了聲“請進”，門被推開，顧城帶著一身夜雨的寒氣走了進來。他顯然是剛從外面趕來，深灰色的羊絨衫肩頭還帶著些許濕意，發梢也有些凌亂，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迫人的銳氣，他手里拿著一個密封的文件袋。

“這么晚還讓你跑一趟。”楊悅站起身，語氣盡量平靜。

“有些東西，我覺得你應該第一時間看到。”顧城沒有多余的寒暄，徑直走到她辦公桌前，將文件袋放在桌上。

楊悅看著那個文件袋，心臟莫名地加速跳動起來。“這是……”

“‘暗火’剛傳來的初步結果。”顧城看著她，“打開看看。”

楊悅深吸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地拆開了文件袋。里面是幾張打印出來的資料和照片。

第一份資料，清晰地列出了幾家媒體收受不明來源資金，發布針對“悅己科技”的虛假或歪曲報道的轉賬記錄和通訊證據。

第二份資料，則指向了一個關鍵人物——悅己科技的前任技術總監，趙立明。一年前，趙立明因個人發展原因離職，當時還引起不小的轟動。資料顯示，趙立明在離職前，就與“星鏈”公司亞太區的一位高管有過秘密接觸，并且在離職后不久，就加入了“星鏈”的一個秘密項目組。而那幾份偽造的財務流水，其操作手法和幾個關鍵節點的偽造信息，都指向了趙立明在職期間能夠接觸到的權限和數據。

更讓楊悅震驚的是最后幾張照片。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似乎是遠距離偷拍，但能清晰地看到趙立明和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在一家隱蔽的會所里見面。

那個人是……陳氏集團的二公子，陳景輝。也就是顧老爺子口中，那個“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