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門前。
緹蘭剛出來府門口,見豫王叔下馬過來,連忙上前行禮:“拜見豫候!”
“緹蘭,太子可在府中?”姒豫問。
“在!”
緹蘭卻擋在豫王叔面前并不讓道,也不請進:“王叔有何事需緹蘭代勞?”
“我……想面見太子!”姒豫說。
“王叔……”緹蘭揖請道:“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府門一旁的陰涼處。
緹蘭漠然地盯著豫王叔,說:“王叔可知……青七姑娘撞墻自盡了……”
姒豫一陣心酸,那個可憐的小丫頭,為萇州公主而生,又為自己而死,卻唯獨沒有為她自己活過,
“你……沒料到嗎?”緹蘭似有怒氣:“你若恥于靦顏,就不要再踏進太子府門。”
姒豫沉默許久,太子沒有責難于他已是仁至義盡,自己確實無顏再踏進太子府門。
姒豫從懷你掏出兩方巾帛遞給緹蘭,說:“這個幫我交給太子,另一個,替我交給鄭夫人……我今日就要離開瑯琊,緹蘭,你一定要護衛(wèi)他們周全!”
緹蘭接過兩方巾帛,點點頭,怔怔地望著曾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說:“你……也要保重!”
姒豫拍拍緹蘭的臂膀算是道別,隨后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
奉宣殿。
太子諸咎正在伏案寫簡。
緹蘭躊躇半晌:“殿下,剛才……豫王叔來過了。”
太子諸咎抬頭問:“他人呢?”
“走了……”
緹蘭掏出巾帛送到太子諸咎面前,說:“這是王叔托我轉交給殿下的。”
太子諸咎接過來展開,是自己之前親手交給他的地圖,是鄭夫人后背上越女劍的藏劍圖,可豫王叔臨走前卻又將藏劍圖還給自己,是想表明他是真的淡泊了名利,無欲無求,讓太子安心。
太子諸咎頓時有些慚愧,不論是侍衛(wèi)予象,還是王叔姒豫,他始終是那個忠勇無畏的真男兒。
太子諸咎轉頭見緹蘭似乎有些神不守舍。
“緹蘭——”
緹蘭回過神。
“是不是還有事?”太子諸咎問。
緹蘭掏出懷中另一條巾帛,支支吾吾地說:“王叔他……他還交給我這個,讓我轉交給……交給……鄭夫人……”
太子諸咎自然也明白緹蘭的顧慮,說:“既是受人之托,你去吧!”
緹蘭將遞巾帛到太子諸咎面前,說:“殿下……不想看看嗎?”
“非君子所為!”太子諸咎說。
緹蘭又將巾帛收起來:“殿下贖罪,卑職……看過了……”
太子諸咎抬眼盯著緹蘭,似有責備,又確實是想知道巾帛上寫了什么!
“可王叔寫的那些字……我一個都不認識……”緹蘭說。
太子諸咎想到鄭夫人寫的那些字,他也是不認識……
“殿下,那……我就把這個……交給鄭夫人了!”緹蘭盯著太子諸咎問。
“嗯!”
太子應了一聲,便繼續(xù)低頭提筆蘸墨。
……
鄭夫人廂房。
鄭珣正與鶯和趴在案幾上習字。
這時,緹蘭走進來。
“鄭夫人!”
鄭珣抬頭問:“緹幢主,有事?”
緹蘭從懷里掏出巾帛遞到鄭夫人面前:“這是王叔托我轉交給鄭夫人的。”
鄭珣疑惑地接過來展開:
天地無序,
兩邊罪過,
囚錯與誰說,
天無本,
地無象,
人間三遍無我!
鄭珣,保重!
姒豫是要徹底從她的人生中消失!
鄭珣緊緊地攥著巾角,聲音顫抖:“他……人呢?”
“王叔……已經(jīng)啟程往鄫城……”
緹蘭的話還未說完,鄭珣便立即起身沖出門去……
緹蘭連忙追出去,吩咐門前還不明所以的褐月:“趕緊跟上鄭夫人……”
褐月應聲追過去。
緹蘭又匆匆回到奉宣殿找太子,慌張地說:“殿下,鄭夫人……她追王叔去了……”
太子諸咎寫簡的手停了半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書寫……
“殿……殿下,不……不去追她回來嗎?”緹蘭焦急的問。
“心去難留……由她去吧……”
或許,自己是真的錯了,不該將鄭珣強留在身邊,她與豫王叔才是同路人!
……
鄭珣跑出太子府,沿著大街往城外飛奔,可褐月身體肥胖,行動笨拙,追趕了沒多久就氣喘吁吁地慢下了腳步,只得眼睜睜得看見鄭夫人奔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于是,她轉頭往另一街角跑去……
城外道路兩旁綠意正濃,被車輪馬蹄踐行的野草還生,姒豫的車馬隊伍掀起的塵煙漸漸遠去。
鄭珣累的腿腳酸痛,停下來喘息片刻,便轉頭順著山路爬上半坡,遠遠地望著那隱約的車馬隊伍將她越拋越遠,她無助地扶著一棵枯樹干抽泣,在這個世道,也只有姒豫與她惺惺相惜,可兩人都不知不覺地攪入了亂局,無力掙脫。
鄭珣抹著眼淚,嘶聲力竭地喊道:“連你都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這里……還有什么意思……”
風塵仆仆的車馬并未聽到她的抱怨,也未有片刻停駐。
顛簸的馬車里,荀慍有些憋悶,掀開紗簾,一眼就望見不遠處山坡上鄭珣的身影,荀慍滿眼怨恨,一個船家女做了太子的夫人還不知足,竟還不放過自己的夫君,荀慍又憤憤地甩下紗簾。
跟在后面的小侯爺昭琎瞧見了荀夫人異樣的表情,回頭也發(fā)現(xiàn)了上坡上那個凄涼的人影。
昭琎策馬幾步跟上豫王叔,姒豫郁郁不振,提著馬韁輕蹄慢步。
“王叔,還是加快馬腳吧,前方的驛站還遠著呢……”昭琎催促說。
……
夕陽的余暉將那個倚著樹干的身影瘦成了一道的軀殼。
鄭珣失魂落魄地提著沉重的腳步下山來。
山下的道路旁停駐著一輛馬車,馬車旁幾個身強力壯的陌生男子施禮道:“鄭夫人,我家主人有請!”
“你家主人是誰?”鄭珣問。
他們卻并不多言,徑直走過來將鄭珣強行塞進了馬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