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著老式筒子樓斑駁的外墻，林晚棠在第五次核對賬本時，聽見窗臺茉莉花盆發出細微響動。她握緊裁布剪刀靠近，發現生銹的防護欄縫隙里卡著個牛皮紙袋，邊緣沾著暗紅指印。

“林霽的配型報告。”她顫抖著抽出文件，最后一頁的骨髓匹配數據欄赫然貼著霍硯深的私章。手機在此刻震動，未知號碼發來定位——正是弟弟失蹤前最后出現的城南療養院。

地鐵穿梭隧道的光影掠過她蒼白的臉。林晚棠摩挲著絨花胸針的金絲邊緣，想起三天前在非遺展覽館的遭遇。當時她設計的纏枝紋婚慶系列剛獲金獎，霍氏律師團就帶著二十年前的工藝專利書找上門。

“林小姐應該不想被扣上抄襲祖輩的罪名？”首席律師推來的合同里夾著張老照片——民國時期的沈家絨花作坊前，她曾祖母與霍家太爺的合影清晰得刺眼。

療養院消毒水味混著檀香，林晚棠在317病房前停住腳步。透過門縫，她看見霍硯深正在調整林霽的呼吸面罩，床頭柜擺著吃了一半的茉莉花糕——那是母親生前最拿手的點心。

“十年前的醫療事故檔案，需要我念給林小姐聽嗎？”霍硯深突然轉身，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褪色藍絲帶，“你父親主刀的那臺手術，死者是霍家三叔公。”

林晚棠撞翻金屬托盤，手術刀擦著霍硯深耳際釘入墻壁。她早該想到，當年父親突然被吊銷行醫執照，母親在花房自縊，都太過巧合。只是沒料到這場復仇竟綿延二十年，連林霽的急性白血病都在算計之中。

“RH陰性血不是偶然。”霍硯深解開襯衫袖扣，露出小臂內側的針孔，“這十年我每月獻血400cc，就為今天。“他忽然掐住她下巴，“感動嗎？你弟弟血管里流著我的血。”

林晚棠抓起病歷本砸向監控攝像頭。玻璃碎裂聲中，她將霍硯深按在藥品柜上，醫用剪刀抵住他頸動脈：“沈家老宅的地契在哪？”她摸到他后腰的鑰匙串，上面掛著微型金鈴鐺，“那些黃金...”

“黃金早變成你弟弟的醫藥費了。”霍硯深突然嗤笑，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火災留下的，形狀竟與林晚棠頸后胎記完全吻合。“當年火場里救你的消防員，收了我三根金條。”

記憶碎片突然扎進太陽穴。林晚棠想起昏迷前看到的反光徽章，以及被濃煙扭曲的男性輪廓。原來那雙將她推出火海的手，此刻正攥著她的人生。

警報器突然炸響。林晚棠回頭看見林霽扯掉輸液管，少年在手寫板上瘋狂涂抹。待她沖過去時，只看到滿紙纏繞的絨花紋樣，角落里寫著“梧桐樹”三個字。

暴雨再臨的深夜，林晚棠蹲在沈家老宅廢墟里。手電筒光束掃過焦黑梁柱，忽然在斷墻縫隙發現個生銹的餅干盒。褪色藍絲帶捆著的日記本里，夾著母親與霍家家庭醫生的合影——日期正是父親手術失誤當天。

“你母親是我見過最好的絨花匠人。”陰影里傳來皮鞋踩碎瓦礫的聲響，霍硯深舉著黑傘走來，“可惜她發現了我父親用沈家工藝專利洗錢的證據。”

林晚棠攥緊日記本后退，后腰撞上殘破的梳妝臺。鏡框裂痕中，她看見霍硯深從西裝內袋掏出個透明袋——里面裝著染血的茉莉絨花，正是火災那晚她準備參加非遺展會的作品。

“當年那場火，原本要燒的是專利文件。”他指尖撫過絨花焦黑的邊緣，“你母親沖進火場不是為了救你，是為了這個。”一張泛黃的工藝圖紙飄落在地，正是林晚棠獲獎作品的原始設計稿。

手機突然響起，助理發來緊急郵件。林晚棠點開直播鏈接時，看到自己的設計正在巴黎拍賣行被當做霍氏祖產競拍。鏡頭掃過舉牌人，正是三天前找她談收購的VC機構代表。

“現在簽協議，這些錢足夠林霽做十次移植。”霍硯深將合同拍在斷墻上，“或者你更想看他因為'醫療事故'死在手術臺？”他忽然咳嗽，指縫滲出的血滴在藍絲帶上，與二十年前圣誕夜的畫面重疊。

林晚棠抓起碎玻璃劃向手腕：“你猜RH陰性血現在值多少錢？”她看著霍硯深瞳孔驟縮，“不如我們賭賭，是林霽先等到骨髓，還是霍氏先渡過股價暴跌的危機？”

警笛聲由遠及近，林晚棠趁機將日記本塞進排水管。次日頭條新聞是霍氏集團涉嫌商業詐騙被調查，而她在看守所見到霍硯深時，他正用絨花金絲編手銬鑰匙。

“沈家老宅地下埋的不是黃金。”他隔著鐵欄輕笑，“是你母親收集的霍家行賄證據。”淤青的手腕推來張字條——上面是林霽的新病房號，落款印著海外醫療機構的LOGO。

林晚棠走出警局時，看見廣場LED屏正在直播非遺傳承人頒獎禮。她設計的荊棘玫瑰婚戒在模特指間閃耀，而設計師署名處赫然寫著霍硯深的名字。暴雨傾盆而下，她摸到包里冰冷的U盤——今早有人寄來的監控視頻里，霍硯深正將真正的專利證書塞進她工作室門縫。

手機亮起，陌生號碼發來林霽在復健室行走的視頻。鏡頭最后掃過窗外，霍硯深的黑色邁巴赫在雨中緩緩駛離，車載屏幕上正是她工作室的實時監控畫面。

住院部走廊的消毒水味里混進一絲焦糖爆米花香，林晚棠皺眉看著突然出現在長椅上的粉發女孩。對方正用鑲滿水鉆的美甲戳著平板電腦，熒光綠衛衣上印著“絨花毀滅者“的卡通字樣。

“林小姐是吧？”女孩彈飛嘴里的棒棒糖，精準砸中路過護士的推車，“我叫唐果，你弟的主治醫助兼新任債主。”她亮出手機轉賬記錄，霍硯深的名字后面跟著六個零，“金主爸爸買了我三個月，專門防止你尋短見。”

林晚棠轉身要走，卻被黏糊糊的棒棒糖粘住袖口。唐果變魔術般掏出個絨花造型的防狼噴霧：“霍總說你再跑一次，就讓我在你工作室養羊駝。”她晃了晃手機相冊，赫然是林霽在康復室跳本草綱目的視頻，“現在能坐下聊聊專利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