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菊宴
金秋時節，軒帝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應著此事宮里也是時候熱鬧熱鬧了，故而顧笙的賞菊宴也是順利舉辦了，辦宴前夕也得了軒帝的準許正式將祁凌敬記在了她的名下，喜上加喜顧笙連著幾日睡夢里都是笑著的，祁凌寒命辛子雨收羅了好些漂亮的菊花，承宜殿的花園中滿是盛開的花朵，一點深秋的感覺都沒有。
賞菊宴當天京都各家貴女都應邀進宮賞菊，各府的主母們心里都知道宜妃娘娘這個賞菊宴意不在賞菊，主要是給兩個王爺選妃，所以受邀的都是各府的嫡女，沈清雖然已經和太子定有婚約，這次賞菊也受邀前來，皇后是想著讓她和太子先見一見，她對這門婚事是很看好的，本來想著過完年要定個好日子讓他們完婚，可眼下軒帝剛好，外敵剛退，有些事還是得緩一緩，但是太子一日不成婚一日就不沉穩，所以她想讓他們先見過面，讓太子有點實感才能慢慢沉穩下來。
“兒子給母妃請安。”一大早的祁凌寒和祁凌敬先來給顧笙請安，請安之后先是顧笙先去花園，再是他們去露個面。相比祁凌寒的隨意祁凌敬還是比較重視這次賞菊宴的，至少在穿著上比祁凌寒重視了一點。
“今日大兄甚是貌美啊?！逼盍韬盍杈匆黄饛某幸说钆缘钠钭叱鰜恚盍韬雌盍杈聪袷情_屏的孔雀般花哨忍不住打趣道。
“你可別說了，衣服是昨日母妃命人送來的，你的呢？”確實是鮮艷了一些。
“我可不穿那花花綠綠的，要不是昨天被強行扣在宮中我今日也是不會來赴宴的?！逼盍韬氲阶蛱毂活欝线B哄帶騙帶威脅的生生被留到了宮門落鎖無法出宮去?！白h親這等事情，何不如叫母妃直接拍板就行了，還省的浪費時間了?！逼盍韬贿呑咭贿呎f，承宜殿后面的花園里早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你可不要在母妃面前這樣說，這是她的一番心意，咱們閑來無事要是能哄她一開心何樂而不為呢？”祁凌敬終究是要年長些，萬事都以周到為主。
“怎么的，大兄已經有相中的小女娘了？看來你沒有很排斥嘛?！逼盍韬€不想成親，并不是他不通男女之情，而是他深知自己是常年馳騁沙場的將士，說不定哪一天運氣不好就魂歸了，如果真成婚了讓對方如何面對呢，軍中成婚的人不少，總是聽說他們說出門在外都不敢給家里留念想，就怕真的死在外面了留下念想還要叫人更難過一些。
“見都沒見過，何來相中一說。”祁凌敬看向遠方，倒是生出些許悲涼，他這一生母親早逝父親不管，現在倒是要找個人過日子，可是這日子怎么過呢？小時候在南江常見舅父舅母琴瑟和鳴、舉案齊眉，那時候就在想等自己到了議親的年紀定是要像舅父舅母那樣，尋一個知心的人，做一對尋常的夫妻?？涩F下這樣的情況，怕是難以自洽了。
“大兄，想不想走？”說著兩人已經來到花園的側門處，哪是什么賞菊宴，這園子里的人比花還多，一入眼簾祁凌寒就想腳底抹油了。
“祁凌寒，你可不許落跑?！逼盍杈匆幌伦泳头磻^來他要干嘛，第一時間鉗住了他的手。祁凌寒掙扎著，從來都是男人成群結隊的來找他，這么多女娘，太嚇人了！
“大兄，你放開我放開我?！逼盍韬呀洷黄盍杈醇芷饋硪稽c一點朝著花園中心挪去，祁凌寒還在掙扎。
“來，笑，母妃在看著的?！逼盍杈匆皇至嘀盍韬皇衷谄盍杈吹淖旖潜葎澲?。
“大兄，大兄真的要從這些人里面選一個當王妃？”祁凌寒掙脫祁凌敬的鉗制，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睛朝著這滿園子的貴女們掃了一下，“這些貴女，可有人能吃得了你那北陵的苦？南江也遠，想必沒有人任何一個京中貴女想要遠離這京都的繁華吧?！弊炖镎f著想溜實際上卻也是要給顧笙面子的，最重要的是，在剛才和祁凌敬的拉扯之間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她怎么也來了？’，兄弟二人嘻索碎語正一點一點的往里挪，仿佛慢一點就能不用選妃了一樣。
“你說的都對，但是眼下這個狀況你要是敢跑明天母妃定然打斷你的腿?！逼盍杈疵鎺σ饪谕潞菰?。
“不跑不跑?！辈坏慌埽盍杈撮_始快步朝里走去。
一園秋色未有蕭條，黃的白的綠的紅的粉的橘的，好似春天百花爭相斗艷，這一園的菊花也似爭艷的少女，拼命的綻放著。除了滿園盛開的菊花，這一園少女也是各自明媚著，或是相識的幾個湊在一起細語，或是乖巧跟在自己母親身后安靜賞菊，或是有幾個自認高貴于他人的仰著下巴來回打量想要把握全局。祁凌寒越走近就越確定是她，她靜駐在一株綠牡丹前，一身青色衣裙，就像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樣，雪白的大氅稱得那人更加清冷，平時素雅的頭飾今日加了一些金黃倒也不違和徒增幾分貴氣，整個人好像都被那株綠牡丹吸引了去，晃動著腦袋好像要將這花的每一面都看了去。
“那是遼王殿下嗎？好英俊啊?！倍Y部尚書的嫡女第一個發現了祁凌寒和祁凌敬，拉著一旁工部尚書的嫡孫女說道，團扇下面是藏不住的嬌羞。
“我怎么覺得嘉王要更俊一些?！碧妨罴业亩媚飯F扇掩面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卻是隨著祁凌寒一路走來。
在你一言我一語中，祁凌寒和祁凌敬走到了園子中央的亭子，獨孤正坐其間，顧笙坐在一旁滿眼歡喜的打量著園子中的女娘們，確實有幾個比較滿意的，就是不知道兒子們是不是滿意。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萬福金安?！倍她R齊行禮，祁凌寒的心思卻還在那個被綠牡丹吸引住的女娘身上，‘這人倒是單純，目光都不帶挪動的?！?/p>
“起來吧，今日宜妃舉辦賞菊宴，一是宮里近來不太平，現下陛下大好也是時候熱鬧熱鬧，二是花無百日紅，這算是入冬前最后一茬花開了，老四今年還尋羅新鮮的品種，諸位今日不必拘泥，縱情賞花。太子前面還有些事務處理，一會兒便會過來?！闭f著這最后一句話是看向綠牡丹前的女娘的，可是她似乎還沒從花間挪開眼，倒是身旁的女婢矮矮回禮。
隨著獨孤這一番說辭，青年的少男少女們都散了開來，獨留幾位娘娘和各家主母們在庭間吃茶賞花，祁凌敬剛想找個僻靜的門廊尋機會先離開，不料禮部尚書的嫡女孫香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臣女孫香見過殿下?！眮砣藡赡?，黏糊糊的聲音倒是讓這深秋的清冷增添了一分不合時宜的黏膩。
“孫娘子。”祁凌敬秉著不要惹事的想法老實回禮。
“不知是否能與遼王殿下一齊賞花，你看這花開盛茂莫要辜負了。”孫香團扇遮面，眼里卻是勢在必得的神情，好像她的邀約是給足了祁凌敬面子，并且自信對方不會拒絕。
祁凌敬環繞四周，確認離得最近的人也聽不到他們的低語后他放低了音量，“多謝孫娘子好意，本王還有些事得先離開一下，恐無法與孫娘子共賞這萬菊，孫娘子與小姊妹們一同去吧，本王先告辭了。”說著就準備側身離開。
“王爺留步，今日宜妃娘娘籌辦賞菊宴，想必不單單只是賞菊這么簡單，聽聞娘娘有意為遼王與嘉王挑選王妃，不知道殿下是否有意？”孫香倒是直接。
“不知孫娘子何意？母妃籌辦賞菊宴自是為了賞菊，選妃一事本王并未聽聞，孫娘子莫要聽信了謠言，這冬日前的最后一茬菊花最是美麗，娘子莫要辜負了才是?！闭f罷祁凌敬再一次準備離開，他身居北陵自認北陵女子豪放開朗，卻不知這京都的女娘也如此直接，倒是叫人提不起興趣。正當他打算轉身從另一邊走時，誰知角落里御史大夫之女陳慧憐悄然現身，矮蹲行禮之后對著孫香先是一番眉眼的嘲弄，再是輕啟朱唇道：“孫阿姊，何必這般心急，這賞菊宴才剛開始就急不可耐的?！逼盍杈疵碱^一蹙似乎聞到了戰火的味道?！@位又是什么來頭，在宮里說話竟也沒遮沒攔的?！?/p>
“陳家妹妹此話就不對了，本來就是賞花宴，我見殿下獨身一人好意邀約怎成了急不可耐了?！睂O香也不甘示弱。
“可我聽到殿下拒絕你了，你卻不領殿下好意糾纏不清，不知道孫大人身為禮部尚書竟是這般教導自家女兒禮儀的?！标惢蹜z自認今天受邀的女娘中除了那沈家的，自是她身份最為尊貴，故而言語間也不留余地。
“陳娘子你！”孫香見她搬出自己的父親說事，竟被哽住了。
“兄長，怎的在這里，叫我一通好找。”兩位女娘爭相不讓，祁凌敬也不好甩手離開，祁凌琳一聲兄長猶如水中的浮木，“四兄今年尋來了好多稀奇的品種，你快隨我去看看，好些我都不識得，你給我講講?！逼盍枇债吘故情L公主，任那些女娘的父親官居何職也不過是臣子之女，陳孫二人給祁凌琳見過禮后就眼睜睜看著她將祁凌敬拉走。
“妹妹來得真是時候。”祁凌敬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
“兄長本就知今日宜妃娘娘這賞菊宴賞菊是假選妃是真，怎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逼盍枇昭谧斓托Α?/p>
“誰知道這京都女子如此直接，本想著找個時機遁了就好，誰想會被強行留下?！?/p>
“沒有中意的？”祁凌琳一眼掃過這園中的女娘們，明媚皓齒各有千秋，也都是京中各家貴女，想必也不是不可配的，兄長今年二十有四，已經算是沒有成婚的男子中年長的了，若錯過這次賞菊宴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自親母去了之后便無人操心他們的婚嫁事宜，這次宜妃有心操持，她也希望兄長這次能夠定下來。
“看見凌寒了嗎？”成親娶妻，這兩日耳旁竟是這些言語，聽都聽夠了。
“四兄在月湖那邊，說是這邊太吵鬧了，在那邊清靜清靜，兄長要過去嗎？”祁凌琳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既然不想說那就是沒有中意的，不過在她看來這些只知后院爭斗的女娘，祁凌寒應是瞧不上眼的。
“不去了，妹妹不是想賞菊嗎？我陪你?！辟p菊宴嘛，自然是要好好賞菊的。
“好。”祁凌琳笑顏晏晏，自從祁凌敬回來之后她的笑容變多了，她一直在珍惜兄妹倆相處的時光，管他相看也好議親也罷，緣分自定心中來，既然阿兄無意那就是緣分未到，那她又何必拒絕相邀。
另外一邊沈清還在被那株綠牡丹吸引，今日受邀她知道推脫不了，之前她還年幼，每每宮中設宴邀請家里總是會幫她推脫，現在她已經及笄再推脫自然是不好的，今日設宴的還是他的母妃，不論何想法她都是想來看看的，誰知剛來便被這株綠色的花兒吸引了去，沒見過，沈清自幼也見過很多名貴花種，紅的黃的藍的白的紫的粉的都見過，唯獨這綠色的，還真是頭一次見。
“小景，你說這花怎么會是綠色的呢，都說紅花綠葉，葉子才應該是綠的啊，這花怎么會是綠色的呢？”沈清繞著花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好不稀奇，以至于前面亭子里發生了什么她也沒在意，門廊那邊的動靜也不曾留意，甚至于離她不遠處的湖邊，祁凌寒有意無意投向她的目光她也沒有接收到。
“姑娘，奴婢也不知這花為何是綠色，不過確實比起其他的確實很獨特。”小景跟在沈清身后，滿眼新奇。
“真好看。”沈清不由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