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后沈清眼淚止不住的流,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聲音,甚至感覺沒有任何反應,木訥的眼神和不止的淚水嚇得沈安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問起,趕忙坐到她身邊將她摟在懷里,這才一點點讓沈清找回了自己,一點一點開始顫抖的身體和慢慢抓緊沈安肩膀的手也才叫沈安找回了平靜。
“被欺負了?”沈安看著她的頭頂問聲音小心且溫柔,她搖了搖頭。
“那是喝太多了不舒服?”她又搖了搖頭,沈安看著她無神的模樣心里大抵是有了結果。
“見到太子了?”聽到這兩個字,沈清緩緩地坐起身來,紅紅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沈安,這才點了點頭。
“不喜歡他?”沈安更加確定了她為什么哭了。
“三兄。”聲音委屈,她不敢再說下去,點了點頭眼淚更是洶涌,抽泣的模樣叫沈安更是心疼不已。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三兄給你想辦法。”沈安又將她摟回懷里。
“祖父不會同意的。”她知道她做不了主,沈安也做不了主,只有沈蓯彥能做主,但是沈蓯彥是不會同意的。
“會有辦法的。”沈安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不哭了,天還早要不要阿兄帶你去逛逛?”
“好,我想吃南街蘇記的梅干蜜餞。”沈清胡擼了一把臉,哭了許久她也累了,這會兒依然緩過來了些許,她自己清楚不能這樣回府,不然沈蓯彥問起來她簡直不知該如何應對,在某些程度上她對沈蓯彥害怕大過于尊敬,母親不在了父親也不管的她像是寄人籬下的孤女,雖說祖母和兄長都很疼愛她,但沈家的家主畢竟是沈蓯彥,某些事情上他們也是沒有能力護住她的。
“好,三兄給你買。曹叔,去南街蘇記。”沈安看著她努力平復的樣子,心想這不是她應該承受的命運,第一世家的嫡女,本應自在的過完一生,卻被家族當做謀權的棋子自幼便是身不由己。
馬車一路叮鈴鈴到了南街,蘇記鋪子的蜜餞果脯是沈清從小最喜歡的,每次不開心了沈安總是會給她帶幾包,就像現在,沈安拿著她喜愛的梅干蜜餞坐在她身邊看她一顆一顆的往嘴里送。
回到沈府沈清心情平復了很多,酒意也散了,回想起來才覺自己今天有多失禮,但也沒有懊惱,如果年少時候都不痛快,以后憋屈的日子多得很。
“上次的鹿肉還剩許多,晚上三兄拿到你院子里去,炙鹿肉好不好?”沈安看著不再多話的妹妹,不由的想著晚上還是要好好跟她聊一下,進宮一趟不應該反應這么大,就算不喜歡太子,按照沈清一貫的性格處事也不會是這樣,因是還有別的話沒說。
“好啊,那我回去休息一下,等三兄過來。”她心中既已有了決策那她是該找一個多少能幫助她的人,至少要找一個能夠全心支持她的,沈安則是那個無二的人選,祖母或許也會全力支持她,但祖母始終上了年紀了,這些操心的事還是少叨擾她的好。
“姑娘,家主請姑娘去書房。”正準備走,沈府的管家劉叔上前說道,沈清看了看沈安,害怕今日的事已經被沈蓯彥知道了,心里難免慌張。
“知道了,我回去換個衣服就來。”慌張歸慌張,萬不能拒絕的這是。
本來也是打算回自己院子的沈安這下也不著急離開,隨著沈清回了沈清的院子,一路上兄妹兩人都沉默不語,直到快到沈清的院子沈安才先開了口。
“別擔心,今日的事祖父不知道,你現在酒氣也散了,你回話的時候小心一些,應是不會察覺什么的。”沈安安撫著她說。
“好。”剛及笄不久,沈清可謂是剛開始直面這個世界,結果一開始就是這么直擊她內心的事情,母親去世了,父親也不怎么管她,現在只有沈安能夠讓她安心依靠。
“叫你過去許是問問今日宮中的事,你撿能說的說就行,今日進宮的大部分是各家女眷,祖父也找不到人查問的。”沈安一路將沈清送回去,在院里等著她進屋換好衣服,再一路將她送到主院的書房去。“同太子見面的事情簡單略過就行,就說太子事務繁多,匆匆見過一面太子就忙去了,要是祖父問起皇后對你的態度就說今日宴席是宜妃娘娘為主,皇后未有多表態度,現下最好是不要跟鳳儀殿那邊有牽扯。”既然沈清不喜太子,那就沒必要去彰顯鳳儀殿那邊對她的態度,喜愛也好厭惡也罷,都不是好事。
“好。”沈清靜靜地聽著沈安交代著她怎么應答。
“清兒,既你不喜太子,從現在開始,就要小心謀劃知道嗎?阿兄一定會幫你的。”這些年沈安不愿入仕,就是不想最后為了家族名利將自己放在左右為難的位置,他自小同沈清一起長大,又何嘗不知沈清是最向往自由的那一個,他也清楚祖父的憂慮,但是上面還有兄長在朝為官,為何定要讓一個女娘去犧牲自己才能保住這家族榮耀?他不忿。
沈蓯彥果真只是將沈清叫過去問了問宮中發生的事,沈清也簡單的回了一些與太子相見的事,其余的統統閉口不言,從書房出來后兄妹兩人又一路說了些話才分開。書房里的沈蓯彥在沈清出去后表情沉重,自家看大的孫女,什么心思自己都看不出來的話他這些年也是白白在這高位上坐這么久了,走到書案前他陷入沉思,雖說現太子不是由他直接教導,但太子是個什么樣的他何嘗不知,但是沈家需要一個太子妃,需要一位皇后,這樣才能穩住沈家在辛國的位置,不然他也不忍心將自己親手教習得這么好的孫女嫁給他,這一刻他的內心掙扎不已。
許是知道了沈清也是看不上太子那樣的,但他卻無法拿沈氏一族去換沈清一個,雖然大兒子沈柏文是太子的老師,但是太子自大并不尊師,是以沈柏文在太子面前也無有幾分面子,二兒子沈柏清子夫人去世后癡于游歷,一年在府中待不了幾月,總是帶著隨從四處游走,孫輩們四處為官,這偌大的沈府現在就全靠著他這個老頭子在支撐,可他年歲已大,又能撐幾年呢?他相信以沈清的聰慧,定能穩坐那個位置,護沈氏無虞,若有別的選擇,他也不愿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