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北市醫院,顧辰二話不說抱著江奕就去了急診。
坐診的一個女護士長,看到來人火急火燎的樣子,以為情況很嚴重,立刻安排了一間病房。
當她拿出工具給江奕治療時,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傷口血流不止,模糊的都看不到流血的地方在哪,女孩臉色慘白,像是提著最后一口氣來到這里。
“腳踝碰到什么硬東西了嗎,還是被什么東西砸的?”
江奕現在疼痛勁兒還沒過去,話都說不出來。
“被高處掉下來的籃筐上的圖釘砸到了。”
顧辰如實回答。
女護士長掃了眼穿著校服的兩個學生和旁邊的老師,“我就說嘛,看你還穿著禮服,學校表演嗎?怎么會讓這種意外發生啊,也太不安全了,這要是砸到了頭,那可就太危險了!”
顧辰聽了護士長的這番話,心有余悸。
幸好,砸到的不是頭。
若她和顏洛洛走路的速度一樣,那說不定真的會砸到頭……
這顯然就是沖著江奕來的。
顧辰攥緊了拳頭,讓他找出背后下黑手的人,他非得給那個人點顏色瞧瞧!
“啊嘶!”
耳邊傳來江奕的尖叫聲,顧辰即刻恢復了理智,關切著江奕的腳踝。
“醫生,她這個傷口,要住院觀察嗎?我看她很疼的樣子。”
韓曉菲看著當護士長給江奕涂抹上類似碘伏的東西時,江奕一臉痛苦的樣子,還覺得情況有點嚴重,于是就這么問出口。
護士長:……
“疼是很正常的,從高處掉下來的圖釘,正正好砸到了她的腳踝上,這塊骨頭沒裂還算有驚無險。”
“有的女生怕疼也屬于正常現象,應該是皮下組織對這種傷口太敏感了,何況她還是這么尖銳的傷口,我待會得給她開點止痛藥,還要打個破傷風針預防著。”
江奕此刻也緩過來了,剛才碘酒滲到傷口里了,所以才比較痛,看著那傷口被簡單的處理包扎好后,江奕抬頭看著護士長,疼痛到發白的小臉上擠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
“那就謝謝醫生了。”
“害,職責所在,不用謝,這幾天注意點不要有劇烈運動,實在很疼的話可以吃點止痛藥緩一緩。”
準備起身走路,江奕一瘸一拐的沒了平衡,抓住了旁邊的顧辰,在他勁薄有力的小臂上留下了一道抓痕。
“你扶著她,我去辦理住院手續。”
看江奕單腳蹦噠,顧辰于心不忍,想趕緊讓她躺到病床上休息,少費點力氣。
韓曉菲聽到顧辰對她的囑咐,怔愣地點了點頭,扶著江奕。
但江奕還想爭取一下,說實話,她不是很喜歡醫院。
“哎呀,我現在覺得好了點了,可不可以不住院啊?”
主要是,她也不想打針啊老天爺!
然而等待江奕的卻是顧辰不容反抗的回絕,“不能!”
江奕頓時泄了氣,“那好吧。”
江奕被韓曉菲扶著坐在了病房床上,病房外楊浩和顏洛洛也過來了,與老李和顧辰在商討著什么東西。
“辰哥,害江小奕的兇手找到了,是陳碩那個傻der,媽的后臺監控錄像,就只有他沒有演出還在那鬼鬼祟祟,肯定是他!”
老李總算發揮了點班主任的威能,厲聲問責,“他是幾班的,我去找他班主任,欺負我們六班的學生,必須得討個說法。”
“他高考完放假了,你找他班主任也沒多大的用處了。”
顧辰在一旁冷靜的開口,手緊握成拳。
哼哼,陳碩,沒記錯的話上次就是他在校門口堵江奕來著,正好新帳舊帳一起算!
老李知道肇事學生不是在校生了,就去一旁打電話問校里這種情況應該怎么處理。
“辰哥,我不明白了,這個陳碩上次不是還堵江小奕了嗎,還對她耍流氓,都教訓過他了,那他怎么會去害江小奕呢?”
顧辰眼神帶著兇意,“是不該。”
江奕和他無冤無仇的,要說起仇恨,他大可以來找自己出氣,而不是殘害到江奕身上。
楊浩認真的琢磨了一下,“也是,他和江小奕無冤無仇的,沒理由要陷害她,倒是可能會來找你麻煩。但凡監控能錄到的地方所有同學我都排查過了,就只有他在那鬼鬼祟祟一臉心虛的樣子。”
“呵,我還怕他不來呢。”
一旁的顏洛洛大概聽懂了他們在說什么,若有似無地插了句話。
“萬一是受人指使呢?他一個畢業生,為什么要對剛來不久的江奕下此狠手?是不是有其他的恩怨?”
這倒是給他倆提了個醒,陳碩不會,不代表別的人不會,可江奕轉學沒多久能樹什么敵啊?
不管怎樣,敢對江奕動歪心思,他顧辰才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
老李一會就打完了電話。
“我要回學校處理些情況,江奕在這里,你們陪她一會兒,所有的損失費用全由學校里出。”
“行啊老李,你快去吧,江奕這邊有我們呢,你放一百個心。”
“咳咳,老李也是你能喊的,不知道叫老師嘛!一天天的沒個正形,看在你們同學之間這么團結友愛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那江奕同學就先拜托你們幾個照看了,我已經給她的家長打過電話了。”
不過想想楊浩他們對同學這么關心,他這個做老師的也很是欣慰,于是又絮叨了幾句就回去了。
這時顧辰找的來給江奕打針的護士也到了,于是楊浩顧辰和護士一起進了病房。
顏洛洛沒進去,哪怕知道這次事故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但說到底江奕也是陰差陽錯救了自己,她最后還是進去了。
病房內江奕和韓曉菲像在說些什么開心事,女孩臉上遮不住的笑意和剛才痛苦的模樣判若兩人,但是臉色還是很蒼白。
看到進門的楊浩,江奕主動和他打招呼,緊接著是顧辰以及他身后的帶著幾瓶點滴的護士。
小臉驟然縮緊,“怎么還要打針啊!”
顧辰在江奕病床的另一邊坐著,溫吞道:“消腫的針還有破傷風針,有利于你恢復。”
“啊,我可不可以不打啊,我不打也能慢慢恢復的。”
感到女孩話里有些撒嬌的意思,顧辰心里雖然心疼,但也輕快了不少,話里包含著不舍得。
“不能。”
“小姑娘,把你右手伸出來吧。”
江奕左看看右看看,韓曉菲和楊浩一個在慌亂的看向病房別處一個在摸著鼻子漫不經心的樣子。
看來這兩人也幫不了她,顧辰還這么斬釘截鐵,這個針她今晚看來是逃不掉了。
而且這么巧,顏洛洛竟然也進來了,江奕更不能在別人面前出糗了。
不情不愿的伸出手,緊張的閉上了雙眼。
顧辰一早就發現江奕怕疼,她推辭也可能是因為怕疼,于是左手蓋住了江奕的臉頰,右手握著江奕不安到不知如何安置的左手。
“別怕。”
頭頂傳來顧辰安穩有力的聲音,仿佛真有點什么奇效,江奕果真沒那么害怕了。
可當細小的針頭穿過皮膚進入血管時,江奕還是小小的“嘶”了一聲,左手也緊張的抓緊了顧辰。
不安的睫毛輕輕的刮擦在顧辰的手心上,撓的人心里癢癢的。
小護士完成任務收拾完東西就走了,走之前還似有若無地朝著江奕和顧辰瞄了幾眼。
江奕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了。
“謝謝你們啊,等我出院了,請你們吃大餐。”
“你這是哪里的話啊江小奕,那還用說嘛,到時候宰你頓大的!哈哈哈!”
江奕無奈扶額,她就知道在這個二貨口中聽不到什么正經好話。
“楊浩,奕奕都這樣了,你還想宰她一頓大餐,你不會憐香惜玉一下的?”
楊浩可不是顧辰那個冰山美男,生人勿近,楊浩在班里跟誰都能說上幾句話,妥妥的社交藝術家。
但也知道楊浩這么做是為了活躍氛圍讓奕奕開心,轉移一下注意力,所以韓曉菲也是開個玩笑的說辭。
楊浩往站在門口不遠處的顏洛洛看了一眼,然后不自然地說著。
“憐香惜玉嘛,自會有別的人來做,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還似有若無的朝他辰哥那里看了一眼,手還牽著呢這是!都已經打完針了喲。
眼看著病房內變得越來越安靜,而且也快晚上九點了,江奕想著他們也應該回家去了,免得他們父母擔心。
“時間也不早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吧,這里有護士照顧我。”
因為顧辰他們一直在這看著她,什么事都不做,幾人面面相覷,在這逼仄的小病房里還是挺壓抑的,尤其是顧辰身上王者般淡漠的氣息又回來了……
再加上顏洛洛就站在門口不遠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尷尬,還好楊浩過去了,她才沒那么緊張。
“奕奕,要不我在這里陪著你吧?剛才老李說給你家長打了電話,你家長還不知道多久能到,萬一你這期間想去廁所,我也能扶著你去。”
江奕一聽,老李還給她父母打電話了?他們會來嗎?恐怕打了也是給他們徒增憂心。
女孩臉上一閃而過的憂愁被顧辰捕捉到,但不知道她這小傷感來自何處。
“不用了菲菲,你已經在這守了我一晚上了,女孩子晚回家會不安全的,再晚點就打不到車了。”
說完猶豫地看了楊浩一眼,“浩哥,能不能麻煩你送菲菲回家啊?她一個女孩子這么晚回去我不放心。”
楊浩聽到江奕這聲浩哥,還是這么誠懇的語氣請求他,那他定然是義不容辭地答應了。
于是在江奕的勸說下,韓曉菲就要跟著楊浩走了,顏洛洛扭捏的說了句謝謝,也出了病房。
顧辰也跟著出去了。
病房內,只剩下江奕一個人仰頭望著天花板,感受著她的朋友們帶給她殘存的溫暖,緩緩閉上了眼。
江北市醫院門口。
“哎,辰哥,你不走嗎?”
見顧辰走向了離醫院不遠處的超市方向,楊浩下意識問了一下。
“不,我待會走,買點東西,你們先回吧。”
“哦哦,那好吧,那我們先回去了哈辰哥,明天在來看小奕奕。”
“嗯。”
顧辰回答完楊浩的話,就徑直往超市走去。
彼時,楊浩叫的出租車也到了,三人一起坐上了車,韓曉菲坐在了副駕駛,后座留給了顏洛洛和楊浩。
病房內,聽到門口開鎖的動靜,江奕以為是護士進來了。
可進來的人竟然是顧辰。
“嗯?顧辰,你怎么還沒回家啊?”
顧辰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把手中的一盒巧克力拿出來,放到了江奕的病床上。
“還疼嗎?”
“啊?不太疼了,傷口還有點腫的感覺,不過不如之前疼了。”
“嗯,那就好。”
看著那一盒愛心包裝型的巧克力,江奕朝著顧辰問道:“這是你專門去給我買的嗎?”
“嗯,聽說女孩子吃了甜品心情會變得好一些,附近也沒有甜品店,我去超市只能買到這個了。”
不知怎么了,江奕心里似乎被什么東西填滿,暖暖漲漲的。
“謝謝你啊,我還挺喜歡吃甜食的。”
見到江奕一晚上由于疼痛緊繃的神情終于展露了笑顏,那兩顆小酒窩又隱隱的浮現出來,顧辰一顆捏緊的心總算是放松了下來。
盯著那兩個小漩渦,像真的快要喝醉了似的沉溺在女孩明媚的笑容里,他真的好想親一下,江奕的小酒窩……不,也許他想干的,還遠不止這些……
因為右手在掛著針,看到她手腳不利落的樣子,顧辰打開了那盒巧克力,把那個愛心包裝的鋁箔紙打開,遞到了江奕嘴邊。
“呃……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左手還是能動的。”
江奕不好意思了,顧辰這是……把她當做手腳不能使用的廢物了?
顧辰緊抿著唇不說話,可是手也沒放下來,就在那舉著,直愣愣的看著江奕。
弄得江奕也沒辦法,眼睛斜視前方,不太好意思的就這顧辰遞過來的手一口吞下了整顆巧克力。
拇指尖被江奕輕輕地不小心用唇碰了一下,觸電般的感受從指尖迅速的傳遞到心口,蕩漾起一圈圈奇異的感覺。
顧辰收回手,摩挲著手指,上邊似乎殘留著女孩唇上的余溫。
反觀江奕,不敢看向顧辰,可是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嘴里咬著那顆顧辰喂給她的巧克力,還是白巧,江奕覺得這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甜的巧克力了!
兩人尷尬的不知如何相處時,江奕的姥姥突然進來了,打破了這詭異的曖昧氣氛。
姥姥急忙趕過來,“甜甜,怎么回事,你不是表演鋼琴嗎?怎么會被籃筐砸到呢?現在感覺還好嗎?”
感受到了姥姥話里的擔憂,江奕左手撐著床,坐直了身子,“姥姥你怎么來了?我沒事的,是道具不小心砸下來的,你別擔心,只是小傷口,消了腫就好了。”
“哎喲我們甜甜最怕疼了。”
“你媽媽打電話來跟我說你出事了,我就趕緊過來了,你姥爺也想來呢,但他這幾天不是感冒了嗎,我就沒讓他來醫院。”
原來真是她猜的那樣,她記得留在檔案里的緊急聯系電話是父母的,爸爸媽媽肯定是來不及過來看她,只能給姥姥打電話了。
“姥姥還給你熬了你最喜歡的銀耳蓮子粥,加了糖的。”
“哇,正好我現在也覺得有點口渴了。”
“那姥姥給你盛一碗。”
這時候姥姥才注意到病房內還有另一個人,也就是顧辰,有點驚訝的開口道。
“哎,小顧,你怎么也在這里?哦,難道你是我們甜甜的同學?是你把她送到醫院來的?”
顧辰看著祖孫兩人,在江奕不解的目光下,淡然開口:“是的奶奶,我是江奕的同學,是我們和老師一起送江奕來醫院的。”
“哦哦哦,這樣啊,那太感謝你了小顧,對我們甜甜這么好,記得替我跟你們老師還有同學說聲謝謝啊。”
江奕總算是繃不住了,“姥姥,你和顧辰,你們怎么會認識的?”
姥姥也不緊不慢地回答她,“小顧不是住在咱家對面那一個房間嘛,以前小時候會來陪著姥姥,還幫姥姥做家務,沒想到甜甜你轉學過來,你們倆還成了同班同學,還真是有緣分!”
“原來是這樣啊。”
江奕故作明白的看著顧辰,看著他的眼神里仿佛在說:對,就是這樣,我小時候就認識姥姥了。
而當事人,眼神看著江奕,心里卻在想著甜甜這個親昵的稱呼,是江奕的小名嗎?
姥姥看著江奕一碗粥下肚了,又顧及著顧辰,“小顧,你要不要也喝一碗?”
顧辰從剛才的冥想中回過神來,“我就不喝了奶奶,留著給她喝吧,既然您過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我明天再過來看江奕。”
“那行,姥姥送送你,路上注意安全。”
顧辰雖然不想姥姥起來麻煩,但在姥姥的強烈堅持下,還是把他送到了醫院門口。
等姥姥再回到病房時,江奕眼睛一亮,八卦地拉著姥姥問她是怎么認識顧辰的,剛剛姥姥說的也不明不白的。
老人家也像是挺樂意回答這件事,回想了一會,把記憶里的事情跟江奕說了說,“小顧這孩子啊,跟你一樣,小時候父母不怎么在他身邊……”
第二天早上,江奕從病床上醒來,望著外邊的天空,不是之前晴空萬里的樣子,灰色的烏云遮住了太陽的光芒,這倒是她來到江北后少有的陰雨天氣,感覺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昨天晚上就跟媽媽視頻了幾分鐘,看媽媽又是在醫院里加班,江奕沒說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以免她擔心。
姥姥去給她買早飯去了,江奕躺在病床上實在是無聊至極,索性試探著下床走走,就在這間小小的病房里活動。
回想起昨天晚上姥姥說的關于顧辰的事情,江奕陷入了沉思,這可能是某種特別的緣分吧。
手機鈴聲猝不及防地響起,江奕緩慢的又走回床邊,看著上邊的電話備注顯示是臨清市,勾唇一笑。
“喲,您還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不容易哈。”
江奕對著電話那頭調侃道。
那邊也是當仁不讓,語速飛快的帶著點憤怒吼道:“江甜甜,你踏馬還是不是朋友了,轉學了都不告訴我一聲!要不是我去問了君姨,你是不是就不想告訴我了!”
聽到這十幾年來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聲音,江奕掏了掏耳朵。
用一種故意想要對面的人炸毛般的口吻說到:“哎呀,弟弟,別生氣啊,你這不早晚都會知道,我轉學來到江北這半個月都沒閑著呢,這不是沒想起來嘛,不然我肯定打電話告訴你了。”
“你別瞎扯江甜甜,老子踏馬就比你晚幾秒鐘出生你丫的整天弟弟弟弟叫的,老子不認!能忙成什么樣走了半個月連一點消息都不給我發,我要嚴厲的控訴你!”
江奕站了一會,腳踝有點撐不住了,又躺回了床上。
“你不是半個多月也沒給我發信息嗎?你還憋屈上了,又忙著跟哪個小姑娘談天說地呢。”
“我哪有,你可別誣陷我,老子可是根正苗紅的五好青年,不亂搞男女關系!”
……我信了你個鬼,你是不亂搞,那只是不同時搞好幾個,之前一個月換一個你咋不說呢?
懶得跟他在這吵嘴了,江奕收起了玩笑話。
“林翊,你要是打電話找我拌嘴我可就掛了哈,我還在醫院里呢,經不起你這頓折騰,你吵得我腦子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