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的陽光格外刺眼。

我蹲在媽媽的公文包上，看著她往里面塞文件時手指在微微發抖昨晚她又沒睡好，凌晨三點還坐在書桌前翻看動物保護法的案例。

“今日開庭”的文件夾旁邊，放著我的照片——那張我趴在鍵盤上不讓她工作的經典款。媽媽輕輕摸了摸相框邊緣，嘴角抽動了一下。

“嘟嘟我們會贏的”她對著照片說，聲音啞得像砂紙，我多想告訴她，別難過了笨蛋，本大人現在可是能隨時隨地陪你去開庭了！但我的爪子只能徒勞地穿過你整理文件的手指。

出門前，媽媽突然在玄關僵住了。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地上的某個東西——是我最喜歡的毛線球！一定是上次玩的時候滾到沙發底下了，我看見她的膝蓋晃了晃像是要跪下去撿，但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氣徑直跨了過去

“要遲到了！”她自言自語道，聲音繃得緊緊的

法庭上的媽媽簡直在發光！她列舉法條時字字鏗鏘，出示證據時邏輯嚴密，完全看不出這是連續五天沒睡好的人我自豪的揚起了臉！就是在告訴所有人這是我媽媽！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防疫法》第三十條...”她的聲音在法庭上回蕩，“被告人的行為已經構成投放危險物質罪...”

我蹲在原告席的桌角，看著對面李老頭漲紅的臉，這老東西今天居然穿了件皺巴巴的西裝，還裝模作樣地戴著老花鏡。

“我冤枉啊！”他捶胸頓足，“我一個老頭子，哪懂什么毒鼠強...”

媽媽冷笑一聲，點開了投影儀。屏幕上顯示出小區監控的放大畫面——李老頭的手里，清清楚楚捏著一包紅色包裝的毒餌。

“這是被告在超市購買毒鼠強的監控，時間是在案發前一天”法庭上一片嘩然。我驚訝地看向媽媽，她什么時候找到的這個證據？

休庭時，媽媽一個人躲在洗手間隔間里干嘔，我急得在她腳邊直打轉，卻連一張紙巾都遞不了。她掬了捧冷水拍在臉上，抬頭時鏡子里的眼睛紅得嚇人

“再堅持一下，嘟嘟有媽媽在呢”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就快結束了。”我紅了眼眶

最終判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好——李老頭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兩年，并處罰金五千元。法院還支持了我媽媽的精神損害賠償請求，雖然只有區區兩千塊但是我真覺得媽媽很厲害！

“這是本市首例...”書記員小聲對同事說，“以前這種案子都是調解了事...”

走出法院時夕陽正好，媽媽站在臺階上，突然晃了晃身子。我這才發現她的西裝后背全濕透了臉色白得像紙

媽媽你真的比我想象的更堅強…

“玲律師！”一個年輕女孩追上來“我是《都市晚報》的記者，能采訪您嗎？關于這個案子的意義...”

媽媽張了張嘴，突然眼前一黑，直接向前栽去！

“小心媽媽！”

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媽媽，我抬頭一看是個戴金絲眼鏡的陌生男人，胸前別著檢察官的徽章

“低血糖？”他皺眉摸了摸媽媽的額頭，“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掙扎著站穩，“我沒事...“我在旁邊急的團團轉“媽媽你不能這么任性！”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下一秒，那個檢察官從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根貓條！還是我最愛的三文魚口味！可惜我現在吃不了……

“先補充點能量”他不由分說地撕開包裝，“我看你庭審時口袋里露出這個，猜你可能需要...”

媽媽愣愣地接過貓條，突然淚如雨下。

“這是...這是我給雪球買的...”只見媽媽的聲音支離破碎讓我心疼不已“它還沒來得及吃...”

檢察官手足無措地站著，我趁機仔細打量他，長得還行就是眼鏡太老氣，不過看在他隨身帶貓條的份上...

“節哀”最后他輕聲說，“但你的貓一定很驕傲，有你這樣的主人。”

結果媽媽哭得更兇了，你這人真是的竟挑別人痛處說……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回到家時天已經全黑了，媽媽把判決書放在我的骨灰盒前，輕輕點了三炷香。

“我們贏了”她小聲說，手指拂過骨灰盒上的雪花紋路。

我蹲在她身邊欣慰的笑了笑，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又開始變得半透明了，我哭了媽媽我好想陪你……

她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猛地抬頭環顧四周“嘟嘟？你在嗎！”我拼命想發出聲音卻連一陣風都攪不動了……

“嘟嘟你要走了是嗎？”媽媽又開始哭了真是個愛哭鬼…我慌亂的想幫媽媽擦干眼淚卻什么也做不了“沒關系...沒關系的...媽媽”我用盡最后的力氣輕輕碰了碰我最愛的媽媽的指尖

剎那間，她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指尖上那轉瞬即逝的涼意，突然釋懷笑了

“再見，嘟嘟”她輕聲說，“要記得...以后要托夢來看媽媽……”

媽媽的聲音我漸漸聽不清了，我的視野開始模糊，最后的畫面是媽媽抱著我生前最愛的毛絨老鼠嘴角帶著笑，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