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胖男生沉默的坐在窗邊，目睹了凌云索取報酬的過程，心中一樣的五味雜陳。望著樓下路上那小跑的身影，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過了一會，背起自己的書包，離開了肯德基。

那個女生，他留心很久了。要么穿著校服，要么穿著不合體的大人衣服，衛生上也不太講究。在書城里只看不買，一呆就是一天，每次中午的時候，都悄悄偷吃饅頭。貧窮得如此明顯。

男生信步走進超市，隨手拿了一瓶可樂。

“對，這些都是我的，給我一個袋子。”凌云一邊說，一邊把一大包一大包的衛生巾裝進書包。書包塞滿了，又裝進塑料袋。“超了。這包不要了。”凌云還了一包回去。

男生一回頭，又看到了凌云。許是目光太過強烈，凌云有所覺察，轉頭望了過去，正是書城里想幫自己的白胖子。凌云強笑了一下，快快的收拾好東西走了。

白胖男生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又一個星期一，凌云把演講稿交給Miss張后，就沒管了。稿子交給老師了，自然是要打打磨打磨的。至于什么時候比賽，去哪兒比賽，自然有領隊老師操心，她等通知就行了。

凌云打聽了，這次的演講是一個區級比賽。只有獎狀和獎品，沒有獎金，這導致凌云對比賽的重視程度下降了一些。反倒是期中考，張眼鏡為了鼓勵學生，設置了“巨額”獎金，讓凌云很動心。

初二年級，一共八個班，一到四是四個普通班，五到七是三個實驗班，八班火箭班。分班的時候，可能考慮了成績，但主要是錢。交錢就能去實驗班。

“這下有錢配眼鏡了。”凌云把程馳給的感謝金全部買了衛生巾，解決了心頭大患后，就開始琢磨著去配眼鏡了。她現在近視有四百多度，基本上是看不到黑板的。初中知識她可以自學，等到了高中肯定不行。所以眼鏡是她的必需品。

“單科第一和總分前十，都有獎金。張眼鏡大手筆啊。”凌云假裝看黑板，心里卻在盤算，按照最美的夢來做，語文、政治、歷史、地理這些科目，她能拿第一的話，班級肯定前三，獎金肯定不少。要是能進年級前十，張眼鏡龍心大悅，不知道又會獎勵多少錢呢？

凌云望著黑板，露出悠然的笑意，全然不知道身邊的江小萍神色凄婉、欲言又止，好多次已經忍不住想要捅胳膊了。

下了課，凌云主動招呼江小萍：“走，上廁所。”

江小萍看著凌云，潸然欲泣：“我……”

凌云嚇了一跳，趕緊問道：“怎么了？”

江小萍拉著凌云到沒人的角落，凄苦的說道：“我可能要死了。”

凌云大驚：“什么個意思？”

江小萍抹了抹淚：“詳細的我也不想多說，反正我沒幾天能活了，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說說。我……我的文具和本子，我都留給你。還有這個卡片，你留著做個紀念吧，給。”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別忘了我啊。”江小萍深情款款的說道。

凌云接過卡片一看，嗯，是爾康，江小萍的白馬王子。“你能先告訴我，你是得了什么病嗎？”凌云柔聲問道。

江小萍低著頭，眼淚流了出來：“咱們去上廁所吧。”

見她似乎不想講，凌云也不好逼著。兩人一起去了女廁。

那時候的廁所，是長條的廁坑，矮矮的磚頭隔間。人多的時候啊，一個人進去，別人就在外面等著，聊天很方便。

“你先上。”凌云道。

江小萍點了點頭，站上了茅坑，從兜里掏出來一條衛生巾。凌云一看，頓時啥都明白了。嗯，大部分女生都有過的“我可能要死了”的病。

凌云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從兜里也掏出來一包衛生巾。她的是超市買的，獨立小包裝，江小萍那個是大包裝里取出來的一條。

“哎，你！”江小萍看見，大吃一驚，然后就開始哭了：“云云，你也要死了嗎？”

凌云有些想笑，又想起自己第一次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慌亂無措，又不笑了。她柔聲道：“那是正常的生理現象，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教你。”

利用幾個課間十分鐘的時間，凌云把怎么算生日期的日子、怎么清潔身體、怎么選用衛生巾、肚子痛怎么辦等等知識，事無巨細的教給了江小萍。江小萍當面表示聽懂了，上課又捅胳膊，車轱轆似得說了一天，她還是有些清澈。

要看要放學了，江小萍還纏著凌云不放。“云云，那個日子，我是從結束的那天開始算，還是結束的日子算啊？”

凌云扶額：“今天是沒時間了，這樣，你明天拿個本子，我說一句你記一句，這下總不能忘了。”

兩個女生，因為有了新的小秘密，感情更好了。江小萍本來就是個懶得動腦子的性格，這下好了，根本就把自己當成了凌云的掛件了。

月底就是張眼鏡強調過的期中考了。說是期中考，其實是初二下學期的第二次月考。從這次考試開始，每一次的考室，都會成為初三時的分班依據，所有的老師都反復強調，一定要重視，一定要復習，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等等，這些話大部分人是聽不進去的。事實上，凌云所在的二班32個學生里，最后進提高班的只有十個人，考上高中的包括凌云只有兩個。其他的一、三、四班都差不多，5-8班要稍微好一點。不過，即便考上高中，大部分人也是繼續在這個學校，一個年級只有區區幾個人，能考去更好的高中。

為了獎金，凌云做了充足的考前準備。

“你交了卷子等我一起啊。”江小萍拉著凌云的手不放。期中考是分班考，兩個人在不同的考室，江小萍滿心的難分難舍。

凌云無語：“我出了校門往東，你往西，有什么好等的。”

“云云，云云~云云~~”江小萍撒嬌賣萌不依不饒。

凌云趕她：“走走走，叫什么云云，叫姐。”

江小萍噘嘴：“我還比你大兩個月呢。”

兩個人糾纏了好一會兒，同學白春梅過來了：“石凌云，咱們一個考室，一起過去吧。”

兩人的考室在四班，就在走廊的盡頭。

“石凌云，我問你個事兒啊。”放下文具，白春梅約上凌云上廁所，挽著胳膊低聲說道。

凌云被拽著不舒服，皺眉道：“什么事？”

白春梅抿了抿嘴唇：“我聽說你知道那個怎么辦。你給我講講唄。”

凌云蒙圈：“那個是哪個？”

“哎，就是那個啊，那個！”

凌云想了想，能讓女生這么羞臊的事情不多，一個是談朋友，一個就是來親戚，考慮到兩個人的交情，白春梅肯定不是為了分享自己和李軍同學的情感生活而來的。

“你是說生理期？”

“嗯……”白春梅聲音細如蚊吶。

要考試了，凌云不想給小姑娘做生理期教育，推脫道：“你問你媽去啊，我這還考試呢。”

白春梅難過的說道：“我媽罵了我一頓，給了我一包那個，啥也沒說。石凌云，你給我說說唄。”

凌云無奈：“那什么，等考完試，行吧。等下午考完物理，我跟你說。這也不是一句兩句話的事兒。”

“那那那，我就先問一句。”眼看凌云要回教室，白春梅快快的說道：“我真的不會死吧？”

凌云硬生生的把一個白眼收了回來，假裝溫柔耐心的說道：“放心，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