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微明，幽冥谷外的夜色正緩緩褪去。墨凌天一甩袖口，帶著些許譏諷把血跡裹進衣袖里，眼角揚起一抹得意的輕笑。

白夜辰靠在溶洞石壁旁，指腹摩挲著冰魄靈石。

二人肩并肩，山風微送寒意，卻不覺孤寂。

“你剛才那劍，倒比上回順滑些。”墨凌天側首，嘴角挑起，聲音里帶著無謂的調侃。

白夜辰把玩著靈石，唇微微抿起，語氣不疾不徐，“你那招控風，確實狠辣，若能收斂三分，碰上的就不是我了。”

墨凌天忍不住輕哼一聲，大步走到谷口突兀的險巖旁，抬臂伸展。

掌間蒸騰著剛覺醒的風靈，指尖一收，青光起伏，風意指向崖下。

瑟瑟晨風在他掌心匯聚，隱隱流竄，他卻似覺不夠酣暢，挑眉盯著自己的手。

白夜辰走了過去，將靈石翻轉間遞予墨凌天，“靈石內余韻尚在，你若引風入體，或能嘗試掌控。

試試看？”語氣溫和，不帶多余情緒。

墨凌天沒接靈石，反倒盯住白夜辰幾息，片刻后側身坐在一塊平整的青石上，雙腿交疊，身姿清雋，動作中飛揚著少年英氣。

“星輝和風靈，本少不信誰會比誰差。”腕中風意愈加流暢，衣袖間青色靈氣若隱若現，幾縷山風與指尖應和。

天空中初露曙光，殘云綺麗。谷底薄霧輕揚，山林底色深沉。

樹葉上霜露未褪，掛在枝梢間折射出碎銀般的微光。

溪流在遠處咕噥，伴著石間苔痕點綴其間。

白夜辰倚石端坐，將冰魄靈石置于膝前，十指搭于膝蓋，雙眸微闔。

星輝自體內緩緩溢出，在掌心凝練，順著靈石劃出一道光痕。

他并無多余言語，偶爾睫毛抖落，嘴角抿直。

靈氣在兩人間游離，一冷一熱，彼此拂掠，仿佛化不開的牽引。

墨凌天見他這副模樣，淡淡撇嘴，不愿服軟，卻也靠山坐穩，如有若無地揩去傷口的血。

手掌自風靈環繞至肘，嘗試將氣息調和至極致。

風靈的力量要比預想更難掌馭，他幾次收發間，指間青芒微顫，偶爾沒入風中，又閃現于臂旁，使得衣角獵獵，山風激蕩。

白夜辰微微睜眼，語氣沒有波瀾，“你這風靈與靈石本源有共鳴，你靜心引導其流轉，勿貪快。”

墨凌天并不反駁，只用力舔去唇畔的血絲，嘴角勾起，“若真依你所言，豈不成了你蛇精病那套？”

他語氣不屑，動作倒是收斂下來。左掌虛空一畫，青氣收斂，全身氣脈被風靈滲透，體表浮現道道青紋。

他眉角一挑，身體前傾，雙掌橫于胸前，如握實物，風靈似乎漸成型。

白夜辰低頭不語，只把一抹星輝導入靈石內，指背上的細紋隨靈氣微微收緊。

他目光穿過靈石內流動的微光，似有星宇旋轉，倒映出晨霧之中的兩道少年身影交錯。

谷外鳥鳴漸作，光線已從林梢攀爬至崖頂。密林深處的涼意被日色一點點蒸騰。

墨凌天忽地站起身，風靈自臂間匯聚，五指合攏，周遭空氣震蕩，石子翻飛。

風勁沖擊谷底碎葉時揚起一道細碎旋渦。他小有得意，輕輕攤手，神色隨意。

白夜辰嘴角微揚，“控風術果然適合你。”語氣未有波動，卻難掩欣賞意味。

他將靈石輕輕交回墨凌天，動作中帶著自然流暢。

墨凌天接過靈石，掌心輕覆，靈氣自風靈向靈石微滲，冰與風于指尖處纏綿。

“借你這星輝，試一試控風如何調轉生機。”他動作嫻熟，青光裹住靈石，令霧氣繞于四肢百骸。

呼吸漸穩時，他專注收攝風靈，使其攢于掌心，隨意揮灑間，帶動晨霧微動，掀起谷底一輪淡淡的白浪。

“風隨意，星為引。”墨凌天玩味地望向白夜辰，“若非與你一道，倒還未必能領悟這一層。”

白夜辰指尖輕扣巖石，無意中露出溫和神色，“機緣如此，只要你愿意，隨時都能更進一步。”

他目光停駐在墨凌天的手腕，看見風靈自靈石中蔓延，順著經絡一寸寸化為青芒。

二人之間的距離悄無聲息地拉近，就像雪水入泉，無聲無息間就已交融。

晨光漸盛，墨凌天本愛的桀驁張揚，在這靜謐山林間卻多了幾分收斂。

他收回風靈，緩步踱至白夜辰身旁，兩人視線在晨霧中交匯。

墨凌天一手夾著靈石，動了動肩膀，嘴角帶出一縷頑皮的弧度，“說來你星輝的精妙，也不比我風靈遜色。

不如，下一次你演示給我看。”

白夜辰沒有直接應答，只微微一抬頭，小徑旁殘雪映得臉色更白，“你若愿意，明夜便可一探究竟。”

語調溫淡，藏著些許期許。

他們并未察覺彼此語言間的微妙變化。空氣流動得安靜而溫柔，只有山谷偶有風聲穿越樹梢，帶來遠林鳥啼與溪水潺潺。

墨凌天有些按捺不住，將靈石攤開在掌，自語般念道：“星輝和風靈，難道真要相生相克，陰陽互補？”

白夜辰垂下指尖，若有若無地擦過青石棱角，低聲回道：“或許本就是天命，何妨逐一試過。”

墨凌天撇嘴，本想譏諷幾句，卻又收了聲音。

兩人坐在青石上，背靠背，袖角同挨。墨凌天拇指摩挲著靈石的冰冷，白夜辰則用指甲輕敲膝前石面。

山林靜謐，朝云翻滾，日光一縷縷鋪灑在二人間。

成長和依賴，交融在這無聲的相處里。彼此的脾性、秉性、孤獨、張揚、沉默和理智都悄然在現實與靈氣的交匯之中被對方接納，被包容。

哪怕仍有爭執，仍有相互的刺，卻在此刻冰與風的溫度之間凝聚成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

墨凌天收拾情緒，拍了拍石上落葉，起身繞到白夜辰身側，雙手交疊，隨意說道：“等我的風靈步入正軌，好生教你如何玩轉星輝。”

白夜辰未答，只專注打理靈石，剩余光芒一寸寸匯入掌心。

他側過臉，輪廓平滑，唇角隱隱帶著笑意。

風卷流云，葉影婆娑。二人并肩立于谷口時，山下晨霧漸散，新的日頭升起。

松濤間回蕩著他們清朗的笑語，衣袂并行，影子投在一片光暈之上。

“星隨風轉，執念與共。

緣起靈石，佑我長空。”

衣角翻飛，少年身影隨晨色遠遁，萬山千壑之外，屬于他們的傳奇，只是悄然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