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語嫣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微微發抖,顯示屏的藍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辦公室的空調嗡嗡作響,像極了這五年來無數個加班的夜晚。她的目光掃過屏幕上那封寫好的離職郵件——簡潔、專業,沒有一絲情緒。
“真的決定了?“鄰座的張莉頭也不抬地問道,手指仍在鍵盤上敲打著季度報表。
“嗯。“楊語嫣輕輕應了一聲,拇指在回車鍵上摩挲。
“現在行情不好,出去容易進來難?!皬埨蚪K于轉過頭,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算計,“王總那個項目還等著你...“
“啪!“
回車鍵被重重按下,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楊語嫣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胸口涌上來,像是堵了多年的下水道突然疏通。
“我辭職了?!八酒鹕?,聲音不大卻讓整個開放辦公區的人都抬起了頭。
收拾工位的二十分鐘里,沒有一個人過來道別。楊語嫣把五年積累的文件一鍵刪除,將公司發的馬克杯留在桌上——杯底還殘留著昨晚加班喝的速溶咖啡。
走出寫字樓時,初夏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手機震動起來,是人事部的例行確認電話。楊語嫣掛斷電話,望著玻璃幕墻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二十八歲,眼角已經有了細紋,黑眼圈用多少遮瑕膏都蓋不住。
回到出租屋,她盯著墻上那張泛黃的老宅照片看了許久。那是祖父去世前寄給她的,江南水鄉的一座老宅子,白墻黑瓦,后院有口古井。照片背面用毛筆寫著:“語嫣孫女兒存念“。
“也許該回去了?!八哉Z,手指撫過照片上斑駁的墻磚。
三天后,楊語嫣拖著行李箱站在了老宅門前。木門上的朱漆早已剝落,銅鎖卻意外地光滑——村長說每月都有人來打掃,是祖父生前付了二十年的費用。
“楊家丫頭回來啦?“隔壁阿婆挎著菜籃子,眼睛卻不住往她身后瞟,“你爺爺走之前說,這宅子只能給你,連你爸都不能給...“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楊語嫣感到一陣莫名的戰栗。門軸發出悠長的吱呀聲,仿佛開啟了某個塵封已久的時空。
老宅比記憶中更大。前廳的八仙桌上積了薄灰,祖父的紫砂壺還擺在原位。她推開雕花木窗,陽光斜斜地照進來,灰塵在光柱中起舞。后院那口古井安靜地立在角落,井沿的青苔綠得發亮。
整理祖父的書房時,楊語嫣發現了一個檀木匣子。里面是一本泛黃的日記和幾張老宅的建筑圖紙。圖紙上有些奇怪的標記,尤其是古井位置畫著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符號——像是甲骨文,又像是某種符文。
日記最后一頁寫著:“子時月滿,井中見玄。切記,非心誠者不可入。“
那天夜里,楊語嫣輾轉難眠。凌晨一點,她鬼使神差地拿著手電筒來到后院。滿月高懸,古井周圍竟泛著淡淡的藍光。她小心翼翼地探頭看向井中——井水如鏡,倒映著的卻不是一個月亮,而是兩個。
“這不可能...“她揉了揉眼睛。
就在她的影子觸碰到水面的剎那,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楊語嫣還來不及驚叫,整個人就被拉入了井中。
冰冷。黑暗。墜落感。
然后,她跌坐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頭頂是璀璨的星空,兩個月亮高懸天際——一個銀白,一個淡紫。
“又一位通靈者。“一個清朗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楊語嫣猛地轉身,看到一個身著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站在三步之外,腰間懸著一柄木劍,劍穗上系著枚銅錢。
“這是哪里?你是誰?“她的聲音在發抖。
男子微微一笑,行了個古怪的禮:“在下陸明遠,玄天宗外門弟子。此處是青冥界玄州地界?!八噶酥笚钫Z嫣身后,“而你剛才通過的,是千年難遇的兩界通道——月影井?!?/p>
楊語嫣回頭,看到一口與老宅后院一模一樣的古井,只是井沿上刻滿了發光的符文。
“現代服飾...看來你來自人間界?!瓣懨鬟h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有趣,上一個通過此井的還是三百年前的一位明朝舉人?!?/p>
夜風吹過,楊語嫣這才發現自己還穿著睡衣和拖鞋。她掐了掐手臂,疼痛真實得不容置疑。
“我建議你先跟我回宗門?!瓣懨鬟h解下外袍遞給她,“兩界交匯處常有空間裂隙,凡人肉體承受不住。“
楊語嫣接過衣袍,指尖觸碰到對方手掌的瞬間,一股暖流突然涌入四肢百骸。她驚訝地看到自己掌心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果然...“陸明遠眼睛一亮,“通靈體質。難怪能激活沉寂多年的月影井?!?/p>
遠處傳來悠長的鐘聲,回蕩在群山之間。楊語嫣望著這個陌生而神秘的世界,忽然想起祖父日記上那句話:非心誠者不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