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什么秘密,若氏王朝大太子為家傳刺殺術,他術武雙修,但術力不行?!憋w羽說道,“合作之人為藍荷國現任藍荷王獨子池嬪卿,藍荷國善醫,但更喜歡毒蠱,池嬪卿修習蠱醫,天生附毒,恐怕是他的蠱毒留在你父親體內了?!?/p>
“難怪我父親的傷一直無法復原……”說到這里,伽羅的眉頭緊緊皺起,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將心中的怒火壓制下去,但顯然是失敗了,“所以呢,你當時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參與其中的?!?/p>
伽羅語氣里的怒令飛羽明顯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沼下草原那一場,其實,我更接近輔助?!?/p>
“我會問你這些,是因為我的父親也被割傷了胸口……”伽羅道:“他身上的傷口,與你的傷口很像,這既是家傳術,能有幾人會……”
聽到這里,飛羽的臉色直接變得陰沉下來,他的眼中有明顯的惱怒之意:“傷口相似,也并不能說明什么?;蛘撸以撜f我很榮幸,能遭到與你父王一樣的傷害嗎?”
伽羅只冷哼一聲,開口糾正:“你應該說,得到一樣厲害人物的關照,與王同傷,也確實是一種榮幸,但對方是小兵就不行了。”
她感覺得到,傷口和血統這類話題,足以觸怒飛羽。
她也確實過線了,既然曾經本身就處于敵對狀態,是敵人,自然存在傷害,對于過去,知道的越詳細,對彼此達成的合作計劃影響便越大。
不久后,李方和另外三個人帶來了一輛馬車和足數的馬匹。
“可不可以由你為我駕車?!憋w羽并沒有反對伽羅的提議,他直接跳上馬車駕駛位。
另三人十分默契地圍繞著馬車,以一種規律且緊密的方式相伴而行,呈包裹排列之勢,將馬車護在了中間。
安靜前行的旅途,并沒有維持多久,忽然,伽羅靜涼又隱含一絲疑慮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飛羽,你真的不能透露你之前的信息嗎?”
伽羅到底還是無法放心。
“你有資格參與到沼下草原之戰,還能承受我鎖魂咒的力量,特別是你對于過去的含糊,這讓我很不放心?!?/p>
“其實沒什么不放心的,我現在就是說些什么,你也無法查證真假,抱歉,我并不想說謊……”
飛羽目光有些呆滯地凝視著前方的道路,片刻后才開口回應:“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的事情是,我不回答你的問題,是因為我還打算活著……”
飛羽的話,令伽羅不禁陷入了思考,心中有了定義,他這意思是,如果知我道了他的身份,便一定會殺死他?
原本,她打算給予不殺的承諾來交換坦白,但她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她實在不能再降低自己的姿態去面對這位來自敵對國家、態度也不客氣的人。
“既然活了過來,我至少要做些什么,所以,我決定相信你,因為滅除妖族本身也是好事,我想完成這件事,作為我對過去的親朋好友的報答,我也不能背棄對戀人的承諾,至少,我要親自向她解釋一次。”
聽到這里,伽羅有些好奇,她掀開了一些馬車簾。
“她知道你受傷嗎?”
飛羽沉默片刻后才回應道:“她不會知道的。”
放下車簾,伽羅重新倚靠在馬車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飛羽,傷害你的人是誰,你能透露嗎?”
“恕我不能透露?!?/p>
飛羽看向前方,語氣毫無溫度。
驛站,值守的第一夜。
飛羽站在伽羅門前,抬目遙看夜空,這屬于羅那國的星月,并不特別,只是很暗很黯。
“你去休息吧,換我們輪崗了。”
白彥心帶領著另外兩名兵士走來,準備接替輪崗。
“恐怕不行……這里可有個不安分的家伙,一直不舍得離開。”
飛羽側目盯向左邊角落。
潛伏在陰暗處的那個身影,依然沒有動意。
飛羽的話令三人心生疑惑,因為這三人的確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其中一個兵士朝著飛羽側目的方向邁出一步,試圖一探究竟,但被飛羽直接伸出手攔住。
“危險,別過去。”
飛羽聲音低沉,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在強調:“我看不出他的目的,你貿然過去,恐怕會死。”
聽到飛羽的警告,兵士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口:“會死?”
“他隱身潛伏不肯露面,恐怕不是你們的朋友……”
說到這里,飛羽偷偷集中精力再次去感知對方的身份。
此前,他與小兵說話,只是營造出一種走神的狀態迷惑對方,使對方放松警惕。
他的確成功了,這次,他感知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然而,他越感知,就越覺得眼前之人如同一個謎團,似有萬千,讓他無法捉摸。
為此,飛羽有些失落:“我無法確定這個人的身份??伤臍庀⑴c我相似,應當并非羅那國之人。他的目的,是為誰而來,我無法推測?!?/p>
“與你相似?那會不會是來找你的?”
隨著兵士的話說出口,原本隱藏在暗處的那個人竟然直接離去。
這讓飛羽不由得懷疑這個神秘人真的是沖著自己來的。
盡管處理自己的事情是在私底下進行的,
但既然是由父親親自出馬,他一定不會輕易結束,那么,這個人的到來,是機緣巧合的遇見,還是父親派來追殺的暗探?
飛羽暗自思索著眼下所有的可能性,卻并未將對方離去之事告知這三人。
破曉,伽羅推開門,她默默瞥了對面一眼,并不太在乎,只道:
“趕路吧?!?/p>
夜深,飛羽依舊靜靜地斜倚在門前,仰望著夜空。
今晚,天空中不見月亮的蹤影,連星星也寥寥無幾,但這如墨般深沉的黑色,還是能給予他無盡的寧靜。
只是,他的身旁再也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相伴。
時間其實僅僅過去了三天而已,可對飛羽來說,已恍若隔世。
他與她,已經徹底成為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他的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但真正開始思考要對她說些什么的時候,他卻開始猶豫,更擔憂自己將離去的緣由告知于她,會成為一種無端的叨擾。
那么,還是先等待一下吧……
倘若之后,冰心能夠接受自己不在,那么他不該再去擾亂她的生活。
“咳……”突然,飛羽控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他趕忙轉身,他看見自己身后的門已經敞開了一條縫隙。
“看來,你對我黑色霧氣的不適,的確并非假裝的……”短暫沉默后,伽羅再次說道,“你從昨夜到現在都沒有合眼,快去歇息吧,其實我并不需要人守夜。”
伽羅是故意的試探?
她是擔憂他此前的咳嗽是偽裝?施咒還強令自己跟隨的是她,卻仍心存疑慮,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可現在別無選擇的是他自己,飛羽有些無奈的看了伽羅一眼,便退走了。
經過再一日的趕路,離王宮估測是不遠了。
現在,雨絲如牛毛般飄落,一行人在路途中,泥路有些難行。
“明日,我們便能抵達王宮。屆時,我會安排你去與你的戀人相見……”伽羅冷不丁的,忽然開口說道,“她在何方呢?”
“她在晴和王國?!憋w羽下意識的把話說出口,心中一緊,隨即反問道,“你想打聽什么?”
所以,他是晴和王國的人?可晴和王國什么時候竟藏有這樣的人物?
伽羅只道:“既然是在晴和王國,那與我們羅那國便不遠,你愿意的話,你可以把她帶過來?!?/p>
“這絕無可能,她不會前來此地,也不可能來到這個地方?!?/p>
飛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的語氣十分堅決,“而且,我并不想長久居住于敵對之國,我希望你能將對付妖王的計劃提前。”
“妖王可不是什么容易對付的,那日,也許會成為你的忌日,你可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我當然明白?!憋w羽望向遠方,“其實,就算不在羅那國,我也無家可歸。”
聽到這話,伽羅不禁有些疑惑:“既是這般情況,那不如彼此化干戈為玉帛,成為朋友不就可以了嗎?倘若你真心愿意為羅那國效力……”
“我著實無法理解你們羅那國人的想法,更想不通你為何如此執著地想要與一個敵人成為朋友……”
飛羽直接打斷了伽羅的話,他緊緊地皺起眉頭,話語全是無奈:“如果解決完妖族之事,我能存活,之后,即使你還能留我一命,離開也是我唯一的選擇,因為,我是你的敵人,過去和未來都不會變,若非存在救命之恩和咒力牽制……我是一定會要你命的存在,我只希望你記住這件事,明白和堤防我......因為,你的救命之恩到底是真的,沒有必要,我并不想與你沖突……”
聽到話,伽羅靜靜地凝視著馬車的簾子,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那個時候……
那天,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成為了救贖的光。
現在,還能陪伴在她身邊的他們,也只是僥幸的活下來了,在知道她判斷失誤時,他們也僅僅感激她能保下他們一命。
可大家原本不該為她報父仇而死,甚至是白死……
其實,她一直知道,她不能為了一份祝福,放任和引發危險。
只是那時,大樹下,他抬起那滿是血污的手,闊開的胸膛,那可怖的、跳動的紅色,竟沒有他黯淡的眸光搶眼。
他用了無生機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飛羽。
當風帶走飛羽。
他開口說道,“祝你幸福?!?/p>
明明那么絕望,卻帶給了她希望,再誠摯的祝福,也只是薄薄的言語,但的確令她從悲憤中回神,也將她從低谷拉起。
這份機緣,應該保護的。
“你也是……我會記住你的話?!?/p>
伽羅最后回應道。
隨著馬車輪的滾動聲漸漸放緩。
飛羽默然抬頭,看向那座屬于羅那國的王城,這座城墻并不華麗,還有幾分破敗之感。
當年,他曾期待過率領大軍進駐此地的場景。
現在,卻是他架著馬車進入……
回過神,他看到有個男子正站在宮門正中央,四目相對,男子原本掛著笑容的臉龐凝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成笑逐顏開的地迎了上來。
男子步伐疾速且充滿力量感,眨眼間便已近馬車前。
飛羽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擋在了馬車簾前方。
很快,馬車簾被伽羅掀起,她從車內探出來,向飛羽說道:“飛羽,這是西領主伽寺,是我王族的宗親。”
聞言,飛羽收回手,跳下馬車,稍稍往后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