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的記憶就是關于我的母親事后詢問我：“如果我和你爸離婚了，你是跟著我還是跟著他？”

這種話不止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記憶中，有時是在家庭遭遇矛盾時，有時是在我媽開車時，有時是坐在一塊吃飯時。很多次，冷不丁的聊天聊出來，讓人難以接受。

不過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我肯定跟著你呀”“為什么呢？”“因為只有你是用心管我的，沒有你我不完了嗎。”

的確是這樣，從小我的學習就是我媽全權負責，很多時候我記得不得很小時候發(fā)生的事兒，我媽都能事無巨細跟我講出來，都能從我媽媽那里了解到，就比如關于我小時候不愛寫作業(yè)的事兒。

打小兒我就不愛寫作業(yè)，因為這個事老師沒少叫我家長來學校批評我，有的時候是我媽自己，有時是我爸，也有時是我爸我媽一起，還抱著不會走路的我妹妹。

那么我為什么從小就不愛寫作業(yè)呢？據(jù)我母親口述，在我幼兒園時，從來不留任何家庭作業(yè)，基本也不會教你很多東西，不需要寫作業(yè)，上課隨便聽一聽，長大了自然就會了。上小學時，一二年級的時候，在家打開書包準備寫作業(yè)，但我媽不讓我寫，不讓我碰筆，說孩子太小寫字會把手指頭寫歪，會變形。因為這個還跟我姥姥姥爺吵過架。而且那么小的時候，也不會覺得學習成績有多重要，畢竟我爹初二都不一定畢業(yè)沒畢業(yè)就出來了，后面混的也確實還可以。

所以這個家里不需要一個會寫作業(yè)的孩子，只要你不惹是生非，只要你不為非作歹，只要你不給他倆找事兒，只要你不接話茬，那你就是最棒的孩子。

但我不寫作業(yè)這個特權在我長大以后就被篡改了。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很多沒寫作業(yè)的小孩兒并排站在走廊的邊邊上，靠著教室的窗戶，低著頭，伸著手，像一個做了錯事兒的孩子一樣。一個三十多歲的寸頭瘦臉棱角分明的男人站在我們前面，手里拿著尚方寶尺，也不知道英語老師上哪偷來了數(shù)學老師的尺子。他就這么站著，挨個詢問我們的作業(yè)去哪里了。

“你作業(yè)呢？”嚴肅的氛圍讓人不敢張開嘴說假話。

“老師我沒帶。”

啪~

“到底在哪呢？”

“老師我真沒帶。”

啪~

“最后問一遍，到底在哪？”

“沒~沒~沒寫”（哭腔）

“去，拿你的書包，在這寫，什么時候寫完什么時候進屋！”

后面的孩子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還以為是法蘭克福斗獸場的豬牛狗老虎獅子跑出來，正在準備食用今天的晚餐：

“你給本座準備的食物呢？”

“沒~沒帶。”

啪

“到底在哪？”

“沒~沒準備。”（哭腔）

“去拿你的槍，就在旁邊打，什么時候打夠一百只兔子什么時候再走！”

不管怎樣，無論這只猛獸采取什么樣慘無人道的方式方法，我們這些唯唯諾諾的小孩兒終究是在戒尺的教育下學會了如何利用晚上回家后的時間進行英語作業(yè)的整理繪制。

當然也有一部分精明的同學學會了早早起床到教室，以請那些學習較好的同學品嘗美味零食的微小代價，獲取十分鐘寫完所有作業(yè)的魔法練習冊。

可這個老師教到我四年級就結束了對我的管控，于是我又變回了曾經那個自由的小孩兒，仍舊不寫作業(yè)，仍舊被叫家長，仍舊滿身疲憊。很想念這個老師，不知道他是否挺過了幾年后的嚴禁打罵體罰，不過我好像確實再也沒有在學校見過這個英語老師。

我雖然不寫作業(yè)，但你也不能說我是個壞孩子，和有的人紋身吸煙喝酒打架早戀你也不能說他不是一個好的公民不一樣。我小時候沒有什么不良嗜好，不逃課不打架有賊心沒賊膽。

所以我在很多時候表現(xiàn)的非常怯懦，向我之間講的一樣，我是一個懦弱的小孩兒。

在大概六年級的時候，我很喜歡同桌的胖姑娘。當時班里一共八十多人，我因為個子最高，一般都坐在最后一排。跟我同桌的小胖姑娘跟我一邊高，當時情竇初開非常喜歡她，覺得雖然她黑黑的，但我也黑黑的。雖然她胖胖的，但我也胖胖的。而且都已經六年級了，早在三四年級的時候班里的同學就有搞對象的，如果我搞對象的話，肯定也不算早戀。

但是怎么可能長得開嘴呢，我雖然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跟誰都能玩到一起。但我內心里面還是一個要面子的小孩兒。而一個要面子的小孩兒，是可以靦腆到同桌一年都張不開嘴巴跟她說一聲喜歡的。

可這種喜歡也不太能一直深藏在心里，于是，在臨近畢業(yè)的時候，在我認為我初中就要去別的學校的時候，在我鼓起勇氣準備跟她說一聲喜歡的時候：

“小奧，三好學生獎。”到我領獎裝了，領完就跟你告白。

站起身來，準備走向講臺，所有人的目光都面向你，想看看是誰的獎狀。

紅光滿面的我，離我的獎狀只有一個教室的之前距離。

只聽刺啦一聲巨響！

褲子被拔掉了！！！

我難以相信的回頭望去，看到這個跟我平時玩的還算不錯的小胖子，比我更黑更胖更丑陋更粗俗的小胖子，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在我心愛的同桌面前，竟然在老師請我上去領全班一人一份的獎狀的關鍵時刻！

拔掉了我的褲子！

我的松緊帶淺藍色牛仔褲，是怯懦我最后的防線，是靦腆我最后的悲哀。

萬幸的是，沒有露出隱私部位，只在我心愛同桌面前露出了兩個屁股。

臉蛋通紅，光彩奪目，屁股微白，笑容慘淡。

我還是上去領了獎狀，但我卻沒能鼓起勇氣向我心愛的姑娘告白，可能是因為我是一個怯懦的小孩兒吧，我很想鼓起勇氣和他戰(zhàn)斗，但想一想小米之前跟他打架被狠狠教育了一頓，我那顆躁動的心，最終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