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裴景行和孫依琳幾乎同時驚呼道。“你看這個,”孫依琳拿出之前的監控,“這是三個月前的監控。”
男人看見視頻,目光有些渙散,“小青,真的是小青。”男人突然雙手抓著孫依琳的肩,有些用力,雙手輕顫,“這是在哪里?”
孫依琳并沒有閃躲,“鄔鎮。”這時她后退兩步掙脫開了男人按住她肩膀的雙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們來自鄔鎮解憂閣,我是閣主,這位是掌柜。”
“解憂閣?”男人目光閃爍,像是有些放下了所有的戒備說道,“我名為鄭嘉琪。小青她出現在了鄔鎮?”
“可以講講怎么回事嗎?”看出孫依琳有些不適,裴景行稍微往她身前站了些說道。
鄭嘉琪做出了一個請進屋的手勢,想說什么但又停頓了一下,徑直走入屋內搬了幾張凳子出來,“不好意思屋內不雅,只能委屈各位坐外面聊了。”
裴景行接過凳子后擺好,“沒事,您說吧。”
見這兩位不速之客坐下后鄭嘉琪繼續說道:“小青從小就在開泉長大,也從來沒有離開過開泉,甚至很少出村子。但一年前不知為何她經常去鎮上,問緣由也不肯告訴我,之后便失蹤了。”
孫依琳有些走神,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她開口說道:“你還有她的貼身物品之類的嗎?”
鄭嘉琪快速起身,連身道:“有,有,我這就去拿。”他轉身進屋去,取了一個戒指出來,“這是她之前經常戴的,您看看?”
孫依琳接過戒指,只是一個看上去很簡單的銀制戒指,但上面的雕花紋路很細,格外的清秀。她緊握戒指,像是想從它上面知道些什么,慢慢的她臉色有些蒼白起來。
“你怎么了,沒事吧?”裴景行小聲在孫依琳耳畔說道。
她搖搖頭,“錢青還在鎮上,我們需要離開一下不方便帶上你,戒指可以暫時放在我這里嗎?”
鄭嘉琪有些猶豫不決,似乎這個戒指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但他還是答應了。
裴景行跟著孫依琳離開了村子前往開泉鎮鎮上。“傳聞解憂閣曉古通今,能知人往事,難道是真的嗎?”回憶起當初褚棚登門造訪前留下的紅綢,裴景行突然提道。
“沒錯,我確實曉古通今,但曉古通今也是有代價的,可以理解這一行為為占卜,我的每一次占卜,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調養生息。”孫依琳很平靜地說道。
“那你是占卜了錢青所在的位置嗎?”裴景行疑問道,“這會對你有什么危害嗎?”
“錢青氣息很淡,以至于我無法通過她留下的紅綢感應到她的存在。她的事情很可怕,可怕到我有些不敢讓你插足這件事。她的靈魂是被某種東西困住了。”孫依琳聲音漸小,臉色也越發慘白,“就是這里了,你在外面等我。”
身影漸漸淡去,她順著小樓道上了樓。雖然很擔心她這幅樣子,但裴景行還是聽了她的,在外面等著。
時間漸漸流逝,可還不見孫依琳出來,裴景行覺得顧不了那么多,便跟了上去,這里一層是店面,二層應該是住了人。
二樓一側的門是開著的,屋內傳來一陣陣詭異的聲音。裴景行躡手躡腳得走了進去,客廳看起來很正常,只是有些破舊了,在外聽到的聲音應該是風拍打著破舊窗戶的異響。
他不敢發出太大聲音,悄悄地靠進里面的房間,打開木門后,里面的門是看起來很厚實的鋼鐵,像是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打開。但這難不倒一個學會了晞瑤族秘術的人,他很簡單地就打開了這扇門。
房間正中央是張窄小的床,窄到躺在上面翻個身都是困難的。
陽臺有個人,那身影隔著薄薄的窗簾看上去像是孫依琳,她正看向陽臺的一側,那邊像是連接著另一間房間。
他輕輕走過去,見孫依琳像是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便像她的目光看去:墻邊有個木質柜子,上面擺了許多的密封的搪瓷罐。
順著屋頂看去,有好幾個如氫氣球般漂浮在屋頂的人,他們都很詭異地臉朝著下面,像是睡著了,其中有一個人,正像是在監控中看見的錢青。
裴景行見狀猛地回頭看向孫依琳,“閣主,這是怎么了?”孫依琳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有些魂不守舍,良久不見其回應。
這間房間的窗戶開著,窗臺上有帶泥土的鞋印,應該是有什么人從窗戶跳了出去。“剛剛跳窗的,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嗎?”還沒見她回應,裴景行走過去輕觸她的肩膀,只見孫依琳直接倒了下去。
裴景行快速接住了孫依琳,并把她放在房間那窄小的床上。她雙眼仍然空洞地看著前方,裴景行覺得顧不了那么多了,便直接嘗試讀取她的記憶,但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給反彈了出去。
是啊,那畢竟是晞瑤,晞瑤村作為晞瑤的子民,又如何能嘗試竊取她的記憶呢?
孫依琳這邊裴景行無法解決,只能轉回看向那間詭異的屋子。用意念拽下了錢青,像是一股向上的力推動著她往屋頂貼去,一不小心她的身體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扯下旁邊窗簾布把她固定在了地上,裴景行便往柜子上的搪瓷罐看去,上面像是寫了什么字,像是一個個名字,在柜子的最末端,赫然寫著錢青的名字。
裴景行將罐子打開,一縷靈魂飄了出來,她看起來有些恐慌,并嘗試著往她的肉身走去,她嘗試著回去,但肉身并不接納她,她只得躲在角落,瑟瑟發抖地看向裴景行的方向。
“錢青是嗎?我是解憂閣的掌柜,不必驚慌。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需要等閣主來才可能解決你們的問題。”裴景行見她放松了些,便還是回到了孫依琳旁邊。
孫依琳眼睛開始有些微微顫動,眼睛也有神了些,四肢像是很努力地嘗試活動,她猛的坐起身來,大口地喘著氣,“該死。”
“閣主你沒事吧?”見她想要下床,裴景行急忙上去扶著,床有點高,有點像手術臺的意思。
她揉了揉雙腿便起身,“沒事,我們去看看里面的人。”
孫依琳將剛剛在她丈夫那里取來的戒指戴在了錢青的手上,她解開了固定錢青的窗簾,她神奇的沒有繼續漂浮上去,孫依琳對著躲在角落里的錢青的靈魂揮揮手示意過來,錢青忐忑不安地靠近自己的身體,竟奇跡般的被吸引了進去。
孫依琳沒有繼續理會錢青,而是把其他人拉了下來,一個個地打開所有的罐子。
裴景行扶起錢青,“你感覺怎么樣?還能起來嗎?”裴景行見錢青身體軟綿綿地完全使不上勁,有點擔心道。
“我沒事,謝謝。”錢青吃力地站了起來,像是還沒適應。
“我們走吧!回鄔鎮市。”孫依琳走出了這間房間。裴景行見狀后交代錢青離開事宜,便緊跟孫依琳走出了這間破舊的小屋。
她再一次癱軟下去,但這次應該是昏迷了,“閣主,醒醒”裴景行半蹲下扶著孫依琳,輕輕搖晃道,一直不見她有動靜,氣息還很微弱。
“她這是怎么了,需要送她去醫院嗎?”錢青這時也從屋子里出來,“我的三輪車正好在附近。”
“醫院?”看著孫依琳這幅樣子,裴景行也是很焦急,但還理智告訴他醫院不可行,“醫院恐怕沒用,方便送我們去汽車站嗎?”
去汽車站的路上,裴景行驚奇的發現可以用控物之術控制她行走,只要仔細些,孫依琳便能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閣主,”錢青依稀記得裴景行他是這么稱呼這個昏迷的女人的,“閣主她是沒事了嗎?”
裴景行并不好多言,“沒事了,謝謝你送我們過來,你快回去吧,你丈夫很擔心你。”他沒有再停頓,而是扶孫依琳坐下后前去買了車票。
一路奔波,直到到了火車上,孫依琳才醒來,但她并沒有說話。能讓裴景行發現她已經醒了,是因為孫依琳身體的控制權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回鄔鎮的列車上,僅是寥寥數人,裴景行看著孫依琳看向窗外的側顏,“我可以同你一起找嗎?”
“回校之后我會請個長假,晞瑤村移動速度很慢,找到錢青花費我太多精力了,所以我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去找它。”
孫依琳回過頭,抓住裴景行的手,像是在他手心比劃著什么。“當離晞瑤村三百米內的時候,我應該能非常輕松的感知到它的位置,再加上六個月前,也就是你來到這里的時候,晞瑤村剛剛經過附近。
所以它應該還在省內,你手心的是我留下的印記,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電話聯系不上我,就滴下左手無名指血我便能知曉了。”
說罷她雙眼變得有些空洞起來,不知是不是在思考著什么。正想著和孫依琳說些什么,裴景行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信息:“我走了,可能很快就能回來,也可能很久。請幫我照顧好米粒,未來路很長,祝一切安好。——孫依琳”
孫依琳悄無聲息的走了,留下的似乎只有這眼神空洞的軀殼,或許留下的連軀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