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浦江的浪濤拍打著三號碼頭的木樁，銹蝕的起重機在暮色中投下蛛網般的陰影。沈墨白拽著靜姝鉆進集裝箱堆場時，血腥味已經濃得化不開。
“貨箱C-7，左數第三排。“他壓低聲音，南部式手槍在掌心泛著冷光，“半小時前截獲的無線電，頻率和白井的翡翠電臺一致。“
靜姝摸向腿間的柯爾特手槍，金屬槍柄被江風吹得冰涼。集裝箱縫隙間閃過幾道黑影，日式軍靴踩踏鐵皮的聲響在暮色中格外清晰。她突然按住沈墨白——前方二十米處的貨箱上，赫然印著“長崎丸·1937“的漆印。
貨箱C-7的門鎖掛著新鮮血珠。
沈墨白用匕首撬開箱門的瞬間，腐臭味撲面而來。靜姝的胃部劇烈抽搐——秦遠航被鐵鏈懸在箱頂，右腿自大腿根部消失，傷口潰爛處爬滿蛆蟲。更駭人的是他的嘴被鐵絲縫合，眼皮用圖釘固定著無法閉合。
“還活著！“沈墨白探到微弱的脈搏，匕首割斷鐵鏈時帶起一串火星。秦遠航墜落的剎那，靜姝看見他后頸的刺青：一朵玫瑰纏繞著“731“數字。
集裝箱外突然槍聲大作。威爾森的吼叫混著日語咒罵傳來：“三點鐘方向！擲彈筒！“
沈墨白把秦遠航推到靜姝懷里，翻身滾出箱門。子彈在鐵皮上鑿出透光的孔洞，靜姝借著彈孔透進的微光，發(fā)現秦遠航的假肢接口處閃著金屬光澤——是微型膠卷艙！
“堅持住。“她割開縫合嘴的鐵絲，秦遠航喉間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喘息。垂死的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用指甲在皮膚上刻下血淋淋的“白“字。
集裝箱門轟然倒塌。沈墨白撞進來時左肩一片血紅：“日本人要炸碼頭！走！“
爆炸的氣浪將三人掀入江中。咸澀的江水灌進口鼻的剎那，靜姝瞥見一艘快艇正駛向外海，艇上穿白大褂的女人側臉與母親有八分相似。秦遠航在她懷中劇烈掙扎，殘缺的右手拼命指向快艇方向。
“咳咳...白井...雙胞胎...“秦遠航在浪濤間吐出帶血的字，“你母親...沒死...“
又一發(fā)炮彈落在不遠處。沈墨白拽著兩人游向防波堤時，靜姝摸到秦遠航假肢里的膠卷艙。金屬艙蓋內側刻著兩行小字：“吳淞口28°N，鈾礦樣本即真相。“
江面突然亮如白晝。探照燈從日本軍艦上橫掃而來，沈墨白把靜姝的頭按進水里。透過晃動的波光，她看見軍艦甲板上的軍官——與沈墨夜一模一樣的臉，正舉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
“第三艦隊...“沈墨白的聲音浸滿寒意，“哥哥在長崎的'作品'...“
防波堤下的陰影里，林燕笙的輪椅緩緩現身。她殘缺的右腿接口處伸出槍管，一槍打爆探照燈：“這邊！“
眾人鉆進下水道時，秦遠航已經沒了呼吸。靜姝掰開他緊攥的左手，掌心里是半張燒焦的照片——年輕時的沈墨白站在日本海軍將領中間，胸前佩戴著金鳶尾徽章。
“這是...“沈墨白臉色驟變。
“帝國海軍情報處的最高榮譽。“林燕笙的金屬義肢碾過蟑螂，“1931年，沈墨夜在長崎授勛的新聞照片。“
下水道突然寂靜得可怕。威爾森的槍口無聲無息對準沈墨白后心：“解釋。“
沈墨白緩緩轉身，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荊棘白鴿紋身在幽綠熒光中清晰可見：“這個刺青需要特殊藥劑才會顯影。你們OSS應該知道，這是中國情報系統(tǒng)最高級臥底的標識。“
“那這個怎么解釋？“靜姝舉起照片，聲音發(fā)抖。
“因為...“沈墨白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脖頸青筋暴起，“因為那天在長崎授勛的是...“他的瞳孔開始擴散，嘴角涌出黑血，“是...“
槍聲炸響在下水道深處。沈墨白應聲倒地時，靜姝看清了子彈來向——黑暗盡頭，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微笑，她頸間的翡翠玉佩刻著“宛瑜“二字。
下水道的積水漫過膝蓋，腐臭的水面漂著鼠尸。靜姝拖著沈墨白沉重的身體，子彈擦傷的左肩不斷滲血，在污水里暈開淡紅的漣漪。林燕笙的輪椅碾過銹蝕的鐵柵欄，金屬摩擦聲刺得人牙酸。
“他中毒了。“威爾森掰開沈墨白的眼皮，紫黑色的血管在虹膜上蔓延，“東莨菪堿混合氰化物，白鴿組織的滅口手段。“
靜姝握槍的手在顫抖。二十米外的岔路口，穿白大褂的女人幽靈般立在熒光涂料涂鴉的“仁丹“廣告下，翡翠玉佩在她頸間泛著磷火似的幽光。
“母親？“這聲呼喚卡在喉嚨里，變成帶血的咳嗽。女人抬起右手，袖口滑落的傷疤與靜姝記憶重合——那是七歲那年，母親為她擋下沸水留下的印記。
沈墨白突然抽搐著抓住靜姝的腳踝：“不是...她...長崎...“黑血從他鼻孔涌出，在青白的面龐上畫出詭譎的圖騰。
“抓住她！“威爾森突然開槍，子彈擊碎女人身后的水泥墻。林燕笙的義肢炮管同時轟鳴，下水道瞬間被硝煙填滿。靜姝在渾濁的視野中看見女人中彈倒地，翡翠玉佩應聲碎裂，露出里面的微型發(fā)報機。
“是替身！“林燕笙轉動輪椅軋過尸體，“白井的傀儡！“
尸體的假面在污水浸泡下脫落，露出布滿燒傷疤痕的真容。靜姝胃部一陣痙攣——這張臉她在母親實驗室的合影里見過，是1932年長崎爆炸案宣告死亡的助理研究員！
沈墨白的懷表突然響起《玫瑰三愿》的旋律。靜姝掰開他緊攥的手指，表蓋內側的母親照片背后，浮現出遇熱顯影的字跡：「去吳淞口，找徐神父。」
爆炸聲從頭頂傳來，下水道開始塌方。威爾森拽起靜姝的胳膊：“帶路！他知道鈾礦位置！”指向昏迷的沈墨白。
眾人跌跌撞撞爬出排污口時，黃浦江面已是一片火海。日本軍艦正在炮擊租界，探照燈掃過之處，靜姝看見那艘幽靈般的快艇正在穿越炮火——甲板上，另一個“宛瑜“正舉起望遠鏡望向這邊。
“咳咳...二十八號浮標...“沈墨白突然蘇醒，殘缺的右手在地面畫出扭曲的坐標，“漲潮時...潛艇...“
他的話被尖銳的汽笛聲切斷。一艘懸掛葡萄牙國旗的貨輪正在起錨，船身“圣瑪利亞號“的漆字讓靜姝瞳孔驟縮——這正是父親當年為母親秘密購置的科考船！
林燕笙的義肢突然射出鉤鎖：“上船！這是最后機會！“
攀上甲板的瞬間，靜姝聽見子彈嵌入木板的悶響。回頭望去，碼頭倉庫頂層的狙擊鏡反光一閃而逝——是沈墨夜在舉槍瞄準，但他刻意偏移的彈道在貨輪桅桿上擦出火花。
貨輪沖破江面封鎖時，昏迷的沈墨白突然開始夢囈：“...哥哥在反應堆...“靜姝解開他的襯衫，倒吸一口冷氣——沈墨白心口紋著與弟弟相同的荊棘白鴿，但鴿喙處多了一個數字“7“。
威爾森盯著紋身，疤痕猙獰地抽搐：“第七批，白鴿組織最高級臥底的代號。“他突然扯開自己衣領，露出鎖骨處“5“字紋身，“你母親...是我們所有人的上線。“
貨輪駛入長江口迷霧時，昏迷的沈墨白突然睜眼。他的虹膜變成詭異的琥珀色，牛津腔里混著大阪口音：“靜姝，還記得華懋飯店的櫻花嗎？“——這是沈墨夜特有的說話方式！
“雙重人格...“林燕笙的義肢針管扎進他脖頸，“白井的腦控實驗...“
麻醉劑推入的瞬間，“沈墨夜“的神情突然溫柔：“快走...鈾礦里藏著...母親...“
貨輪劇烈震蕩。駕駛艙傳來葡萄牙船長的尖叫：“水雷！右舷三十度！“
爆炸的氣浪中，靜姝看見徐神父站在救生艇上，黑袍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老神父舉起十字架，身后隱約可見二十八號浮標的輪廓。而更遠處的海平面下，某種巨型金屬物的陰影正在緩緩上浮......
貨輪的鋼鐵龍骨在爆炸中發(fā)出垂死的呻吟。靜姝抓著救生圈墜入江水時，看見徐神父的救生艇像一片黑羽掠過浪尖。渾濁的水流裹著油污灌進鼻腔，沈墨白蒼白的臉在泡沫中一閃而逝。
“抓住！“
木質十字架突然橫在眼前。靜姝被拽上救生艇時，徐神父的黑袍滴著血水——他的左袖空蕩蕩的，斷腕處纏著染紅的繃帶。
“二十八號浮標...“老神父咳嗽著指向迷霧，滬杭方言混著拉丁語禱詞，“撒旦的潛艇...就在下面...“
救生艇撞上浮標的瞬間，靜姝摸到銹蝕鐵鏈上的放射性標志。深水中傳來機械運轉的嗡鳴，某種龐然大物正在上浮。威爾森突然發(fā)瘋似的扒開浮標底座，露出里面閃著紅光的密碼盤。
“鈾礦坐標！“他顫抖著輸入秦遠航留下的數字，“這是白井的潛艇基地！“
海水突然沸騰。黑色潛艇如同巨鯨破浪而出，艇身“伊-400“的編號證實了靜姝最可怕的猜想——這是日本海軍絕密的潛水航母，本該在菲律賓海域沉沒的幽靈艦。
沈墨白在甲板上蘇醒，他的瞳孔恢復清明：“反應堆...在第三艙室...“話音未落，潛艇艙門突然洞開，穿防化服的士兵潮水般涌出。
混戰(zhàn)中，靜姝被氣浪掀進潛艇管道。她在迷宮般的金屬通道里狂奔，直到撞進一間布滿儀表的艙室。中央玻璃艙內，渾身插滿管子的秦遠航突然睜眼——不，是另一個秦遠航，右腿完好無損，胸口別著金鳶尾徽章。
“驚喜嗎？“假秦遠航舉起手術刀劃開自己的臉，露出底下白井千穗子的真容，“你以為在碼頭找到的是本尊？“她踢了踢腳邊的尸體，那具“尸體“竟與靜姝長得一模一樣。
靜姝的柯爾特手槍脫手滑落。白井按下控制臺按鈕，潛艇深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艙壁屏幕亮起倒計時：00:15:00。
“鈾礦提純完畢。“白井撫摸著玻璃艙內的球形容器，里面懸浮著幽藍的放射性物質，“知道為什么選今天嗎？1937年8月13日——上海事變五周年紀念日，多美的煙火祭。“
靜殊突然注意到白井頸間的玉佩——兩枚殘玉竟已合為一體，裂紋處滲出詭異的熒光。母親的聲音突然在記憶深處炸響：“玉佩是鑰匙...絕不能合體...“
倒計時00:10:00。
沈墨白的喊聲從通風管傳來：“靜姝！反應堆過熱了！“
白井冷笑著將合璧的玉佩插入控制臺。潛艇劇烈震顫，所有儀表指針瘋狂旋轉。靜殊撲向控制臺的剎那，假秦遠航的尸體內突然彈出一把匕首——直刺她后心。
金屬碰撞的脆響。
林燕笙的義肢擋下致命一擊，鎢鋼手指捏碎了刀刃：“去反應堆！這里交給我！“
核燃料艙的溫度灼燒著視網膜。沈墨白正用鐵棍撬動泄壓閥，他背后的荊棘白鴿紋身滲出血珠——這是過度使用肌肉的撕裂傷。靜姝撲過去幫忙時，摸到他后腰的舊傷疤，形狀與母親書房彈孔完全吻合。
“五年前...“她突然明白了，“華懋飯店那槍是你開的！“
泄壓閥轟然開啟。沈墨白在蒸汽中露出慘笑：“那天我奉命滅口，卻在瞄準鏡里看到你的眼睛...和宛瑜姐一模一樣的眼睛...“
倒計時00:01:30。
威爾森渾身是血地撞進門：“鈾礦要爆了！跳海！“
三人躍入長江口的濁浪時，夜空被藍白色閃光撕碎。靜姝在刺目光暈中看到驚悚的一幕：伊-400潛艇像融化的蠟燭般扭曲，而更遠處的海平線上，十幾艘同型號潛艇正浮出水面...
徐神父的救生艇在黎明時分漂到吳淞口礁灘。眾人精疲力竭地爬上岸時，林燕笙的義肢突然發(fā)出異響——她在潛艇混戰(zhàn)中搶出的金屬箱里，赫然是秦遠航的假腿。
“等等...“靜姝摸到假肢接縫處的凸起。旋開暗格時，一張微縮地圖飄落在地，長江入海口被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紅點，每個紅點都對應一艘伊-400潛艇的坐標。
更令人窒息的是地圖背面的照片：年輕的沈墨白穿著日本海軍中將制服，正與白井千穗子共同切開慶典蛋糕。照片底部的日期赫然是——1937年8月13日。
吳淞口的礁石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咸澀的海風裹挾著潛艇爆炸后的焦糊味。靜姝跪坐在潮濕的礁石上，指尖摩挲著微縮地圖上凸起的紅點——十七艘伊-400潛艇像毒蛇般盤踞在長江口，每艘都標記著“鈾礦運輸中“的日文批注。
“這是...“林燕笙的義肢突然發(fā)出齒輪卡死的異響。她抓起那張泛黃的照片，金屬手指幾乎要捏碎相紙：“昭和十二年海軍節(jié)，橫須賀軍港。“
照片里的沈墨白讓靜姝窒息。他穿著筆挺的將校呢制服，胸前的金鳶尾勛章與白井手中的紅酒杯相碰，背后的橫幅寫著“大東亞共榮學術研討會“。最刺眼的是他左手——戴著枚翡翠扳指，與靜姝母親常年佩戴的婚戒如出一轍。
沈墨白踉蹌著從淺灘走來，海水順著破碎的襯衫往下淌。他鎖骨處的荊棘白鴿紋身正在滲血，與照片里勛章的位置完全重合。
“聽我解釋。“他伸手去碰照片，卻被靜姝用槍口抵住咽喉。
“1937年8月13日你在哪？“靜姝的食指扣在扳機上，“上海事變爆發(fā)當天，母親在華懋飯店頂樓中彈——彈道檢測顯示是南部式手槍。“
沈墨白突然撕開左臂繃帶，露出觸目驚心的貫穿傷：“這槍傷是你母親打的。那天我接到暗殺白井的命令，卻被她搶先識破...“他抓起礁石間的海藻在傷口摩擦，潰爛處竟顯露出微型編碼——是母親實驗室的機密鋼印。
威爾森突然用槍托砸向沈墨白后頸：“別耍花招！這編碼我在馬尼拉戰(zhàn)俘營見過，是日本731部隊的人體實驗標記！“
混戰(zhàn)中，微縮地圖被海風卷向浪濤。靜姝撲救時，發(fā)現礁石縫隙里卡著半枚翡翠扳指——內側刻著“宛瑜“二字，與她手中的婚戒能嚴絲合縫地拼合。
“潛艇貨艙里...“徐神父突然開口，斷腕指向正在沉沒的伊-400殘骸，“老朽昨夜?jié)撊霑r，看見白井對著個冰棺跪拜...“他沾著血在礁石上畫出棺材輪廓，靜姝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正是母親下葬時用的南洋紫檀木棺！
海平線突然傳來汽笛長鳴。十艘懸掛青天白日旗的炮艦破霧而來，甲板上的水兵卻穿著日本海軍陸戰(zhàn)隊制服。為首艦橋閃過一道窈窕身影，和服下擺露出機械義肢的冷光。
“白井...“沈墨白咳出帶血的海水，“她換了林燕笙的義肢！“
仿佛印證他的話語，艦隊突然向礁石群傾瀉炮火。靜姝在硝煙中摸到秦遠航假肢的暗格，里面滑出的不是膠卷，而是半張燒焦的《申報》——1932年2月5日頭版標題刺痛雙眼：“阮氏銀行鈾礦驚現日本軍部訂單，簽字人：阮文忠。“
“父親...“靜姝的槍口劇烈顫抖。記憶中溫文爾雅的父親，竟在泛黃的報紙照片里與日本軍官握手言歡，西裝口袋露出半截翡翠煙嘴——與她剛剛找到的扳指是同一塊料子！
艦隊逼近到能看見旗語的距離時，林燕笙突然扯開衣襟。她心口紋著的不是數字，而是一串德文：“Ged?chtnisderRose“（玫瑰的記憶）。威爾森看到這串字符的瞬間，突然調轉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別動！“沈墨白奪槍時被走火的子彈擦傷顴骨，“這是白井的心理暗示！燕笙你快說，馬尼拉實驗室到底...“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吞沒了后半句話。眾人轉頭望去，最后一艘伊-400潛艇正在解體，鈾礦的幽藍輻射光染透了整片海域。漂浮的殘骸間，靜姝分明看見有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冰棺上——她戴著母親的面容，右手卻戴著林燕笙的機械義肢。
“游戲繼續(xù)。“那女人的聲音通過潛艇殘骸的擴音器傳來，混合著母親與白井的聲線，“我在吳淞口二十八號浮標等你們，帶著我的好女兒。“
晨霧突然變成詭異的粉紅色。沈墨白抓住靜姝的手腕狂奔：“是放射性塵霧！找掩體！“他們跌進廢棄的防空洞時，靜姝發(fā)現洞壁刻滿母親筆跡的化學公式，最末一行寫著：
“抗體血清需至親之血——女靜姝，民國二十一年接種記錄。“
防空洞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當那個渾身潰爛的人影爬進火光范圍時，靜姝的柯爾特手槍哐當落地——那人左臉的胎記，與她鏡中的自己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