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菜頭雙手停在半空。
眸光凝在那塊刻壞的金屬上,一言不發地低頭翻看。
霍靈兒也傻眼了。
她推他,無非是想與他和好。
可誰不想卻弄巧成拙,和菜頭好像更不高興了。
“對不起。”
霍靈兒憋出一句悶悶的道歉。
“你知道這一小塊秘銀值多少錢嗎?這下全廢了!”
和菜頭將刻刀和秘銀丟到桌上,扭頭對霍靈兒大聲喝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兇干嘛?大不了我賠給你!”
霍靈兒鼓起小嘴,對上他的視線,分毫不讓。
她本以為和菜頭會繼續跟她對罵,可誰知,他突然不說話了。
安靜了半晌,兩人都顯得有些無措。
霍靈兒輕輕摩挲手腕上他送她的精鐵手環,拽了拽他的衣袖,
“我們別吵了,好嗎?”
和菜頭卻沒正面答她的話。
他眉頭依然擰得很緊,緩緩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問道:
“你上次安慰我,說你是被家里趕出來的,是騙人的吧!”
霍靈兒愣住。
怎么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上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
“我問過帆羽老師,你分明是跟隨你父親一起來到海神島的。”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孤兒……”
他說著說著聲音逐漸提高,灼灼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的一切看穿,
“你是海神閣宿老白千岳最寶貝的徒孫,是史萊克內院無人能及的天才少女!”
他一口氣說完,攥緊了拳頭,眼眶發紅緊盯著她,
“你看我可憐,就在我身上刷存在感,這樣做很有意思,是嗎?你可有考慮過一丁點兒我的感受?!”
霍靈兒被他說傻了。
她沒想到,他竟會找帆羽老師悄悄調查了她的情況。
她被家里趕出來那是不爭的事實,但顯然此刻跟他解釋的話,也根本解釋不通。
不知道這家伙到底在氣什么,但她似乎意識到了,他并不只是因為這塊秘銀刻壞了而生氣。
“你到底在氣什么?”
霍靈兒不解地瞪著他,清澈的眸光中映著他憤怒的臉,
“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我有必要把祖宗八代都告訴你嗎?”
這句話說出口,她自己也有點兒后悔。
她的本意是想說,我們之間是純粹的友誼,那些身份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但也不知道為什么說出來就變成了這樣。
于是,連忙補救:
“你能不能別想那么多了?”
她語氣放緩,伸出小手去拉他的大手,
“菜頭,我從來沒想過在你身上刷什么存在感,就算要刷,我也不會找你的……”
“哦,也對,我不夠格!”
和菜頭冷冷地甩開她的手,
“你得去找更優秀的炮灰,和我這樣的人對比,根本無法給你帶來爽感!”
霍靈兒被他甩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她不敢相信,他竟會這樣對她。
“和菜頭,你不可理喻!”
她扭頭對著他大吼了一聲,猛地一掌推向他胸口,
“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見到和菜頭一臉倔強,緊抿著嘴唇不肯回應,她眼淚沒志氣地撲簌簌滑落而下,
“那行,以后我不會再來找你了!”
她一把抹干眼淚,摘下那枚儲物手環,用力擲在桌上,
“還你!”
說完,掩面跑了出去。
……
海神湖畔。
湖水輕輕拍打在岸邊,幾只零落的鴿子飛過。
霍靈兒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發呆。
為什么會這樣?
好不容易交了個同齡朋友,就這樣談崩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的那么難相處嗎?
她輕輕啜泣著,將小臉貼在膝蓋上,蜷成一團。
難過得一點兒不想睜開眼。
突然,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肩頭。
“給我說說,你究竟闖了什么禍?受了什么罰?”
戴鑰衡走到她身邊坐下,扳過她纖薄的肩膀。
看見她滿臉淚痕,萎靡不振,不由得一愣。
當他得知她才七歲就擁有兩枚魂環之后,對待她的態度明顯變了。
他表面上沒說什么,但實際只要霍靈兒需要他陪練指點,他都會立刻放下手頭的事趕過來。
前些日子,霍靈兒托馬小桃給他帶話,說小丫頭受罰離不了海神島。
他問馬小桃究竟出了什么事,馬小桃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實情了,支支吾吾給他糊弄過去。
這也怪不得戴鑰衡瞎猜了。
小丫頭受完罰來找他,哭得梨花帶雨,想必是犯了什么大錯,讓師長打慘了吧。
“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俯身摟她入懷,輕拍她后背安慰道,
“都過去了,你這樣哭鼻子,可不像咱們家勇敢的小白虎哦。”
霍靈兒在他懷里哭得更兇。
不知道為什么,難過的時候有個肩膀讓她靠靠,心里似乎好受些了。
戴鑰衡這樣輕拍著她,她突然恍惚了一下,腦海中竟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如果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親哥哥就好了。
雖說她一直習慣性管戴鑰衡叫‘大哥哥’,但她又怎會不知,人家可是白虎公爵府的嫡長子。
他愿意跟她沾親帶故,無非是看在她擁有同樣的白虎武魂罷了。
“大哥哥,我好難過……”
她伏在他的肩頭,他為她輕拂額發。
這一幕,剛好被捏著精鋼手環匆匆追來的和菜頭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