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內，爐火噼啪作響。

嫣然將搗好的藥泥敷在謝安沅腕間的傷口上，指尖不經意觸到他冰涼的皮膚，心頭微微一顫。

這雙手本該執筆批閱奏章，如今卻布滿青紫的毒痕。

“鴆毒入骨，你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她故意用鑷子重重按了下傷口，聽見對方倒吸冷氣才滿意，“謝大人何時學會以命換命的把戲了？“

謝安沅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那日看著你翻出宮墻，忽然覺得...若這深宮注定要吞沒一個公主，不如是我親手送走的那個。“

爐火映得他眉眼格外深邃。嫣然別過臉去抓藥，耳根卻悄悄發熱。她想起霧川的雪夜，這人頂著寒風送來炭火；想起他總在藥方角落畫的小像，原來早將她的模樣刻進了心里。

“喝了。“她遞來一碗烏黑的湯藥，“以毒攻毒，會疼。“

謝安沅接過藥碗時，指尖故意擦過她的指節：“比相思苦如何？“

三更的梆子響過，謝安沅的毒暫時壓住了。

嫣然抱來被褥鋪在診榻上，卻被他捉住手腕：“血玉其實...“

“我不在乎。“她抽回手，卻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得心慌，“十九年沒有它，我照樣活得好好的。“

窗外雨聲漸密，謝安沅忽然輕聲問：“當年在霧川，你為什么總在藥包里放一片桃花？“

嫣然疊被褥的手頓了頓。那是她聽村里姑娘說的偏方——若將心意藏在贈藥里，有緣人自會知曉。

“防蟲。“她嘴硬道，卻聽見身后傳來窸窣聲響。回頭見謝安沅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里面整整齊齊壓著十幾片干枯的桃花。

“每次收到藥，我都把桃花藏進奏折匣。“他咳嗽著笑，“后來同僚們都說，謝大人案頭的公文總帶著女兒香。“

嫣然眼眶突然發熱。原來那些說不出口的情愫，早被這人悄悄收藏了十九年。

破曉時分，急促的馬蹄聲踏碎雨幕。

嫣然驚醒時，謝安沅已經撐著病體擋在門前。透過窗紙，能看到外面晃動的火把光影。

“是禁軍。“他轉身將一塊玉佩塞進她手里，“后門出去右轉第三條巷子，有匹白馬...“

嫣然卻反手扣住他的脈門：“一起走。“

“我毒發在即，只會拖累你。“謝安沅突然低頭，在她眉心朱砂處輕輕一碰，“記住，血玉在...“

話音未落，門板已被撞開。火光中，嫣然最后看到的，是他蘸血在地上畫的符號——那正是她埋在霧川梨樹下的方位。

禁軍鐵甲碰撞聲里，她翻窗躍入雨幕。懷中的玉佩還殘留著謝安沅的體溫，而眉心的灼熱感，第一次像極了未落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