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的黑森林里,枯枝在腳下發出脆響。那只通體粉毛的小狗正被十數名修士圍在中央,圓滾滾的身子縮在巨石后,粉毛被血污黏成一綹一綹,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琉璃。
“抓住那孽畜!據說它的皮毛能煉出上品防御法器!”為首的灰袍修士獰笑著揮出長劍,劍氣劈開空氣,直逼粉狗面門。
粉狗猛地弓起脊背,喉間發出低低的咆哮,聲音卻帶著少年般的清冽:“滾開!”
話音未落,它四肢驟然膨脹,肌肉賁張間竟撐破了原本圓胖的輪廓,粉毛根根倒豎如鋼針?!傲χ畼O!”隨著它一聲怒喝,小小的身軀爆發出撼山動地的力量,竟硬生生用腦袋撞向襲來的長劍。
“鐺”的一聲脆響,長劍應聲而斷,灰袍修士被震得虎口開裂,踉蹌后退。粉狗借著這股反震之力,身形化作一道粉色閃電,快得幾乎拉出殘影:“速之極!”
它在修士們的兵刃縫隙中穿梭,爪子帶起的勁風刮得人臉頰生疼。一名修士祭出的網兜剛要罩下,便被它靈巧避開,轉而撲向另一名女修的手腕,尖利的犬齒狠狠咬下去,撕下一塊帶血的皮肉。
“布陣!”灰袍修士捂著流血的手腕怒吼,剩余的人迅速結成陣形,無數道靈力絲線織成大網,將粉狗困在中央。
粉狗抬頭望去,眼中沒有絲毫懼色,反而泛起一層瑩白的光:“絕對防御!”它周身瞬間凝聚出半透明的護罩,靈力絲線撞在上面,竟被彈得寸寸斷裂。
“這畜生還有底牌!”有人驚呼,卻見粉狗猛地蜷縮身體,護罩驟然收縮,隨即爆發出刺目的光——那光并非防御,而是凝聚成一根細如發絲的尖刺,帶著撕裂空間的氣勁,直刺灰袍修士的眉心。
“極點穿透!”
尖刺穿透了修士的護體靈光,穿透了他驚恐的眼神,從后腦穿出時,還帶著溫熱的血珠。
陣形瞬間潰散,剩下的人嚇得連連后退。粉狗喘著粗氣,身上的粉毛被血浸透,剛才那幾下爆發顯然耗損了它太多力氣,連站立都有些搖晃。但它依舊梗著脖子,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像一頭護著領地的幼獸,明明傷痕累累,卻不肯露出半分怯懦。
夕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它身上,給那團沾滿血污的粉毛鍍上了一層金邊。它甩了甩腦袋,忽然轉身,一瘸一拐地朝著森林深處跑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修士們驚懼的目光。
森林里的晨光透過葉隙,在楚菲腳邊織出斑駁的光斑。她踩著柔軟的苔蘚往前走,獸皮裙掃過蕨類植物,帶起一串晶瑩的露珠。自從在這片陌生的林子醒來,她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忽然頭頂傳來一陣風聲,緊接著“噗”的一聲悶響,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砸在她臉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塵土氣。
“唔!”楚菲被砸得后退兩步,抬手一摸,摸到滿手黏糊糊的液體,還有些扎手的短毛。她扒開臉上的東西,才發現是團粉乎乎的玩意兒——像只小狗,渾身是傷,粉毛被血糊成一綹一綹,此刻正四腳朝天蹬著腿,嘴里發出微弱的嗚咽。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小狗脖子上掛著的半塊玉佩忽然亮起綠光,一道柔和的光芒瞬間纏上她的手腕,烙下一個淡綠色的印記。楚菲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和這只狗連在了一起。
“這是……什么鬼東西?”她拎起小狗后頸,看著它半死不活的樣子,眉頭皺得老高。這玩意兒看著瘦骨嶙峋,渾身是傷,怕不是快死了?
小狗似乎被她抓得不舒服,掙扎著睜開一只眼,看見楚菲的臉時,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尾巴有氣無力地掃了掃她的手背。
楚菲更懵了,低頭戳了戳它的肚子:“你誰啊?從天上掉下來砸我臉,還往我手上蓋戳?”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綠色印記,只覺得這事兒莫名其妙。
小狗卻像是松了口氣,腦袋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楚菲拎著它掂量了兩下,這分量倒是不輕。她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之前在林邊聽路過的獵人說,鎮上的狗肉館收這種野狗,給的價錢還不低。
“看你這粉毛怪模怪樣的,說不定能多換兩個銅板?!彼研」啡M懷里,拍了拍它軟乎乎的肚皮,“正好換點肉干吃?!?/p>
懷里的小狗動了動耳朵,像是在夢里哼唧了一聲,卻沒醒過來。楚菲掂了掂懷里的重量,轉身朝著記憶中鎮子的方向走去,晨光灑在她臉上,映出幾分懵懂的雀躍——她還不知道,這只從天而降的粉狗,會把她重新卷入一場早已被遺忘的宿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