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嘀——你好，我是系統。”

一個機械感的聲音縈繞在我的耳邊，毫無生氣卻意外地讓人心情舒暢，但分辨不出聲音的來源是男是女。

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漂浮在空中，心理上的失重感讓我不由得手忙腳亂了一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適應漂浮狀態后，我才注意到前方拳頭大小的光圈。它是這個地方唯一的光源，周圍是無際的黑暗與寂靜。

“你......？”我狐疑地看著前方的光圈，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我是系統。”那光圈微微閃爍著，仿佛長了張嘴在說話。

“哦。”

這個地方充滿了神秘與寂靜，雖然看起來很扯淡，卻沒有一絲令人不安的感覺。

“你不問點什么嗎？”

“你是騙子嗎？”

“......呵。”

光圈第一次有了些情緒，我能感受到祂的無語——原來就算是一個光圈在無語的時候也會笑啊。

“我不是騙子，我是系統。我能夠給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什么？”

“給我五百萬。”我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個要求，但對方很明顯是沒想到我會提出這種要求，沉默了好幾秒都沒說話。

“看來你還沒了解你的處境啊。”

“你已經死了。這里是虛空，給你五百萬也沒有任何價值。但是你很幸運，這里已經幾百年沒有人能夠進來了。”

“？所以我能進來是我有什么過人之處嗎？”我頂著滿頭問號，還有，我已經死了？

我急切地想要在大腦里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嘗試回憶起自己的死因，但似乎并沒有什么作用。我的大腦里裝著我的一生，唯獨沒有關于臨死前的回憶，記憶仿佛被人暫停的一首歌，戛然而止。

“你很普通，并沒有什么過人之處......”

系統說到一半，停止了閃爍，當我以為祂要接著說下去的時候，同樣浮在空中的光圈發生了變化。

光線一縷一縷地從圈上抽離，漸漸地幻化成人型，不一會兒，一個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無瑕的“人”飄在了我的面前。那張臉美得雌雄莫辨，祂的身上穿著不同于現代的服飾，是一種類似古代祭司所穿的長袍。

“好美...”看到這樣一個漂亮人物，我不禁張大了嘴感嘆道，眼前的人就像出自巨匠之手的陶瓷人偶。

但很快我的理智戰勝了感官，想起自己的正處于一個莫名其妙的境況下，“啊不對，我憑什么相信你？”

“柳梅。出生于公元2018年，與前夫秦宇有一兒一女......”

自稱系統的“人”并沒有接我的話，而是開始自顧自地念起手上拿著的卷軸，聽內容的確是我的一生。心中的疑慮一點點被打消，我靜靜地聽著，直到祂說出我的死因。

“死于公元2085年，死因——壽終正寢。”

“恭喜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壽終正寢的人了。”

言罷，系統把手上的卷軸往身后一拋，只見那卷軸化成一團光點便消失不見了，隨后祂又伸手從虛空中抓了一把，一卷新的卷軸就這么出現在了祂的手中。

“......你是神仙嗎？”

我心中開始敲鑼打鼓，想到生前自己從不信這些牛鬼蛇神的東西，或許在我短短的一生中有過冒犯祂們的行為也說不準。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我們的存在是為了庇佑人，你們相信與否都不影響我們的存在。也不存在怪罪一說。”

嚯！不愧是神仙！真是善解人意啊。我在心里繼續嘀咕著。

系統頭上掛著幾根黑線把手上的卷軸往下一抖，這條長長的紙在我面前被鋪陳開，祂再一抬手，卷軸便游到了我的身邊，圍了我一圈。

“這上面是你可以選的路，仔細看看，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我低頭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選項，選項的旁邊還有小字標注，首當其沖的一條就是選擇重生，這條的標注是“90%的人已選擇”：第二條是轉生，旁邊標注著“85%的人已選擇”。

“怎么還有選擇人數參考啊？這么全面嗎？”

“方便一些選擇困難癥有個參考，不然我要加班給他們解釋每一條的作用......”

我有些震驚——當神仙原來跟當牛馬沒差啊。

猛地想起讀心術的存在，我停止了心里的嘀咕。安安靜靜地在腦內展開一場激烈的自我辯論賽。

半晌，我終于做了決定，“我選轉生。”

一旁盤腿打坐的系統終于等到一個結果，略帶喜悅地飄到我旁邊跟我介紹“轉生”。

“來吧，選擇你想要轉生的那個人。”

我在那張宛如電子屏幕一般的卷軸上，寫下了一個名字——“秦安好”。

秦安好是我的女兒。系統說大多數人選擇轉生，都會轉生到某個與自己的身世經歷截然不同的人身上，去體驗完全不同的人生。

而我選擇自己女兒的人生，是因為她的人生有一大半都是坎坷，我想要體驗她的路。

“你要選擇從什么時候開始？”

“安好12歲的時候。我剛跟秦宇離婚的時候。”

系統拿著卷軸開始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操作，大概一刻鐘后，祂終于抬頭。

“現在我和你已經綁定了契約，我是你這一生的系統。轉生成功后，我會沉睡在你的潛意識里，當你遇到需要我的情況時，我會自動被喚醒。”

“當‘秦安好’的一生結束后，我和你的契約會自動解除。而你的這具魂魄，將由上級進行評估，根據評估結果安排你的去處。”

“一般有什么去處？”

“大部分都是安放到魂魄收納局里，沒能像你這樣進入虛空的也在那，進行無休止的沉睡。就是你們人類認為的死亡。”

祂說完后，一道發光的門漂浮在我和祂之間。系統緩緩閉上雙眼，化作一縷微光附在我的腦門上，隨后便消失不見了。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鉆進了那扇門。

門里是安好截止至12歲時的記憶，它們像走馬燈般從我面前一幀一幀地閃過，我站在中間，看著那些記憶，心中五味雜陳。

原先從我的視角來看，一些我認為無可厚非的事原來在安好的視角看是截然不同的。

等到記憶播放完畢，我開始向著前方的門走去。

“再見，柳梅。”腦海里閃過系統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我閉上了雙眼，張開雙臂轉身背對著門，隨后任由身體墜落。

“你好，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