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日，銀意蹲在灶臺前鼓搗新買的烤箱，鼻尖沾著面粉。清乙倚在門框上，銀發垂落肩頭，看著她手忙腳亂地將烤盤推進去，尾巴不自覺地在身后晃成溫柔的弧度。

“都說妖丹能控火，你就不能幫幫我？“銀意轉頭嗔怪，卻見他指尖輕點，烤箱溫度瞬間均勻，蛋糕胚在玻璃門后緩緩膨脹成誘人的金黃色。她踮腳在他臉頰落下一吻，嘗到淡淡的竹葉清香。

自那日戲樓解圍后，清乙在城郊租下帶小院的老房子。院里種滿銀意喜歡的茉莉，墻角擺著她淘來的舊琴。每當夜幕降臨，他便化作原型盤在槐樹上，看她在月光下撫琴。琴弦震顫時，他的鱗片會跟著泛起微光，像散落人間的星河。

“清乙，快來看！“銀意的呼喚打斷思緒。她舉著手機湊過來，屏幕上是鎮妖司的最新通告——因理念分歧，舊部瓦解重組，新章程里多了條“妖類若未傷人性命，不得擅動“。清乙將她圈進懷里，尾尖輕輕掃過她發梢：“都是你的功勞。“

那次破陣后，銀意體內的巫女血脈徹底覺醒。她以半妖半巫的身份周旋，說服新舊兩派重新訂立契約。如今偶爾還有妖類登門求助，清乙總皺著眉躲在角落，看她耐心幫小狐妖修補內丹，尾巴卻誠實地卷住她的腳踝。

“對了！“銀意突然跳起來，從柜子里翻出個錦盒，“給你準備的生辰禮。“打開竟是條銀鏈，墜著枚用她發絲編就的青鱗形狀吊墜。清乙喉結滾動，想起千年前她為他編的草環，如今終于等到這份雙向的牽掛。

窗外突然炸開煙花，照亮兩人交疊的影子。銀意拉著他跑到院子里，煙火的余光照亮她眼底的璀璨。清乙將她擁入懷中，鱗片貼著她溫熱的皮膚，低聲道：“這一世，終于能堂堂正正陪你看盡人間煙火。“

月光灑落，茉莉暗香浮動。銀意靠在他肩頭，聽著他不再慌亂的心跳，輕聲哼起前世未完成的曲子。清乙的尾巴悄悄纏住她的手腕，像在確認這份失而復得的溫暖不是夢境。煙火人間，歲月悠長，他們終于有了數不盡的時光

深夜的廚房突然亮起暖黃燈光，銀意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枕邊空了。循著細碎聲響走到門口，看見清乙赤著腳站在瓷磚上，銀發隨意束在腦后，正對著手機教程皺眉。案板上歪歪扭扭堆著揉壞的面團，他尾巴尖卷著搟面杖，小心翼翼往面團上撒芝麻，像在雕琢稀世珍寶。

“睡不著？“她出聲時，清乙慌忙轉身，尾巴下意識藏到身后，耳尖卻紅透了：“聽說人類...半夜餓了要吃夜宵。“他手忙腳亂掀開鍋蓋，熱氣蒸騰間露出一鍋咕嘟冒泡的酒釀圓子，圓子裹著桂花蜜，浮在琥珀色的湯汁里。

銀意嘗了口，甜得瞇起眼：“比我做得還好吃。“清乙耳尖抖了抖，從圍裙口袋摸出顆油紙包的奶糖：“方才去巷口買的，賣糖的阿婆說...情侶要吃第二顆才甜。“他剝開糖紙的模樣認真得過分，尾尖卻悄悄勾住她的小指。

梅雨季節來臨時，小院的磚墻滲出青苔。銀意翻出箱底的油紙傘，清乙見狀指尖微動，傘面瞬間浮現出青色鱗紋，隨著走動泛出微光。兩人撐著傘走過青石巷，看雨珠順著傘骨墜落，在水洼里蕩開漣漪。街角新開的照相館櫥窗里，貼著他們上個月拍的合影——清乙將頭輕輕靠在她肩頭，鱗片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某個周末，鎮妖司新上任的小道士突然登門拜訪。清乙瞬間擋在銀意身前，鱗片幾乎要破土而出，卻見小道士紅著臉遞上請柬：“下個月...我和狐妖姑娘成親，想請二位當見證人。“銀意驚喜地應下，清乙這才放松下來，尾巴卻還戒備地纏在她手腕上。

入秋那日，銀意翻出舊琴擦拭。清乙倚在門框看她，突然開口：“教我彈琴吧。“他修長的手指撫過琴弦，指尖鱗片與絲弦碰撞出奇異的音色。月光透過雕花窗灑進來，他學著銀意的樣子歪頭調弦，銀發垂落遮住眉眼，尾尖卻在身后輕輕打著節拍。

琴音驚動了院角的茉莉花叢，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竄出來，脖頸處掛著青鱗形狀的鈴鐺。銀意抱起小貓，鈴鐺發出清脆聲響，清乙的尾巴立刻纏上來逗弄：“前幾天在巷口撿的，看它總在你常去的書店徘徊。“小貓親昵地蹭著他的鱗片，銀意望著一人一蛇一貓，突然覺得，這便是她想要的歲歲年年。

初雪落下時，小院的梅樹綻開第一朵花苞。銀意裹著清乙用妖力織就的青鱗披肩，蹲在廊下堆雪人。清乙倚著朱紅廊柱，指尖輕點，飄落的雪花便自動聚成小兔形狀，蹦跳著鉆進她懷里。

“明年我們種棵桃樹吧。“銀意突然說，睫毛上落著晶瑩的雪粒，“春天開花的時候，肯定比茉莉還好看。“清乙的尾巴悄悄圈住她凍紅的腳踝，將暖意順著血脈傳遞：“好，等來年驚蟄，我去昆侖山移株千年桃枝。“

深夜，銀意被一陣細碎響動驚醒。推開房門，只見清乙跪坐在月光里，鱗片泛著柔和的光。他面前攤開一本古籍，書頁上密密麻麻寫滿批注，指尖懸在“化形秘術“的段落遲遲未落。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慌忙合上書，耳尖泛起緋色：“只是...想以更完整的人形陪你看煙火。“

銀意挨著他坐下，握住那只覆滿鱗片的手：“在我眼里，你現在的樣子就很好。“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三只小狐妖跌跌撞撞闖進來，身后追著冒黑煙的爆竹——竟是調皮的小妖們偷學人類過年，結果差點點燃尾巴。

清乙皺眉揮袖，青霧卷走失控的爆竹，卻在看到小狐妖們濕漉漉的眼睛時嘆了口氣。銀意已經翻出麥芽糖和桂花糕：“來，姐姐教你們做真正的煙花。“她握著清乙的手，引導他將妖氣注入竹管，轉瞬之間，無數青藍色的光點騰空而起，在夜空綻放成茉莉形狀的光華。

看著小狐妖們歡呼著追逐光點，清乙忽然將銀意拉近，在她發頂落下一吻：“你總能讓萬物生靈都圍著你轉。“他的聲音混著梅香，“連我這顆冷了千年的妖丹，都被你焐得發燙。“

遠處傳來新年的鐘聲，銀意靠在他懷里，數著他逐漸規律的心跳。清乙的尾巴輕輕纏住她的手腕，鱗片間溢出點點微光，如同他們共同編織的未來，綿長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