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玄雷劫云提前凝聚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仙界生靈的心頭。凌霄殿方向傳來的法則哀鳴與毀滅氣息,讓天律司這片數據死水也泛起了恐慌的漣漪。文書們竊竊私語,眼神躲閃,空氣中彌漫著對未知災劫的恐懼。
沈硯璃的靜室,卻成了風暴眼中唯一的孤島。她無視了神魂深處因劫云氣息而躁動的琉璃凈骨,也屏蔽了外界的所有雜音。她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混沌核心那猩紅的警報與浩瀚的數據海洋之中。
核心任務:解析劫期提前成因。
可用數據源:
天律司功德數據庫(底層權限部分開放)
周天星軌記錄(天牢星異動關聯)
仙界近百年重大能量波動日志(需申請)
云宸仙君個人修行記錄(絕密,無法訪問)
數據壁壘重重。沈硯璃指尖在混沌核心投射出的虛擬光幕上飛速滑動、勾勒。她首先調取了周天星軌記錄,將“天牢星”那極其微妙的軌跡滯澀點無限放大、慢放。星軌的擾動波形被精確捕捉、建模,與混沌核心記錄的“高維度能量擾動力場”進行頻譜比對。
相似度:99.7%!基本確認,天牢星異動是劫期提前的直接能量觸發器!
“觸發源……”沈硯璃眼神銳利如刀。天牢星乃玄武星宿輔星,主掌刑獄、禁錮,其星力本不該與雷劫相關。如此精準、強力的定向干擾,絕非自然!她立刻調取功德數據庫,檢索百年內所有與“天牢星”、“雷劫”、“空間擾動”相關的記錄,尤其是那些被標記為“異常波動”的條目。
一條條信息在光幕上滾動、篩選、關聯。很快,一個被淹沒在浩繁卷宗中的名字被高亮標出——“貪狼星君·厲無咎”!三百年前,此人因觸犯天規,引動“九幽陰雷”反噬自身,其受刑地點,正是以天牢星星力構筑的“鎖星臺”!記錄顯示,厲無咎最終形神俱滅,但其隕落時爆發的陰雷之力曾短暫污染、扭曲了天牢星部分星力回路,形成一處極其隱晦的“星力淤塞點”。此點被記錄在案,卻因危害評級過低(僅影響局部星力循環),未做處理。
“星力淤塞點”坐標……與本次擾動力場爆發點……高度重合!
沈硯璃心念電轉,立刻調取“仙界百年重大能量波動日志”的訪問申請。申請理由欄,她冰冷地刻入:“關聯分析劫期提前誘因,涉及星力安全及天道運行穩定。”申請發出,石沉大海。
司祿仙官在卡她!這種核心日志,正是功德殿的禁臠!
與此同時,靜室外傳來恭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催促的聲音:“沈主簿,司祿仙官有請。關于新法試點名錄修訂之事,需當面商議。”是司祿的心腹仙吏。
陽謀!劫云壓頂,人心惶惶,司祿算準了她分身乏術,想趁機在功德新法上逼她就范!
沈硯璃眼中寒光一閃。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琉璃凈骨傳來的刺痛與對劫云的本能悸動,指尖在混沌核心上飛速操作!一個復雜的、嵌套了數層偽裝和邏輯跳轉的“數據爬蟲程序”被瞬間編寫、注入功德數據庫!目標:繞過表層權限,嘗試從底層數據碎片中,逆向拼湊出厲無咎隕落事件前后,仙界核心區域的能量波動圖譜!
這極其冒險!一旦被功德殿的防護機制察覺,就是“竊取機密”的重罪!但沈硯璃別無選擇。
“回復司祿仙官,半炷香后,本主簿親至功德殿。”她平靜地對外說道,同時分出一縷神識,死死監控著數據爬蟲的進程。
功德殿,司祿閣。
香爐中裊裊升起的不是清心寧神的檀香,而是帶著甜膩氣息的“凝神花露”,聞之令人心神松懈,思維遲滯。司祿仙官端坐主位,肥胖的臉上堆著和煦的笑容,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算計。幾名心腹仙官分列兩側,眼神不善。
“沈主簿,劫云突至,天道示警,正是我仙界上下同心共度時艱之際。”司祿仙官聲音溫和,如同長輩關切,“新法試點,關乎穩定大局。你之前的要求……未免操之過急,恐生事端啊。”他推過一份新的玉簡,“此乃修訂名錄,已充分考慮了主簿的意見,加入了幾位踏實肯干的基層仙官。至于權限和數據嘛……為穩妥計,還是按章程初稿執行為好。”
沈硯璃掃了一眼玉簡。加入的“基層仙官”,要么是毫無實權的虛職,要么就是司祿暗中控制的老油條。核心權限和數據,紋絲未動。
“同心共度時艱?”沈硯璃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凝神花露的甜膩,“司祿仙官所言極是。正因如此,新法推行,更需刮骨療毒,而非抱薪救火。此名錄,仍是換湯不換藥。恕難從命。”她將玉簡輕輕推回。
閣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一名心腹仙官忍不住厲聲道:“沈硯璃!莫要仗著帝君一時青睞,便不知天高地厚!劫期提前,云宸仙君安危系于一線!你身為……(他瞥了一眼沈硯璃的琉璃凈骨)……不思己責,反在此糾纏細枝末節,是何居心!”
誅心之言!直指要害!將劫期提前的恐慌與她“祭品”的身份強行捆綁,試圖引發眾怒,更是在試探她與云宸的關系!
沈硯璃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對方只是在犬吠。她心中警鈴卻大作——混沌核心內,數據爬蟲遭遇了強大的邏輯防火墻!功德殿的防護機制啟動了!而且,防火墻的構型模式……帶著一種熟悉而陰冷的“惑亂”氣息!
就在此時!她留在混沌核心內監控爬蟲的神識猛地捕捉到一絲關鍵信息!在厲無咎隕落事件發生的前一刻,功德殿的能量監控日志中(爬蟲從底層碎片拼湊出),記錄到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的“惑心魔瘴”波動!波動源頭指向……司祿閣的方位!時間點,正好是厲無咎即將行刑、心神最為激蕩、星力回路最不穩定的時刻!
惑心魔瘴!又是它!在厲無咎心神失守、星力失控的剎那,這股魔瘴如同最精準的毒刺,誘發了他體內陰雷之力的徹底暴走,加劇了星力污染,埋下了今日天牢星“淤塞點”的禍根!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青陽王宮的魔瘴,天牢星的污染,劫期的提前……背后都有一雙操控惑心魔瘴的黑手!而司祿仙官,就算不是主謀,也必然是其在仙界的代理人!他卡住能量日志,阻撓新法,就是怕暴露這致命的關聯!
“本主簿的居心?”沈硯璃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冰冷的探針,刺向司祿仙官那張堆滿虛偽笑容的胖臉,“司祿仙官,你倒是提醒了我。劫期為何提前?這惑亂星綱、動搖仙界的‘惑心魔瘴’,究竟從何而來?”
她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司祿閣:
“三百年前,厲無咎隕落,‘鎖星臺’天牢星星力回路污染,可是你功德殿監管不力!其隕落瞬間爆發的陰雷之力中,混入的‘惑心魔瘴’波動,記錄在此!你敢說不知?!”
沈硯璃抬手!混沌核心銀光大放!一道光幕投射在閣中,上面正是爬蟲拼湊出的、帶著惑心魔瘴特征的能量波動圖譜,時間戳與厲無咎隕落時刻嚴絲合縫!圖譜下方,清晰地標注著波動源頭指向——司祿閣!
“你……你血口噴人!偽造證據!”司祿仙官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化作驚駭欲絕的慘白!他猛地站起,肥胖的身軀劇烈顫抖,指著光幕的手指哆嗦著,“這是污蔑!是魔道妖術!”
“污蔑?”沈硯璃冷笑,步步緊逼,“那便請紫微帝君,親自調取功德殿封存的‘鎖星臺事件’原始能量日志!一驗便知!司祿仙官,你敢嗎?!”
“放肆!”司祿仙官氣急敗壞,周身爆發出恐怖的仙威,試圖以勢壓人,摧毀那光幕!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
“夠了。”
紫微帝君那平靜無波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再次響徹司祿閣。帝君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閣中,目光掃過沈硯璃投射的光幕,又落在面無人色的司祿仙官身上。
“惑心魔瘴……”帝君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司祿仙官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噗通一聲癱軟在地。
“傳旨。”帝君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司祿仙官,監管不力,致星力回路污染,隱患遺禍,更涉魔氣疑云。即刻起,卸去功德殿主官之職,禁足‘思凡洞’,待查!”
“功德殿一應事務,暫由天律司算法主簿沈硯璃……代掌。”
“厲無咎事件原始日志,即刻調取,交由沈主簿徹查!”
“新法試點,按沈主簿所請,即刻推行!”
三言兩語,乾坤倒轉!司祿仙官面如死灰,被帝君隨侍的金甲天將如同拖死狗般架了出去。
沈硯璃緊繃的神經微微一松,但心頭的巨石并未落下。帝君只是處置了司祿,卻未深究魔瘴源頭,甚至讓她代掌功德殿……這更像是一種制衡與利用。
帝君的目光轉向沈硯璃,深邃依舊:“沈主簿,惑心魔瘴,天牢星患,劫期提前……此三事環環相扣。三十日,本君要一個真相,亦要一個……應對之策。”他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色和琉璃凈骨,“莫負此責。”
帝君身影消失。
沈硯璃獨自立于空曠的司祿閣中,空氣中還殘留著凝神花露的甜膩和司祿的恐懼。她看著手中那枚象征功德殿臨時權柄的玉印,又感受著琉璃凈骨深處那因劫云臨近而愈發清晰的“獻祭渴望”。
真相?應對之策?
惑心魔瘴的黑手仍在暗處。
司祿只是棄子。
而頭頂的劫云,只剩下二十九天!
她代掌的功德殿,是權柄,更是巨大的靶子和囚籠!
沈硯璃走到窗邊,望向凌霄殿方向那翻滾的紫金色劫云。冰冷的眸光深處,那永不熄滅的火焰再次升騰。
囚籠?
那便以這功德殿為熔爐,以惑心魔瘴為引,以這三十日倒計時為砧板!
她要煉一把足以斬斷宿命、焚盡幕后黑手的——
算法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