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的指甲第三次叩擊在激光筆開關上，中央空調出風口的嘶鳴與莫扎特《安魂曲》的旋律在耳道里廝殺。她凝視著臺下十七位投資人瞳孔里跳動的全息投影——那些象征AI醫(yī)療野心的腦神經(jīng)圖譜正如活體蜘蛛般伸展觸角。

“心電信號降噪算法誤差率0.00017%，癲癇預測模型已通過FDA三期臨床...“

匯報聲被玻璃幕墻外的轟鳴攔腰斬斷。八架六旋翼無人機吊著猩紅色條幅撞向落地窗，墨跡未干的“反對算法壟斷“在防彈玻璃上炸成血瀑。林淺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血色中裂成殘片，就像三年前從車禍廢墟里扒出來的CT掃描圖。

保安沖進來時，她已經(jīng)切斷總電源。黑暗中有冰冷的金屬抵住她后頸，顧承澤的聲音混著雪松香掠過耳垂：“林總監(jiān)刪數(shù)據(jù)的速度，比董事會投票還快。“

頂樓會議室的空氣被直升機槳葉絞成碎片。顧承澤將股權轉讓協(xié)議拍在核桃木桌面上，腕表磕出裂紋如蛛網(wǎng)漫延。林淺注意到他簽字時小拇指不自然抽搐——和當年夾在病歷袋里的匿名支票簽名如出一轍。

“星云不需要圣母。“他摘下銀絲眼鏡擦拭，鏡架上銘刻的斯坦福校徽刺痛林淺的眼，“尤其是把腦機接口研發(fā)資金挪用給漸凍癥患者的慈善家。“

全息投影突然重啟，AI醫(yī)療數(shù)據(jù)庫瘋狂彈出臨終患者的遺言視頻。穿病號服的女孩們隔著屏幕抓撓喉嚨，她們的心跳曲線在顧承澤背后拼出兩個血字：兇手。

林淺的絕對音感捕捉到異常——所有音頻里藏著同一段超聲波密碼。當她摸向主控臺時，顧承澤的手槍已頂住服務器機箱：“林總監(jiān)確定要當著攝像頭滅證？“

消防通道的安全燈將兩人影子擰成麻花。林淺把U盤按進顧承澤西裝口袋，那里面存著她破解的聲波密碼：“你要的泄密證據(jù)，換ICU病房里那個女孩的命。“

顧承澤忽然捏住她手腕，拇指壓住當年靜脈留置針的疤痕：“這么擅長交易，怎么沒發(fā)現(xiàn)方明遠給你打的都是安慰劑？“

警報聲炸響的剎那，林淺看見他領口內側的反光。微型攝像頭正在直播——三百公里外的私立醫(yī)院里，方明遠跪在妹妹病床前，顫抖的針管正對準女孩蒼白的脖頸。

“選一個。“顧承澤的呼吸噴在她鎖骨的舊傷疤上，“救你的道德，還是救他的良知？“

林淺咬破舌尖，血腥味激活記憶宮殿里塵封的畫面：那張匿名支票的簽名邊緣有同樣細微的暈墨，像極了她此刻在顧承澤袖口看見的墨跡。

頂樓忽然傳來玻璃爆裂聲。他們沖進監(jiān)控室時，方明遠正站在天臺邊緣，狂風中飄揚的病歷紙如招魂幡。林淺看清最上面那張腦部CT報告——患者姓名欄赫然是顧承澤。

“數(shù)據(jù)是我賣的！“方明遠對著手機直播鏡頭嘶吼，“但真正該下地獄的是...“

槍聲比顧承澤按下的刪除鍵晚到0.3秒。林淺撲向墜落的尸體時，捕捉到他最后的口型。那個詞讓她渾身血液凝固，仿佛回到十八歲那年——母親被押上警車前，也曾對她做出同樣的唇語。

方明遠在血泊中攥緊的U盤里，傳出加密文件自動播放的提示音。那是段經(jīng)過變聲處理的宣言，卻讓顧承澤第一次露出破綻：“游戲開始，我的小殿下。“

林淺猛然轉頭，顧承澤正在焚燒方明遠的工牌。火焰吞沒照片的瞬間，她看見他無名指內側的燙痕——與自己童年被綁架時留下的烙印，如同鏡像般吻合。